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早上，杰里刚给我套上马辕，正要收紧挽绳，这时，一位绅士走进院子。“愿为您效劳！先生。”杰里说。
“早上好，巴克先生。”绅士说，“布瑞格太太以后每个礼拜天早上都要去教堂做礼拜，我很乐意请你去为她赶车。我们现在改去新教堂做礼拜，那儿走路过去有点远。”
“谢谢您，先生。”杰里说，“可是，我只领了一周工作六天的营业执照。要是我在礼拜天出去拉客，那要违法的。”
“哦！”绅士说，“我不知道你赶的是一周只工作六天的出租马车。当然，把你的营业执照换成工作七天的也很方便。我不想看着你失去这个机会。其实布瑞格太太也很喜欢你为她赶车。”
“我很乐意为布瑞格太太效劳，先生。以前，我也领过工作七天的营业执照。可是这么干下来，我跟马儿都吃不消。我们一年到头地干活，没有一天休息时间。礼拜天从来没有时间跟老婆和孩子待在一起，也没有时间去教堂做礼拜——我在干这一行之前经常去教堂做礼拜。所以，这五年来，我领的都是一周工作六天的营业执照。我发现一切都变得好起来了。”
“啊，当然啦，”布瑞格先生说，“每个人都应该有休息时间，可以去教堂做礼拜。可是，我想你不会介意一天只跑这么一趟，而且路程也不是很远。整个礼拜天下午和晚上你都可以自由安排，何况你也清楚，我们都是老主顾了。”
“是的，先生，是这样的。我非常感激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我非常乐意能为您和太太效劳。可是，我不能放弃礼拜天的休息时间，先生，我确实做不到。我以前读到过，上帝创造了人类，创造了马和其他动物。等他创造完万物以后，就安排了一天时间休息，还规定所有的人和动物在七天当中都要有一天时间休息。我觉得，先生，他肯定知道这么做对人和动物来说是有好处的，我也相信这对我很有好处。自从每个礼拜有一天休息时间以后，我的身体变得更强壮、更健康了。马儿也能很快恢复体力，不像以前那么容易疲劳。一周只干六天活的马车夫都这么觉得。现在，我存在银行里的钱也比以前多了。说到我的老婆和孩子——嗨，别提有多高兴了！他们也不愿意看到我像以前那样一天到晚地工作。”
“哦，好吧。”绅士说，“这事别放在心上，巴克先生，别想太多。我再到别的地方打听打听。”说完就走了。
“哎，”杰里跟我说，“我们也帮不上忙啊，杰克老兄，我们必须有自己的礼拜天。”
“珀丽！”他喊道，“珀丽！过来一下。”
不一会儿，她就到院子里了。
“有什么事啊，杰里？”
“哎，亲爱的，刚才布瑞格先生跟我说，要我以后每个礼拜天都送布瑞格太太去教堂做礼拜。我说，我只有一周工作六天的营业执照。可他说，‘去换张一周工作七天的营业执照，我不会亏待你的。’你也知道，珀丽，他们是很好的主顾。布瑞格太太经常花上几个小时出去买东西或拜访朋友，她每次给的钱都很公道，确实是位很好的女士，不像有些人那样跟你讨价还价，或者把三个小时说成两个半小时。这对马儿来说也很轻松，不像为那些总是拖到最后一刻钟才去赶火车的人赶车那么辛苦。要是这次我没有听从她的吩咐，那我们很有可能会失去这两位好主顾。你怎么看，小妇人？”
“我觉得，杰里，”她慢慢地说，“我觉得，就算布瑞格太太每个礼拜天早上给你一枚金币，我也不愿意看到你又变成每周工作七天的马车夫。我们都很清楚，礼拜天不休息会变成什么样；现在，我们也知道有属于自己的礼拜天又是什么样。感谢上帝！你赚的钱已经足够养活我们一家人了。尽管有时候买完燕麦和干草、付完执照费用和租金后，我们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哈里很快就可以赚钱养家了。我宁愿多吃点苦，也不愿过以前那种日子。那时你都没有时间看孩子们一眼，也不能跟我们一起去教堂做礼拜，或者快快乐乐地过上一天。上帝也不会允许我们又过回以前那种日子。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杰里。”
“我也是这么跟布瑞格先生说的，亲爱的。”杰里说，“那是我一直以来都坚持的。别跑开，也别担心，珀丽（这时，她开始哭起来了）。就算给我两倍的工钱我都不会回到以前的日子，就这么定了，小妇人。现在，高兴点，我又要去干活啦。”
这次谈话以后过了三个礼拜，布瑞格先生一直都没有租杰里的马车。所以，我们只有到停靠点去拉乘客。我们比以前干得更辛苦了，杰里为此一直都很难过。可是，珀丽总是想法子让他高兴起来，她说：“别放在心上，孩子他爸，别放在心上：
只要尽力而为，
你就别管其他，
总有那么一天，
一切都会变好。
很快，杰里损失了一位好主顾的消息就传开了。其他马车夫知道原因后，就说他是个傻子，可是有两三个人站在他这一边。
“要是干活的人礼拜天不休息，”图门说，“那他们很快就什么都没有了。人有权利休息，牲口也有。按照上帝的戒律，我们有一天时间休息；按照英国的法律，我们也有一天时间休息。要我说，我们应该坚持法律赋予我们的权利，为我们的孩子保住这种权利。”
“你们这些信教的家伙这么讲当然没错。”拉里说，“可要是有机会，我一个先令都不会放过。我不信教，我也不觉得你们这些信教的比我们好多少。”
“他们不好，”杰里说，“是因为他们不信教。你也可以说，因为有人犯法，所以我们国家的法律不够好。要是一个人容易发脾气，老是对邻居说粗话，借了钱又不还，那他就不是真正信教的人。我也不会在意他去教堂的次数有多少。有些伪君子和骗子，他们根本不是真正信教。真正的宗教信仰是世界上最好、最真实的东西，只有它能让人们感受到真正的快乐，让世界变得更美好。”
“要是宗教信仰这么好，”琼斯说，“那它就会阻止那些信教的人在礼拜天租我们的马车——要知道，他们经常在礼拜天租马车去教堂做礼拜。这就是为什么我说宗教信仰根本就是骗人的——哎，要不是为了教堂和那些去做礼拜的人，我们礼拜天就不值得出来干活了。可是，照他们的话来说，他们有这个基本权利，我却没有。要是我没有机会拯救自己的灵魂，那我觉得，他们应该为我的灵魂负责。”
有些人为他说的这番话鼓掌，杰里继续说道：
“那听起来是没错，可是行不通。每个人都要照看好自己的灵魂，你不能把它像婴儿一样扔在别家门口，指望别人来替你照看。你瞧，要是你一直坐在驾驶座上，等着顾客上门，他们就会说：‘要是我们不租他的马车，别人也会租的。他也不想过礼拜天。’当然，他们不会刨根究底，或者也不会去想，要是他们不去租马车，你就没必要礼拜天站在那儿。这么做或许并不容易，可要是出租车马夫在礼拜天集体休息，不出去拉车，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要是礼拜天我们不去拉车，那些好人去不了自己喜欢的传教士那里该怎么办呢？”
“这不是由我来决定的。”杰里说，“要是他们没法走那么远，那就去近一些的地方。要是碰上下雨天，就像工作日那样穿上雨衣出门。只要是对的，就做下去；要是错的，就不要做。好人总能找到办法。这对我们出租车马夫和去教堂做礼拜的人都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