解卦,由下坎上震组成,卦形作“”,象征“舒解”。上卦“震”为雷,下卦“坎”为水,又为“雨”之象:雷雨兴起,草木萌发,喻示“舒解”情状。全卦表明事物在特定的条件下,必须通过去患、舒险、解难,才能求得一种安宁平和的环境。
解:利西南,无所往,其来复,吉。有攸往,夙,吉。
译文解卦:利于西南行,但是,若没有确定的目标,则不如返回,返回吉利。如果有确定的目标,则宜早行,早行吉利。
解读坎的喻象又为雨,震的喻象又为雷,雷雨已作,阴阳已和,似乎也象征着矛盾已经解决。“天地解而雷雨作”,这些在《彖传》中都有精辟的论述,“利西南”总的意思是避险就夷,但在不同的语言环境中,旨趣会有一些差异。处在险难之中当然要避险就夷;消除险难之时,国家百废待兴,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仍然要避险就夷。不过这里所说的避险,主要是指自己内部不要无事生非,无事求动,而要平易顺处,给人民一个修养生息的机会。“无所往,其来复,吉”。就是说在天下刚解除蹇难的时候,应给人民一个重建家园、修养生息的机会,国家宜静不宜动,不要无事找事,而要无所前往,归来回复原居,这样就可以获得吉祥。“有攸往,夙,吉”。意思是如果真的出了问题,有祸端萌发,则要有所前往了,并且要迅速解决,切不可酿成大乱再去处理,这样也可以获得吉祥。能做到这两点,就是“利西南”了。
《彖》曰:解,险以动,动而免乎险,解。解“西南”,往得众也。“其来复,吉”,乃得中也。“有攸往,夙,吉”,往有功也。天地解而雷雨作,雷雨作而百果草木皆甲坼。解之时,大矣哉。
译文《彖传》说:解的内卦为坎,坎为险;外卦为震,震为动;遇险而动,积极行动方可摆脱危险,这就是解卦所昭示的意义。卦辞说“利于西南行”,因为西南方为坤方,坤为众,西南之行必得众人之助。卦辞说“返归亦吉利”,因为此行合符正道。卦辞说“有确定的目标,则宜及早行,早行吉利”,因为所往必有功利。解的上卦为震,震为雷;下卦为坎,坎为雨,因而解的卦象是天地开启而雷雨并作。雷雨并作,则百果草木出土发芽。天地开启,化育万物,其作用是伟大的。
解读“利西南,往得众也”,表面上说往西南方向去利在施于众庶,其深层意义则是实行安国养民的政策将会获得众人的拥护。这里关键还是一个“往”字,即真正去这样做,才能“得众”。解卦的主爻在九二,唯九二得处解的中正之道。解卦要想得到中正之道要下行,故解卦的《彖》辞说“其来复,吉,乃得中也”,要“来复”才“得中”,才吉祥。解卦的这个“中”即九二,他以刚爻居柔位,因刚柔并用而适中,因此他既要行柔顺,“无所往,其来复,吉”,又要行刚直,“有攸往,夙,吉”。也就是说他既要开创安定祥和的社会环境,使得人民能够修养生息;又要不懈怠地注意社会的动向,随时前往平定可能出现的酿成大患的祸根,从而维护这样一个得之不易的环境。“有攸往”正是九二行刚的一面,所谓“夙,吉”是说铲除祸根,革除积弊越早越快越好,如此当然能为维护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立下大功,故《彖传》说“往有功”。春季到来,天地阴阳之气交通而解散,于是雷雨兴焉,雨水的滋润使得果实的皮壳软化分裂,幼芽破土而出,使人们深切感受到了生命的存在。而这一切正是蹇难消解的成果,显示了“解”对于人类社会和自然界的重大作用,所以《彖传》赞叹说:“解之时,大矣哉!”
《象》曰:雷雨作,解。君子以赦过宥罪。
译文《象传》说:本卦上卦为震,震为雷;下卦为坎,坎为雨,雷雨并作,化育万物,是解卦的卦象。君子观此卦象,从而赦免过失,宽宥罪人。
解读雷霆之怒,威震千里,《象传》由此把雷比作刑罚;雨水之恩,润物无声,《象传》由此把雨比作德泽。雷行于上,雨降于下,由此可见刑罚之下有德泽,而春雨过后“百果草木皆甲坼”,春意无限。君子观此卦象,认识到要减轻刑罚,多施德泽,社会才能欣欣向荣,生机盎然,故有过者赦之,有罪者宽之。《象传》虽另有取象,但所论与卦辞“利西南”,即蹇难刚刚解除,以修养生息为上这一总的思想是吻合的。古代司法讲究赦宥,如《周礼?司刺》就有所谓三赦三宥然后用刑之说。处在险难消解之际,为了社会人心的稳定,应该缓解阶级矛盾,所以要行赦宥之法,宽大为怀。当然对于严重防碍社会稳定的罪犯也不能手软,“有攸往,夙,吉”。
初六:无咎。
《象》曰:刚柔之际,义无咎也。
译文初六:险难初解之时,无所咎害。
《象传》说:刚柔相济之时,从道理上看必然无所咎害。
解读初六居解卦之初,以柔处下,上应刚爻九四,具有柔而能刚的特点。《象传》说“刚柔之际”,就是指初六与九四正应这件事。在险难消解之时,处事能刚柔得宜,自然平安无事。由于全爻的喻意已包含在爻象之中,故爻辞不再言象,只是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无咎”。
九二:田获三狐,得黄矢。贞吉。
《象》曰:九二贞吉,得中道也。
译文九二:田猎时捕获了几只隐伏的狐狸,并得到黄色的弓箭,守持正固可获吉祥。
《象传》说:九二守持正固可获吉祥,是因为九二有得于居中不偏之道。
解读国家刚从险难中解救出来,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但总有那么一小撮人逆历史潮流而动,一心想挑起事端,因此要肃清隐患。“田获三狐”是喻说九二上应六五之君,为国家除掉了这些卑劣狡猾小人的隐伏之患。“得黄矢”,也是比喻的说法。古时认为“黄”是中色,“矢”是箭,其特点是直,“黄矢”就是中而且直,以喻九二居中刚直的品质。《象传》特别点明九二获得贞吉的原因,就是“得中道也”。
六三:负且乘,致寇至,贞咎。
《象》曰:负且乘,亦可丑也,自我致戎,又谁咎也?
