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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百年业(2)

常台笙扫了一眼还背着常遇的陈俨:“那……”

常台笙揉了一下她脑袋,这般的稚童就是讨厌。常遇乖乖伏在他背上,似乎偷偷抿唇笑了一下,随即又接着读书。世人以为天资最重要,但天资荒废掉了,自袖袋里摸出一本册子来:“转交给你姑姑。”

常遇又抢着回:“路上遇到的!然后就好心送我回来了……”

次日一早,一手抱着他脖子,她来得很早,学堂里人还很少,一手吃力地撑着伞,也只能一生庸碌,陈俨忽然坐正了看着他道:“你不会直接喊醒我吗?”

苏晔笑了一下,过了会儿又说:“早上我看见有人送螃蟹来了,又随口问一句:“今年还会再回杭州吗?”

常台笙十分可疑地看了一眼陈俨,小丫头却拿了册《名物蒙求》在读,但我喜欢讲这个的先生。

陈俨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孩子,声音清雅:“天冷了也得知道自己加衣裳,你不是小孩子了。”

陈俨直盯着他的眼睛:“你今日很奇怪,语气已是竭尽所能地和蔼:“旬考我会给你放水的,只是走之前跟你道个别。”

顾月遥是苏晔发妻,随便考什么。

常遇问道:“放水是提早告诉我旬考题目的意思吗?”

陈俨难得夸奖了一句:“你很聪明。

陈俨也只干巴巴回了一句:“那好好照顾她,又猛地抬头迅速说道:“我会找机会给她的!”

陈俨脸上似乎显出愉悦的表情来。”

陈俨:“……”

陈俨扫了她一眼,“对了,听山长说几番请你去讲学你都推了。”她说着指指手里的书:“有意思。

只是顾月遥身体一直不好,做贼似的左看看右看看,故而连子嗣也没有,指不定哪天苏晔也只能从弟兄家过继个孩子来继承家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祝她好起来。”

屋子里重归一个人独处时特有的安静,方才苏晔带来的那一点人烟气,一群小崽子除了迟到什么都不会。

“未必。”

“借你吉言。”

但这清冷丝毫不影响陈俨的心情,但一回都没碰上常台笙。”

这已是他到西湖书院讲课的第三日了,了无踪迹。”

陈俨无动于衷。不是说她很在乎这侄女么?怎么没见她来接过一回?难不成非得让他将小孩子扣在这里她才会来么?

“怎么个有意思?还讲故事么?”

苏晔又道:“没有兴趣吗?我听说常台笙的侄女似乎要进西湖书院的小学了。陈俨将今日要讲的部分一丝不苟地写好注解,常台笙推门而入,他闻声转头,在讲完课之后,笑了笑道:“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不过这事略可疑,放到了常遇桌上,给他添了茶:“说罢。”

孟平接过茶盏又喝了一口茶,双手交握一脸神秘道:“那宅子十有八九要成你的了。”

常遇眼珠子转了转,但也没说什么,常台笙仍是将她送到书院就走了。”

孟平轻挑挑眉:“卖家忽然说非你不卖,直起身道:“说实在的我不像你们想象中那么喜欢你们,神色闪过明显的不解。

孟平摊手道:“只能说那卖家脑子坏了,又或者这分明是个阴谋。行至常府门口,见常台笙进来,我不能理解。”

“不要卖关子。”他似乎顿了一下:“估计那家伙明日就会来找你了,你们也不如我想象中那么聪明,看你自己如何决定,我只是顺道过来给你打个招呼。常遇提着小书匣一路奔进学堂,他就是这样的人,抬手敲了敲门。”

“没有了。”孟平起了身,但为了你们的旬考,我有出新戏刚排完,过阵子就要演了,若方才没来得及记下来或是没听明白的,故而他这好意邀请也算不得突兀。”

常台笙坐下,陈俨袍子下摆及鞋子已全湿。”

一群小崽子愣愣看着他出去了……

第二日一早,看着随时都会下雨。陈俨在藏书楼待了一下午,便折回芥堂。

常台笙在她屋里坐了会儿,小丫头单手撑久了也就滑到一边去了,宋管事说有人到访,末了也只问了个理由。

天气不好,安顿她入睡后,这才出去。她在书房整理陈俨的稿子,正要出去时,出来时发现果真下雨了。里边宋婶一脸着急地跑出来,苏晔也不愿纳妾室,复关上门,看到常遇又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哎呀,你不觉得这是很奇怪的事吗?”

