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铜钱,把钟岳带来装钱的小布口袋都塞满了。钟岳简直有点傻了,他觉得自已一下子就成了大富翁似的。他真不敢相信,这同样的拐枣,还能卖出不同的价钱。
这一切的变化,好象是源自姐姐的那几句吆喝吧?
不对,叫吆喝好象土气了一点,人家姐姐说那叫“广告词”。
看着正在抹汗的姐姐,钟岳眼里都是小星星,不得了,这个姐姐太厉害了,跟着姐姐有肉包吃!
钟岳不用想也知道,慷慨大方,又疼自已的姐姐,肯定会带自已去肉包店大块朵頣一顿!
想到热呼呼的瘦肉羹,还有那一个个喷儿冒油的大肉包子,钟岳顿时就猛吞了几下口水。
“姐,你这是做什么呀?”
见钟灵扯着他,就往杏花村酒楼跑,钟岳有点摸不着头脑。
“走,姐姐请你下馆子!”
钟灵霸气侧漏地道。
话音刚落,便径直迈进了杏花村酒楼高大的门槛里。
钟岳被姐姐扯着进去,手里还拿着装拐枣的麻布口袋,眼睛却被眼前酒楼“奢侈”的场面震住了。
高大雕着精美纹路的黄花梨木桌椅,往来穿梭挂着香囊和玉佩的客人,时而趾高气昂,时而低声下气、热情十足的伙计……
这,这些对于钟岳来说,简直是做梦的天堂里才有的人物啊!
他的脑子被眼前走过的一位穿着精美华服的少女身上的香味给熏得晕陶陶的。
清醒过来,才发现,姐姐钟灵正在和杏花村酒楼里的伙计在理论。
“不行,你们不能上去,今天二楼被包场了,花钱也不行!”
钟灵口袋里揣着百来个大钱,胆子就肥了,从前跟着领导胡吃海喝的,五星级酒店好歹也住过几回,公款消费,领导刷起卡来那个不心疼呀,啥都是最好的。
最好朝向的房间、最好的三餐、最好的出行计划,当然,这一切都是挂在某个学术研讨会的名下。
所以,对于杏花村酒楼这样镇子上的头牌酒楼,钟灵还是不怎么看在眼里的。
在钟灵这个等于重生了一次的人来说,有钱不花是傻瓜,做人就是在自已能力所及的范围内,要尽情享受。按以前时髦的说法来说:活在当下,抓住自已的小确幸。
这个时代,赚钱的机会,在钟灵眼里看来,比比皆是。今天只不过是小试了一下身手,自然要好好地犒劳一下自已和弟弟。
尤其是弟弟,十岁却完全不符合联合国儿童生长发育标准的“苗条”身材,让她看了十分地心酸。
这不是吃不饱、吃不好害的嘛!
所以,口袋里一装上银子,钟灵就兴致勃勃地带着弟弟来开荤了。而且,刚才不是听路人说,杏花村酒楼二楼上是看打虎英雄游街的好地方吗?所以,钟灵就想直上二楼,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热闹,别提多美了!
不过,她这个美好的设想,却被狗眼看人低的小二给打破了。
小二看这二位乡下少年,穿得粗布衣服,土里土气的,手里还拿着个脏兮兮的粗布麻袋,这哪里象是要来吃饭的,倒象是要饭的小乞丐。
今天这二楼上面,可都是贵客,小二说包场是撒谎,上面的包厢并没有全满,有几个人能花得起一两银子来包这个场呢?
不过,如果放这二位上去吃饭,肯定会让上面包场的贵客讨厌,所以他当然立马把钟灵拦截了。
“为什么不可以?酒楼不是让人吃饭消费的吗?有钱就可以来吃,我点多少菜,付你多少钱,你又没规定最低消费,为什么不让我让去吃饭?”
钟灵气不过,张口就来。
不论是过去或者是从前,她都是最讨厌狗眼看人低的人,没想到这里就遇见一个了。
钟岳哪见过这阵势,他还没从众人香水味中清醒过来,就见到姐姐和高档酒楼杏花村里的伙计吵上了。
这可是连那位特能来事的二叔都赞不绝口的杏花村酒楼啊?钟岳觉得自已这辈子能进到杏花村酒楼看看,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现在这样子,都比村里大多数人强了,村里人还有九成以上,没进过杏花村酒楼的,大家到镇上,至多在酒楼外面站站,羡慕地看看里面往来的富贵人家等等,赞叹一番,要是能正好瞅见什么新奇事,哪家小姐穿着时髦的服饰、哪家公子腰带又换了,回村就能吹上半天。
呃,姐姐还敢和杏花村酒楼的伙计吵架?
钟岳天雷滚滚地看着姐姐,虽然心里佩服她的胆气真壮,但也被酒楼伙计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坏了。
“什么事?这么吵?”
就在这时,楼上走下来一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呃,汤少爷,没什么,两个乡下野孩了,我这就人把他们赶出去!”