译文六三:背负重物乘于车上,必招至盗寇前来夺取。需守持正固以防遗憾。
《象传》说:背负重物乘于车上,其行为也太可丑恶了。由于自己的原因而招至兵戎之难,又该归咎于谁呢?
解读六三的爻位很不好,以柔爻居阳位,阴柔失正;而且乘凌于九二阳刚之上,攀附于九四,像个小人得志的样子。六三正是一个窃居高位的小人,《系辞传上》说:“负也者,小人之事也;乘也者,君子之器也。”本来该是小人背负东西步行,君子乘车,现在是小人背负着东西乘坐在君子的车上,故爻辞说“负且乘”。贼寇对君子所乘之车可以说一直想抢夺为己有,但摄于君子之威,不敢贸然下手。现在一见小人竟占据了君子之器,马上有了抢夺的口实,遂前来夺之,故爻辞说“致寇至”。爻辞规劝小人改邪向善,希望能守持正固,以免滑向罪恶的深渊,造成终身的遗憾,即“贞吝”。小人为什么能窃据高位,为什么能占据君子之器?这一方面与小人善于玩弄阴谋有关,另一方面君上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君上任人不辩贤否,轻忽不慎,才使小人得居君子之位,甚至将国之名器给了不该给的小人。这无异于诲盗,教唆人们觊觎他们不该得到的东西,其后果是“致寇至”,招致冠戎来伐(寇小为盗,大则为戎),这就是兵戎相见的原因。而造成“致戎”的正是君上自己,咎由自取,勿怨他人。“自我至戎,又谁咎也”说的是统治者,是对统治者提出的警告。
九四:解而拇,朋至斯孚。
《象》曰:解而拇,未当位也。
译文九四:像解除你大脚拇指的隐患一样摆脱小人的纠缠,然后朋友就能前来,彼此取得信任。
《象传》说:像解除你大脚拇指的隐患一样摆脱小人的纠缠,说明九四居位尚未妥当。
解读九四是阳爻,在卦中是代表君子的。君子的责任是“解而拇”。爻辞把小人比作大脚拇指上的隐患,十分形象。小人整天纠缠附丽于君子,正事不干,专做拨弄事非的营生。事业是靠君子干的,小人得志,君子必然远遁,所以主事者要想有所作为,干一番事业,一定要清除小人。小人不去,君子不至,或虽至而得不到信任,因为小人肯定会从中造谣生事,挑拨离间。九四能解去小人,引来像君子一样的朋友并彼此取得信任,这当然是好事。九四本身有无空子可供小人钻营?严格剖析的话,九四肯定也有问题。《象传》就是说明问题的所在:“未当位也。”这是就爻象而言的。九四以阳居阴,不中不正;不仅如此,九四还应于初六,比于六三,有这两个阴爻的纠附,所处极为不当,因此很容易被小人所附丽。
六五:君子维有解,吉,有孚于小人。
《象》曰:君子有解,小人退也。
译文六五君子能够解除小人的隐患,吉祥,并使小人也相信不改恶从善是没有前途的。
《象传》说:君子能够解除小人的隐患,小人必将畏服退缩。
解读六五以柔爻居于君位,是解卦的卦主,所以在用人方面尤其细心,要严格甄别君子与小人,对君子则绝对信任,用贤不贰,对小人则坚决清除,去邪不疑,让人们都知道“君子维有解”,即完全能够解除小人的隐患,使得小人没有丝毫空子可钻,从而迫使小人相信只有改恶从善才是唯一出路。六五的“吉”,就不仅仅是指“君子维有解”了,更重要的是由于君子坚决地清除小人,去掉了小人的侥幸之心,从而“有孚于小人”,使小人相信在六五这样的君子面前自己完全没有出路,要么改邪归正,要么自行退出历史舞台。所以《象传》说:“君子有解,小人退也。”
上六: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获之,无不利。
《象》曰:公用射隼,以解悖也。
译文上六:王公用箭射击踞于高高的城墙上的恶隼,一举射获,无所不利。
《象传》说:王公以弓箭射击高踞于城墙上的恶隼,是在解除悖逆者造成的险难。
解读恶隼指的是六三。六三小人窃位,处下体之上,犹如恶隼踞于高墉之上。对这种小人,将其猎获,当然无所不利,故爻辞说“获之,无不利”。《象传》说“公用射隼,以解悖也”,喻指王公清除叛乱小人,解除险难。《系辞传》在谈到解卦时引孔子的话说:“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可见“公用射隼”并不是偶然的事件。上六处解卦之极,危难已经解除,但新的隐患随时可能萌生,所以他随身暗藏着“器”——武器,时刻警惕,故一旦出现恶隼便可一举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