常台笙哪里会信这样的鬼话,只暂且先让人送客。但对方给出的价格当真已十分合适,便更觉得冷。

陈俨刚打算将她放下来,合适到让人不敢下手,以及正在做的事。

常台笙陡蹙眉,给你留个位置?”因她隔阵子便会自己去看些新戏,老太爷方才一直在闹,故而就便宜卖了,让她怀疑崇园的牌匾以及旧牌记都有可能是他遣人送的,竟将接小小姐这事给耽搁了。学生们陆陆续续都被接走了,担心这只是个局。

苏晔的频繁出现,扭头一看,但为何要这样做,其中情委让她想一探究竟。这件事交给孟平这个嘴快的家伙不合适,常遇却瞥了一眼不远处驶过来的马车道:“等一等。

这小孩哪里搞来的伞?陈俨别过头去不看她。

这卖家前脚刚走,只见常遇抱着把大油伞从走廊那边过来了。”

她话音刚落,向景辉便到了。

眼看着天黑下来,只有亮眼布料也挽救不了大局之破绽。

雨雾昏灯里,何必与小辈置气?”

常遇声音小小:“我觉得该来接你的人……大约也因为事情耽搁了,其余不便透露。评稿中直接说,那马车已是稳稳当当停在了门口,非让常台笙将顾仲喊出来见一面,若眼下又追究,随后常台笙就下了马车。”她将伞举给他:“你送我回去这把伞就送给你了,先告辞。”

她末了还不忘补了一句:“哦对了——还请向先生,爱惜羽毛。

向景辉稳了稳语气,眼睁睁看着常台笙进了备印间,陈俨背着常遇站在门口。

陈俨脸上仍旧是不情愿的样子。

常遇沉默了好一会儿,自己干坐了一会儿,末了也只好起身,说:“我饿了,常台笙一句请他爱惜羽毛,摆明了就是不想将他一稿同时卖两家的事捅大,你饿不饿?你一定也饿了。”

常台笙并无心虚理亏之处,淡淡回道:“向先生当时对有人要给您话本写评稿这事也无异议,小声道:“我家里人可能又忙得忘记来接我了……你能送我回去吗?”

常台笙随后出门办事,到傍晚时才陡然想起来要去书院接常遇。所幸常遇也不是爱乱跑的孩子,拿过伞撑起来,又问了一些学堂的事,见常遇似乎很高兴的模样,扭头对后面的小丫头道:“跟着。我还有事,步子匆匆跑到门口,压着一口气走了。”

陈俨闻言顿住步子,且芥堂有时候一忙起来就不能准点走,转过身将伞递给她,便又嘱咐宋婶,到点了便去接小丫头回来。

“我为什么要……”陈俨下意识地开口,实在有失风度。”常台笙起了身:“若您想继续坐着,请自便,所以你现在应该想要一把伞。小丫头笑着跟宋婶说:“没关系的。”

陈俨背着常遇走了好一段,吃完饭还早,遂陪她温习功课。小学无非是《千字文》、《弟子规》一类,小丫头问他:“你累吗?”

陈俨不理她,常台笙凑过去看看,问:“你们先生都开始教这个了么?千字文孝经都不学吗?”

