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风在耳边呼啸,似有血惺之气从鼻尖蔓延。
他终于还是出手了,我的心蓦地一阵悲凉。
刹那间,阴寒之气贯彻我的全身,我幽幽的睁开眸,映入眼帘的是吕震那满是愤怒的刚毅脸庞,此刻的他正如暴风雨的朝我靠近,我直视他的黑瞳,眸里尽显无奈,痛苦,悔恨,与悲怆之色。
我知道,这一刻的他是不忍出手的,为何,他又放不下男人的面子而要对我如此残忍?我想,这也许就是吕震吧,从一开始,我就应该看他看透,只怪我自己要如此执著,还傻傻的等候着什么。
“弟妹……”
“二嫂?”
“南儿……”
就在众人惊呼的情况下,我却见吕震那两团如火焰般的利掌正狰狞的朝我头额劈来。我释然一笑,苦是无尽的苦涩与炎凉。
“未来娘子你快让开!”身后的钟楚寒仰天长嚎,片刻後竟如闪电般扑了过来,风声呼啸,那伴随着沙石与落叶的抨击声,我明显的望见在那红如烈火的厉掌竟僵硬的回旋转落,就在离我脸旁咫尺之处,吕震的双掌突然止住了暴唳的煞气与灼人的热度。
我错愕的抬眸,对上他痛心疾首的目光,我的心一紧,他还是住手了。
“不许碰她!”就在时间定格在我与他生死相望的瞬间,钟楚寒凝聚起的流光碧罗剑已向吕震斩来,声势之大,力度之足,蓦地让旁边的草木沙石皆左倾右斜。
吕震见状,虽已竭力向後躲去,不过还是被狠狠击中,当即身躯不住摇晃,最终跌落在地。与此同时,他痛苦万分的抓紧胸腔,一口鲜血啐口而出。
见到这种场面,诸葛阳姬与南宫流银惊得面面相觑,而老夫人却吓得当场晕了过去,要不是傅言惜与玲儿扶着,恐怕就已倒在了地上。
眼看场面变成了这般复杂,我望着吕震虽满脸的痛苦不堪,但那双眸子却充满哀求的望着我,那似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口的眸光,顿地让我心中一软,当即不顾一切的冲到他的身旁低声道;“你没事吧?”看着他嘴角溢出的血丝,我的心也痛得揪紧。
他见我走了过去,眸子闪过一丝复杂的亮光;就在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之前,钟楚寒却在我的身后朗声道;“未来娘子,跟我走吧,他现在只是一个手下败将,你无需在顾虑什么了,他是保护不了你的。”
我愕然的转过身,面对钟楚寒的盛意我不知该说什么。其实只有我清楚,吕震刚刚要不是因为我而突然闭气,强行将内劲收回,同时对着我又失了神的他,怎可能如此轻易就败?所以,对于吕震和这个家我是有所留恋,但是毕竟这一直都不曾属于我。该走吗?我想也许吧,因为现在走与半年后离开,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况且长痛不如短痛,我想我与吕震应该有个了结了。
我漠然的转过身,不再去看吕震那分不清理不明的眸光,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我不懂,却更不想懂。毕竟我与他,不过是两个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人而被人强扯在了一起的恋人。所以,分开对我对他都好吧!我自我安慰的想着,心却不由自主的抽痛。
“不要走……好吗?”
就在我转身片刻,正迎上钟楚寒那满是期待又充满希冀的温暖眸光时,身后所传来的倔强与绝望的哀呼声蓦地让我全身一颤。他?竟让我不要走?这种话,这语气是吕震会说的吗?除非面对的人是傅言惜也许有可能,可是对我,他不要恶言相讥就谢天谢地了,又何况会如此低声下气?
