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有人死了

表世和里世的关系，正如光和影一般：它们之间存在着一定距离，却又密不可分地附着于一个整体。

所以当游筱筱着魔似的到处看到姐姐的时候；当暮夜用整整一天的时间才稳定住白鹭歌伤情的时候——表世的人们也乱作了一团。

邴瞳看着积压在案的大量文件，美丽的凤眸瞥向角落中响个不停的电话——猫女苗苗立即会意，二话不说地走上前去，把电话线拔掉。

神色平静地看向众人，邴瞳准备做出三天以来的第一个决定：

“你们都知道了。F大的李詹迪卢锁子；Z大的暮夜和白鹭歌，两拨人马都在踏入学校的一刻起失去了音信。再加上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邴瞳的指尖一一点中桌上的文件，“可想而知，他们陷入了怎样的苦战……”她说，目光在猫女苗苗、舒露露和杨耀的身上一一扫过。

杨耀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是凝重而担忧；而猫女苗苗，她似乎才知道暮夜的失踪消息，整个人顿时陷入了愁云惨淡的状态；至于舒露露，她作为新上任的SAVER社主战系的特别组长，只是因为职责所在才来和邴瞳见的面。可当她听到有过一面之缘的白鹭歌、李詹迪都陷入了险境，表情上就充满了关切。

“可是……可是……社长。你现在叫我们过来也于事无补啊！他们都陷进去三天了！三天啊！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而且现在，表世幸存的知情者们开始一个接一个地遇害了！”猫女苗苗焦头烂额地转着圈儿说道，还低声埋怨着邴瞳不早告诉她。可仔细一想，似乎早知道也没什么作用，猫女苗苗的语气因此变得格外沮丧：

“能不论距离地杀害掉知情人，还能把已知消息控制成最小范围——这种种的迹象都表明，Z大当中存在隐秘规则！隐秘规则千变万化的，连规则专家的辅助能力者都得万般小心。那种地方……可是稍有不慎就会把命交代了——这还不算，如果规则中出现了精神傀儡，那暮夜先生他……”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长串，猫女苗苗到后来的语气都有些绝望了。

“暮夜他不会——也不可能成为精神傀儡。而且你们别忘了，纪念室里还没出现暮夜等人的肖像呢，慌什么？”邴瞳的语气十分沉稳。

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们这才想起来，一旦有能力者死亡了，死者的肖像就会出现在纪念室当中，可纪念室只有邴瞳和暮夜能进去，其他人一概不得入内。

也难怪他们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可既然邴瞳发话了，那四个人就一定都还活着。

他们顿时就释然了。

和暂时安心下来的三人不同，邴瞳的心里其实十分的担忧——因为白鹭歌，这名新进的能力者还没来得及签契约，也就不能列入SAVER社的生命迹象观察目标。

换言之，白鹭歌的生死她无法知道。

而暮夜……由于某些原因，他的死亡永远不会被载入纪念室。

所以暮夜和白鹭歌两人在Z大到底如何了，邴瞳根本就无法知道。

所以……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今天把你们叫到这儿，不是想听所谓的不可能、没办法、徒劳和无用功的——这些词汇我三天来听那些老头子们唠叨得不少，也不耐烦了。”站起身，高跟鞋踩在实木地板上，是清脆中带着沉闷的声响。

“我当然知道他们在哪儿。也知道所谓的隔绝空间根本不容外力介入。更何况，全SAVER社唯一会破开空间的暮夜都陷进去了，我们根本就毫无办法。”邴瞳实事求是地说，语气十分平静。

“只不过……我还是要麻烦你们去一趟Z大和F大，想办法把这些弄进去……这是我们最后的帮助了。”邴瞳指指茶几上的两个袋子。

杨耀和猫女苗苗都二话不说地点起头来，只有舒露露说道：“社长。治疗水晶就算投进去了，也剩不下多少能量。深层里世和表世的空间距离就够大的了，何况是更往里的隔绝空间……”

邴瞳早想到舒露露会发言，就点点头，道：“你继续。”

“照Z大和F大的情况来看，这些东西能有半件儿到他们手中都是奇迹了。更何况，这些公共的东西，能救很多条人命……”作为新到任的主战系特别组长，舒露露有义务秉公进言。在她看来，邴瞳的举措十分不妥。说得再难听点，邴瞳这就是在病急乱投医。

“这是我个人出资的东西，和里世的单位、团体间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大可放心。”邴瞳微笑了。她上前一步，拍拍舒露露的肩膀，语气赞赏地接着说：“说真的，我很高兴你能反对。这说明你在开拓者培养出来的铁血和客观想法并没有远离。希望你能保持下去，舒露露——当然，也别忘了好好和人交往。”

“是！可是社长。您为什么要我和他们一起去。我才刚加进来……”舒露露的表情疑惑。

开拓者和SAVER社一向是死对头。按理来说，邴瞳不应该这么快重用她才是……

“在表世打破隐秘规则，也有一定风险。而舒露露，你对形势的判断力十分到位。力量也非常优秀，再加上你和杨耀有交情……你说，我不用你用谁？”邴瞳坐回位置上。她最近都没化妆。简单的服饰让她看上去少了几分艳丽，又多了几分潇洒和妩媚。

“原来如此。”舒露露说着，用余光看了杨耀一眼，甜甜地笑了。

杨耀在邴瞳说话时一直在挤眉弄眼，可当舒露露看向他时，却又目视前方，一本正经了。

“明白了就去吧，时间不等人。”邴瞳双手交叉，露出自信的微笑。

可在三人依次离去之后，她的手却微微地抖了起来。

三秒钟后，邴瞳站起身走向了客厅尽头，只手一按门便划上了。

她进入纪念室，在偶有变换的肖像群中搜索起来……

角落里突然亮出长方形的白色轮廓，轮廓像织造的毛线一样，从下到上，一点点儿地形成了人脸……

浓眉大眼的中年人，带着长期辛劳的黝黑肤色还有抬头纹，正灿烂地笑着……

“锁子……”邴瞳叫出他的名字。

肖像下还有一排发光的小子——

卢锁子，男。

享年，四十一岁。

在F大超常事件的调查途中意外死亡，故载入SAVER社的纪念室，以供荣瞻。（以及SA管理局的档案区里，供人员查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