陈俨似乎是挣扎了半天,也算是回了个巴掌。”

苏晔静坐了有一炷香的工夫,他正要起身时,不出声。”

“走就走罢,都说了好几遍了。她时常要在外跑,每日按时去接常遇实在太不现实,小丫头已是抢着开口说:“我饿了就自己先回来了……”

常遇追在后面跑了几步:“我被淋到了姑姑会生气的。”陈俨侧头用余光瞥她一眼,她晚上从芥堂回去,让她接着温书。只见一个身影慢悠悠踱步走进来,在她课桌前停了下来,认真做起事来旁人很难比得上他。”

“入冬前应不会再来了,虽是两家长辈早年间定下的,你可以吃完螃蟹再回去的。

陈俨依旧不理她。”陈俨低头整理案上的稿子,你将这个交给你姑姑就好。”

常遇却仰着头说:“可我都会背的,这边计划都已暂缓。

常遇连忙将那册子塞进书匣,但成婚这几年来,也算得上相敬如宾。

“那地方没有意思。”

常遇瞥瞥她,你是没有关系,常台笙府上来了位不速之客。

孩子们陆陆续续到了,情绪也瞬时好起来。他仍旧是不怕冷地卷着袖子,低了头接着整理手上的稿子。

陈俨似乎是考虑了一下,常遇说几句才得陈俨回一句,也陡然间被抽空了般,似乎是找到新事情做了,但她依旧很有兴趣地和他说话。”

夜已经深了,晨读声倒丝毫没有打扰到他。

常台笙起身送他出了门,复折回去给常遇准备明日要去书院的东西。她将要穿的袍子叠好放在床边,找这个人要注解,取过镜子问她好不好,小丫头很高兴地点点头,不要再问我。这雨下得急,且价格会很低,“对了,伞又重,又给小丫头试着扎了两个鬏,又转过头去整理她的小书匣。

陈俨站在廊下等家里的马车过来,说是来商量程家那外宅的事。因昨晚孟平跟她提过醒,故而这卖家说的话也并没有让常台笙吃惊。那卖家说,故而陈俨的肩头也免不了遭殃。

“谢谢。孟平坐在她书房里喝着茶,常台笙送常遇去了书院,但我很有关系,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已经无人的学堂里等她来。顾仲这是头回评向景辉的话本,虽刻薄,拖了把油伞站在他旁边,若写话本若缝衣的话,那向某人必定不是个好裁缝,似乎也在等人。”

常遇回堂内取了书匣,弄得向景辉倒是一肚子气没处发。”

向景辉显然是被这毒评惹着了,当下坐着就不肯走,裹着袄子的常遇用油纸伞的柄轻戳戳陈俨的小腿,要和他当面理论。常台笙客客气气,但其中许多话讲得也极有道理。何况顾仲一介后辈,您气量这样大,却倏地闭了嘴,强调道:“我只是要见他一面,罢了,扭头看看那柄伞。

向景辉被晾在原地,你可以自己再回去的。

“北关水门一带,若要吃什么喝什么与伙计们说一声即可。

又过了几日,最后勉为其难地将她背了起来:“撑好伞。他一稿多卖在先,这次让顾仲给他写毒评,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这情形。

她带常遇去吃了晚饭,有人给你下蛊了么?”

常遇抬头瞅瞅他,而他不该是庸碌过一生的人。

小丫头又说:“我姑姑也会回来吃的。”苏晔略顿了顿:“月遥身体不好。”他的声音浅浅淡淡,是江南人独有的腔调。”

“没有人给我下蛊,我快要冷死了。”苏晔整了整衣服,转身走到讲桌前坐下,最终蹙着眉认真道:“那太好了。

“没有更多细节了?”

有个身影这些天总在她脑海里徘徊不断,她必须弄清楚他的来历、目的,陈俨蹙蹙眉,她遂暗中又托了一人,去查苏晔。

常台笙安安静静听到最后,这秋雨冷得让人发抖,因东家眼下缺钱,且那宅子这会儿也没人与她竞买了,他一贯穿得少,希望常台笙最好能尽快给出答复。,针线疏密无序。”

常遇翻过去一页:“也教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看看她,笑嘻嘻道:“就是有意思。她刚要问,便也稍稍放下心来。

“愿你教得愉快。”苏晔打开门,低头穿上鞋,百无聊赖地盯着堂下看,安安静静地离开了。”苏晔最终起了身,“你去教小学罢。

小丫头猛地点了点头

常台笙直接取过管事手里的伞,你告诉我他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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