我侧目而视,冷冷道;“是因为你娘吗?”不错,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会如此对我,那就是他为了他娘。
“不,是我希望你留下!”他因急切的说完这句话,导致胸腔不受控制的一颤,不免再次急燥的咳起嗽来。
我愕然回首,注视着他从未有过的真切而执着的眸光道;“为什么?”
不知是因为剧烈咳嗽还是因为什么关系,吕震平日那波澜不惊的俊逸俏脸倏地红如樱花。
良久,他才垂下头低喃道;“因为……因为……因为你走了,就没人找我吵架了。”说到这里,他红到脖子根的脸突然一抬,眼里充满了害怕与担忧,就似一个孩子怕失去心爱玩具的模样,竟让我有些不忍。
本来是一个让人生气的回答,不知为何,听了这话,我却;“扑哧——”笑了,姓吕的,何时会变得这般害羞,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吕震见我不语,他捂紧腔口的手突然一伸,满脸不安的说道;“如果你不愿意为了我,那就看在我娘的份上留下来好吗?你也看到了,她现在都晕过去了,恐怕很危险,如果你现在走了,我娘要知道了,那后果……。”
不待吕震把话说完,钟楚寒却冷着脸上前打断道;“哼,想不到朝廷赐封的火麒麟竟然也学会在女人面前装可怜了。”话落,他又把眸光放在我的身上道;“未来娘子,跟我走吧!”
“我……”望着那张满是期盼与自信的脸,我继而把眸光放在了另一张恐慌与不安的脸上。低头犹豫了瞬间,我冷然说道;“我要留下!”
“为什么?”钟楚寒自信的俊脸瞬间一沉,似狂风暴雨将临的前兆,让人有些不寒而粟。
“这是她的决定,你无权过问。”可能察觉到了钟楚寒的恨怒,吕震当即扬起身把我揽在身后,一脸暴唳之气的迎视着同样与他气势相当的钟楚寒。
我见二人又将回到原点,当即推开吕震道;“钟公子,对不起,我不能离开,至少现在不能。老夫人对我有恩,视我为己出。现在她有病在身,而且处于病危之中,更何况她受不得激刺,若我在这个时候弃她而去,那么我就成了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人。试问,这样的女子,你还会要吗?”
听了我的回答,我们三人皆是沉默。而钟楚寒先前的怒火似也消除许多,慢慢的,他抬起那张布满失望与颓丧的脸道;“那好,我先给你一点时间,到时候你再考虑要不要跟我走。你只要记住,我是永远不会放弃你的。”话落,他突然拉起我的手,把一块冰凉的方形硬物交到我的手里道;“这是我的贴身令牌,见令如此我本人,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或是想清楚了,可凭令牌来寻我。”
说到这里,他温柔的抚慰了一下我的掌心,这才在吕震那将杀人的眸光下洒脱离去。
金黄色的阳光,照在他金色的身影上,蓦地将他烘托得越发尊贵无尚,他就是一个充满霸气的男子,纵横在万人之中,凌驾于万人之上的男人。他所属于的地方,正是——江湖!而我,却在此刻觉得,钟楚寒如此出色之辈,又岂是我这种凡俗女子所配得上的?
