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他不买,咱们就接着在街上卖。或者,咱们直接拿到柳桥下面的渡口去卖,那里天南地北的客商多,没准他们也会喜欢拐枣呢!再说,姐姐也有想法,就是要把这些拐枣制成酒,这样保存期就更长了。”
听到姐姐这么一说,钟岳想想也是,便点了点头,只是有点心疼那个铜钱口袋一下子就又空了。
几个大点的孩了帮着他们把装着拐枣的袋子抬到了钟灵的房间里,就一轰而散了。
“姐,给你好东西吃。”
钟岳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黄乎乎的东西。
“啥啊?”
钟灵问道。
“山杮啊!你以前最爱吃的,现在这个季节,被霜冻一下,最甜了。我怕压扁了,刚才提着颗心揣着呢!”
钟灵接过一看,还真是杮子。钟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摘的,想着他还怕高呢,不知道怎么摘下来的,钟灵心里就甜丝丝的,于是拿起柿子咬了一口。
“甜吗?姐?”
钟岳问。
“不光甜,还QQ的,我喜欢!”
“哎,阿公和奶奶该吵完了吧?”钟岳看看天色已晚,对姐姐道,“咱们该去吃晚饭了,去迟了,会被奶奶骂的。”
两个人走到灶间,只见大家伙都在,连钟文强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现在钟灵已经习惯他时不时地几天不回家了,反正基本上是混在镇上哪家赌档里。这段时间,他输了不少钱,也收敛了一下,间或在一些赌档里打打下手,帮人家端茶递水,有手气顺的赢家,随手赏他点银子,这样居然也混了下来。
自已如果赌,筹码也不敢放大了,所以还控制在自已能应付的范围里。
不过,看到钟文强和武强都回家了,让钟灵感觉事态有些不寻常,尤其是饭桌上还坐着那熟悉的陌生人,叫钟老爷子阿爸的男人。
他居然还在,而且还坐上了桌吃饭。
钟老爷子板着脸,钟奶奶间或抹了下眼角,不知道是泪还是其它。
见没有人出声,钟灵和钟岳也不敢问,只是埋头吃饭。今晚的菜当然就是炖萝卜了,不过没有排骨,更没有肉。
吃完饭,钟老爷干咳一声,道:
“大家到公妈厅来,我有事和大家说!”
钟灵一听,就知道她一直好奇的事情马上就要揭晓结果了,自然不肯放过,放下碗就跟在大家伙的屁股后面过去了。
钟老爷了在泡茶的方桌前坐定,看了眼围上来的儿孙,脸皮抽动了一下,良久,他指了指那个新来的男人道:
“他叫赵乐,以后就是自强、文强、武强你们的大哥了。阿灵,小岳子,以后要叫他大伯公。”
赵乐笑嘻嘻地看着大伙,满脸讨好地对大家打了个恭,道: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他还真是老实不客气。
啊?听到钟老爷子这么说,再加上赵乐这一下殷勤,大家伙当然抱了一腔的疑问,终于,钟文强开口问道:
“阿爸,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又突然多了个大哥?”
“赵乐是你阿母前夫的遗腹子,之前一直是由他奶奶抚养。上个月,他奶奶过世了,老家再无亲人,所以就过来投奔我们了。”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这个消息未免太震撼了。儿孙们都不知道,原来钟奶奶之前还嫁过人,甚至还生了个前夫的遗腹子。
从血缘上来讲,这个赵乐和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还是很亲的。
没想到,现在这个素未谋面的大哥,居然要过来和他们同住,而阿爸也要收留他。这让一众儿女有些发懵!
而钟奶奶则面无表情,看来,下午和钟爷爷的一番沟通,还是她取得了胜利。
不知道她在嫁钟爷爷前是否隐瞒了曾经嫁过人的情况,或者是钟爷爷知道她嫁过人,但不知道还有遗腹子。
但不管怎么样,钟老爷子不知道有这个孩子存在是确定的,所以当时赵乐在老钟武馆里叫他阿爸时,他才惊呆了。
这个赵乐,脸皮还真是不一般的厚,想要来投奔人家,表现也不好一点,赌光了钱,借了高利贷,就直奔便宜老爸讨钱还债。还真是人间一大极品。
钟灵不管哪个时代,都最讨厌烂赌鬼了,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大伯公也是个赌鬼,钟家,这下可有两个无底洞可以填了。
而且,赵乐似乎比钟文强赌得还要狠,钟文强至少还不敢借高利贷,而赵乐在一个陌生的新地方,借起钱来却毫不手狠。
看着一脸愕然的阿爸,好奇但把疑问埋在心底的阿母,钟灵不禁一阵怨念,天啊,就凭这两位的战斗力,别说钟文强斗不过了,在脸皮超级厚的赵乐面前,更有可能败得一塌糊涂。
钟老爷子唬着脸说完,赵乐和大家一通行礼之后,脸皮却是忒厚的,几步上前,拿起热水,就帮赵老爷子泡茶。
看到他的表现,大家一阵无语,大家虽然一肚子疑问,但是看到钟奶奶脸上的表情,大家也不敢多说了。都是长年积威之下,二老这么定下来的事,他们有什么态度并不重要,反正也不敢说话了。
赵乐兀自泡着茶,先是给钟老爷子和钟奶奶奉上一杯之后,还亲热地叫了声:
“阿爸、阿母,喝茶!”
