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中午我们去吃个饭吧！”洪丹洁感觉到对边一种漠然的神情，一阵子的窒息。有什么话，还是到外边好说点，本公司的人一起交流会好一点。
“那我跟他们说说，让他们替我们照看一阵子。”小江点头，旁边的人听到开始高兴起来。
一行六个人，落在那栋大楼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里，彼此陌生，相对无言。
五个女生，年龄差距不算太大，都是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看起来却比洪丹洁还要憔悴，或许是从事“电话客服”，耳膜遭受荼毒严重引起的大脑供氧不足导致面容残弱。
代表公司，好话还是要说的，在她们点餐的时候，洪丹洁首先发表言论，说得话相当官方。“公司一直开展这个项目的时间不是很长，管理阶层忙于其他事务，一直抽不出时间来看望你们，希望你们不要介意。经理说过，以后会争取时间，派人过来跟你们交流。你们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出来，我回去会上报给上边，他们会根据你们的情况决定一些让你们相对满意的举措。”
“洪洪姐，我们公司对我们已经够好，我们根本就没什么意见。”作为带队人的小江，首先发言，话语很客气。当眼神巡视到周围的人时，叹了一口气，“不过，有些事情，大局所向，公司根本就没办法给我们这些弱势群体提供任何帮助。”
“怎么说？”洪丹洁认真地听讲，她们低着头，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刚开始没人说话，大家互相看别人。
洪丹洁假装板起脸严肃地说道，“我们是同事，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你们不说，我怎么向经理上报？怎么想方设法让你们得到好的待遇？”
在工作地方，碍于一些局面，她们不能说，出来外边，还有什么需要顾及的？
“洪洪姐，你也看到，我们被定义为‘外包人员’跟他们公司内部人员都是分开的。他们权当我们是透明的，出错后，不管大的小的，全部往我们这些人身上推，推不了就上报上级说我们耽误他们工作。他们给我们制定一系列不人道的规定：态度要如何、语气要怎样，不可以说什么，一定要说什么。每次，明明我们很认真地接听电话，解答问题，有些投诉出现，他们又开始说我们怎么样。”洪丹洁旁边个子瘦小的女生A主动说道。她实在是想把心中的委屈告诉别人。
在那里待一个上午的时间，洪丹洁已经感受到她们尴尬的场景：那边的人大声地向这边喊话，安排事物，这边的人无条件必须认真地执行。
“有些时候，根本就不是他们该做的，为了增加绩效，他们又会跟我们抢接电话，抢着解答问题。好处他们拿，出事我们背。”有人开头说，接着便有人开始接应，小A旁边的小B也开始诉说多日来的闷气。
“他们分东西，我们光看的份。他们拿什么东西，没什么事，我们就有限制。他们经常参加员工的聚餐，我们就在那里接听电话或者做其他事情，都是他们不想干的麻烦事，都想扔给我们。”洪丹洁对面的小C也开始说。
她们说了很多外包人员所处的窘迫情形，直到小江叫她们停止，才停下来点菜。小江非常明白，这些事情，跟公司的人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洪丹洁开始的时候猜到一些，却没想到远比想象的严重。场地负责人每个月都会发一些绩效表、考核表，里面写得都很好。要不是听她们这么说，还真想象不出这样的局面。
菜端上来，她们马上忘记一切烦恼，开心地点评菜品，这让洪丹洁不得不佩服她们的定性，那都是经过长时间的被敌视的心情锻炼成的好心态。
吃完饭后，洪丹洁跟她们走进那个公司，在她们旁边的空闲椅子上坐好，趴在桌子上睡上一觉，下午跟场地负责人沟通，让她把一个小会议室借给她教本公司的人一些基本操作。得到同意，中场休息的时候，她们都出去，洪丹洁一个人在里边整理资料。
“野山椒，一天的工夫，你就转行，如此不负责任的人，还会有人请你，无天眼呀！”
一声嬉笑而又嘲讽的语气传来，洪丹洁抬头就看到背个书包站在面前的徐敏源。
“你怎么会在这里？”洪丹洁冷冷地说道，真是够倒霉的，昨天才遇见，今天又遇见，说是巧遇，不怎么相信。
“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徐敏源坐在她旁边，看到墙上的投影仪，“不错，不错，改当导师了。”翻看她在桌上的笔记，“啧啧，杂乱无章，都写什么呀？品味就是这么差。”
洪丹洁抢过他手中的笔记本，敲一下他的脑袋，“你不知道别家公司的机密是不能随便窥看的吗？你懂不懂礼貌啊！”
“徐工，你来了！”突然一声惊叫，洪丹洁看到出去的几个女生回来了，一见到徐敏源就快速地走过来坐在旁边，亮闪闪的看着他。
又是一群无知的小女生。洪丹洁感叹一声，翻弄手中的资料，任由徐敏源谦虚地向她们解释某个系统遇到的问题要怎么解决。
徐敏源刚从旁边的大厦解说完毕，顺便来这边维护产品来的。来过好几次了，这里的人都认识。他那挑剔又刚毅的脸，吸引不少女生的青睐，都想接近他。
“唱K？”洪丹洁听到小江说一起去附近的KTV唱歌的时候，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徐敏源，心里暗想，跟这种人去唱歌，就自己那嗓子，不被嫌弃就怪了。马上摇头，“不了，我还要回公司一趟，你们去吧！”
“洪洪姐，难得你过来一趟，去啦，别那么扫兴嘛！”小A向她撒娇，那无辜的大眼睛，让人不忍心拒绝。
大家的热诚实在太高，洪丹洁只能点头答应。当她跟着他们转了六趟车才到目的地的时候，她后悔了。所谓的“附近”真是够远的。
鉴于天色已经很晚，解决饥饿是首要任务，他们到小摊子上吃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吃完，洪丹洁很怀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偷偷地发条信息给陈恒，叫他十分钟后打电话催她回去。这才得以解脱。
都市的喧嚣，在夜晚来得更加猛烈，白天所受的委屈，都在夜晚得以舒缓。
一个人呼吸新鲜空气，舒畅不少，看着周围一对从眼前走过，难道就这样一个人走下去吗？难免惆怅，想到在家里的爸妈总是盼望自己嫁出去，又没有合适的对象，遇到的又不适合自己。两个月过去，什么都没得到，来这里碰婚，似乎并不是明智的选择，是不是要回家去？回家，妈妈是不是又要担心？每次看到她担忧的神情，心里就不是滋味。好心情一下子变得异常烦躁。
百货店门前似乎摆满衣裳，还出示打折的牌子。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似乎挺不错。洪丹洁急切想发泄心中的闷气，便涌起冲动消费的念头。
按照家乡的情形，打折是过气的衣服推销的一种手段，买了一准后悔。刚要移动的脚步又放回原处。再看对边，人挺多，似乎是一条商业街，要不要过去逛街呢？看看也好，总不至于买没用的东西。她对自己还是有控制力的。天桥在哪里？左边没有，应该在右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