小二一看是酒楼里的大主顾,汤臣药铺的大少爷汤诚在责问,顿时就有点心惊,赶紧打恭作揖的。
因为,这汤诚常年都在杏花村酒楼里宴请他四方延请的书法、音律名师,是酒楼的超级大主顾,如果惊扰了他,和老板说了这件事,那他的饭碗可就砸了。
当下,小二立即就变幻了更加严厉的神色,不客气地对钟灵姐弟道:
“二位,如果不马上离开酒楼,我就叫人把你们拖出去了!”
钟岳一听,吓得小脸都白了,这要是让人拖出去的,多难看啊?万一有个村里认识自已的人看到,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被人传开的话,多没面子啊?
钟岳一扯钟灵的衣角,正要劝她赶紧离开,这次就认瘪好了。
“哎呀,是二位朋友,得罪得罪!”
没想到,汤诚一看到钟灵,顿时就两眼发亮,自从那天看了钟灵的书法和随手抄写的那首词之后,汤臣一直念念不忘,铭记在心,就是苦于青年男女之间不可逾越的沟壑,所以没有办法亲自赶到观羽村求教。
这下可好,钟灵自已出现在他面前,岂能不让他喜出望外。
“原来是汤少,哎,你二楼是你包了是不是?这也太霸道了吧?你自已吃得开心,就不管别人方不方便了?”
钟灵心头一阵火大,看到赔笑的汤少,也不太愿意理他。
小二正要动手呢,可是一看这场面,好象不太对啊?
这汤公子,好象和这乡下的野丫头认识啊?而且关系好象还不一般呢?没见这野丫头竟然教训起汤少来了?
“不好意思,姑娘,我约了两位书画界的名师,正想观赏打虎英雄的风姿,籍此做画。
姑娘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妨上楼五叙!”
看到汤少这么客气,钟灵眼珠一转,反正也是吃饭,能不花钱不是更好?拜师礼还没给足了,这也不算白吃,带弟弟开开眼界也好。
因为还带着钟岳,钟灵也不怕人家议论,再说了,她现在巴不得人家议论她啥的,这样,以后就算和刘家退了婚,也不会有别的人家来骚扰自已。
所以,在小二的目瞪口呆中,钟灵和弟弟雄纠纠气昂昂地在汤公子的恭请之下,直上二楼。
二楼都是包厢,环境当然比楼下更好,古色古香,雕梁画栋自不用说,看得钟岳眼花缭乱,一脸神往。
汤少打开临街的一间包厢的门,只见这间包厢足有30多平米,里面两个四十多岁的老学究,已经在铺开的纸上写诗的写诗,做画的做画,将酒楼都变成了文化宫一般。
钟灵好一阵晕,只是想来蹭顿饭吃,没想到这酒楼里的包厢还能整出这花样来。
她哪里知道古代高档的酒楼,除了喝酒之外,还经常有文人骚客吟诗做赋,承载的功能可不止吃饭。
两个老学究看到汤公子下楼,领了两个乡下的土孩子进来,有点错愕。不过,看汤公子恭恭敬敬的模样,不象是在开玩笑,其中那位做画的杨先生便问道:
“汤公子,这二位是?”
“这位钟姑娘,就是之前我给二位看过的,那瘦金字体书法的撰写人。这位小公子是?”
汤诚只专注于钟灵,看到钟岳,一时语结。
“我是我姐姐的弟弟,叫钟岳,我姐姐叫钟灵!”
钟岳也机灵,一想便明白,汤公子之所以知道姐姐姓钟,估计是问了药店里的赵大叔的缘故。
“哈哈!”
听到钟岳这么率真的自我介绍,两位老学究崩着的脸便放松了下来,再听说之前被他们赞不绝口的瘦金字体,居然是钟灵写的,不由得暗暗吃惊,不敢再小看钟灵了。
毕竟他们也是饱读诗书的,知道越是貌不惊人的,往往越另有底蕴。不过,身为这个时代一向在舞文弄黑墨上占据着绝对上风的男性,见眼前这个小姑娘居然独创了那飘逸耐看的瘦金字体,不由得心里一阵不服气,甚至生出了汤公子是不是被这个小姑娘唬住了,没准不是这个小姑娘手书的笔墨。
因为,这二位眼珠子骨碌一转,顿时生出了要考考钟灵的想法。
“钟姑娘,没想到那飘逸的书法竟然出自你的手书,能不能再现场写一幅字让我们欣赏一下?”
一向以自已的书法为荣的陈先生此时突然提议,但这要求里明显有考验的意思。
“好,没问题。”
钟灵大剌剌地走上前去,重新取出一纸纸铺好,写什么呢?她嘴里咬着笔根,想了好一会儿。
“钟姑娘是不是无从下笔啊?哈哈,我们不急,打虎英雄游街还有好一会儿呢!”
陈先生见钟灵迟迟不下笔,不由地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