这一声叫得甜啊,差点没把钟家其它小辈听得耳耵都掉出来。不过,钟老爷子和钟奶奶倒是脸上一缓,可能是觉得这赵乐嘴巴挺甜的吧。
钟灵和钟岳想起下午时看到赵乐被赌档的那些凶神恶煞的大汉架着讨钱的狼狈劲,再看看他现在乖巧的样子,不由得忍着笑,就往院外走去。
“姐,我可真受不了这位大伯公,没想到还真是咱们的大伯公啊!”
钟岳虽然小,但想起对赵乐的第一印象,居然是跪着找阿公讨钱,实在对他好感不起来,而且那可是三两银半子啊,如果大家伙知道这家伙才进这个门,就花了这么多钱,肯定会气得跳脚和肉痛。
哎,不过无论如何,这个大伯公恐怕就要就此驻扎他们家中了,看钟老爷子的态度就知道。
走出院门,钟灵和钟岳就看到蒙蒙的夜色中,水井边上的水沟里横着根扁担,有个人坐在扁担上,头上还戴着斗笠。
钟灵和钟岳好奇地走近一看,却是村子里的钟树阿伯,他手里还拿着一碗东西,应该是吃的,使劲往嘴里扒拉,边吃还边骂着什么。
“小岳子,钟树伯是不是疯了?他干嘛坐在水沟中间吃饭?大晚上的还戴着斗笠,嘴里还要骂着什么?”
钟灵被眼前诡异的一幕吓得有点毛骨悚然。
“我也不知道啊,走吧,咱们快回家,问问阿母吧!”
钟岳也吓得不轻,而且还是晚上呢,他们出来时,太阳还有一缕光晖在山边,此时已经完全被大山吞没,不见踪影,天也就彻底暗了下来。
所以,见到夜色中的钟树这种情状,看着的确吓人。
钟灵扯着钟岳就回到护厝自已的房内,看到阿母的房间油灯也亮了,他们就闪到阿母的房内,见她正在油灯下缝钟岳的一件衣服上的破洞呢。
“哟,你们俩这么快溜走,以为你们去哪玩了,又这么快回来了?”
丁先凤说着,把缝衣针在头发里顺了顺,这样能增加针的顺滑度,边缝着边柔和地对两个孩子道。
“阿母,阿树伯不知道咋啦……”
钟岳“呱呱”地说着,把钟树伯诡异的场景说了一遍给阿母听。
没想到,丁先凤听完,却是“扑次”一笑道:
“别怕,傻孩子,钟树伯没疯,他那是吃祛邪蛋呢!”
原来,今天下午在田里挖萝卜的时候,丁先凤就听钟树伯的老婆说,钟树伯昨天晚上梦到小鬼来搜魂,所以要煮一对蛋给他吃,袪袪邪气。而钟树伯可能是有所担心吧,做法更加彻底,完全采用了古礼,压沟而坐,头上戴着竹笠,吃蛋时边吃边骂小鬼,这样就能把霉运都骂走了。
“哦,原来如此!”
钟灵听了,点点头:
“那头上戴竹笠、坐在沟上有什么讲究没有?”
“这我就不知道了,从古以来就是这样。对了,阿灵,妈明天也要煮一对蛋给你吃!这次你可受苦了,明天咱们也吃对蛋,驱驱邪气。”
“好咧,有蛋吃了!”
钟岳高兴得跳起来。
吃蛋祛邪,可是农家对付他们认为霉运或者邪气的一大法宝,家里甚至有时候摔破了个碗、受了小伤、做了恶梦,都要吃对蛋来表示一下。
而这蛋,还必须得一只鸡蛋,一对鸭蛋,吃完这对蛋,就表示一切倒霉的事就此终止,美好的新生活就此展开!
不过,倒是不必象钟树伯那样的打分和行为,只要吃下一对蛋就可以了。
而且,不光是倒霉的时候吃蛋,就是生日、过大寿,也是必须吃蛋的,表示祝福和吉祥的意思。
钟灵不得不佩服古代人民的智慧,虽然他们没有心理医生,但却自有舒缓心理压力的办法。这吃蛋袪邪就是他们的办法之一。
好吧,反正只要不需要象钟树伯那样骂骂咧咧,坐在水沟上戴着竹笠的办法,钟灵也乐得有蛋吃。
“阿灵,听说这个伯公是和你们一起坐车从镇上回来的?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丁先凤问钟灵。
啊?这个,说还是不说好呢?钟灵犹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