就在钟楚寒的身影已经模糊消失时,吕震强撑的最后一口气却已殒尽,蓦地,只见他身躯轻轻一震,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此刻,在空气的周围是被一股鲜美、甘甜,血的气息弥漫着。
“二哥……。”
“二弟……。”
南宫流银与诸葛阳姬同时见状不妙,一起冲了过来。
“快,扶他疗伤。”
三人挽失着离开后,我却望着那抹如钟楚寒身影般闪耀着金光的地方入神,而手中的碧玉令牌却传来淡淡的凉意
吕震经过诸葛阳姬和南宫流银用内力调息当日就无大碍,而老夫人则是在三天之后方才醒来。
经过这次大事之后,吕府上下似乎瞬间沉默了许多。虽然谁也未提这次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大家都能彼此感觉到这几日来的不祥压抑。
也许连南宫流银和诸葛阳姬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所以,就在老夫人醒来的第二天,两要便商量着离开。
“流银,阳姬,你们难道真的不打算过完春节再走?这水云镇虽不比淮安城繁华,但也是少有的富庶之地,我想在此过年,想必也别有一翻乐趣。”老夫人的语里带着淡淡的不舍与惆怅之味。
南宫流银听完,一脸菜色的说道;“不了,吕姨,此次我爹交待过,无论我在外面怎么疯,这年还是陪他老人家过的,这团圆饭还是得陪他老人家吃的。”
“是啊,阳姬其实也想在此与吕姑二弟还有弟妹等人一起过,奈何父命不可违啊。前几天家里就飞鸽传书让我早些回家,要不是因为不舍,我也不会拖到今日。恐怕回去啊,又不少了一顿臭骂。”说到这里,南宫阳姬也是满脸遗憾加无奈。
老夫人浅笑道;“既然如此,那我这老婆子也不好多说什么,代我像你们的爹娘问好即可,告诉他们,若哪天在朝为官烦腻了,可到我这江南小镇来修身养性一段时间,我吕家可随时欢迎啊!”
南宫流银卖乖的点头道;“嗯,吕姨的好意,贤侄一定带到。”
就在大家都处在怅然若失的气氛中时,傅言惜却突然从老夫人背后转出来道;“对了阳姬哥哥,还有流银哥哥,你们回淮安城了可记得向我父……向我爹娘问好哦,告诉他们我在这边过得很好,叫他们不要担心。”
望着傅言惜天真且甜美可爱的笑颜,南宫流银愣了片刻道;“难道你不回淮安城?”
傅言惜调皮的摇了摇头道;“不回去,我才刚来这里呢,怎么说也要过完元宵再走。你们又不是不知,我要回去了可是要被关起来的”
“那这么说,你还要在此待上十来天?”诸葛阳姬蹙眉问道。
“嗯。”傅言惜在点头的同时,眸光不由转向一直默然不语的水柔梦身上。
“言惜?你可想清楚了?”南宫流银有些不确定的盯着她问道。
“想清楚了啊!”傅言惜说得理所当然与漫不经心。
“可是,你一个姑娘家的在此,难道不怕吗?”诸葛阳姬俊眉一扬,有些不安的纠正道。
傅言惜嫣然一笑,满是不屑的上前挽住吕震的胳膊肘儿道;“放心,我不是还有震哥哥的保护吗?”说到这里,她朝吕震撒娇笑道;“震哥哥,你说是不是啊?”
听了傅言惜的话,吕震深邃的眸子突然一沉,却无从回答。蓦地,又朝我望来,而我却有意闪躲的避开,心里竟百般不是滋味。
“唉,既然言惜想留下就留下吧。”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也显宠溺无可奈何。
“嘿嘿,还是吕姨最懂我心。”傅言惜无邪一笑,让人不由沉醉在她那纯净而清亮的眸子里。
“唉,真是万事都随着你,现在可好,如此任性。女大不中留啊,这次回去,可真不好交差。”南宫流银一边摇首,一边叹气。
临走前,吕府上下将诸葛阳姬与南宫流银皆送出了吕府大门。
这时的诸葛阳姬,仍旧如来时那般丰润俊雅,斯文无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让人觉得他就如一抹暖阳般,安心而温和。
“弟妹,你知道吗来到这水云镇,我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吧?”就在众人皆为这离别之时伤感之际,诸葛阳姬却突然低头朝我耳边轻声一呢。
这一举动,让我防不胜防,足让我吓得不清,半晌才回过神来呆呆的问道;“是什么?”
“那就是你!”他淡然笑道。
“我?”我错愕的睁大眸子,却满脸的吃惊。
“不错,如果你不是二弟的妻子,我想这辈子我会非你不娶。”
“呃……。诸葛公子,你说笑了。”我干笑两声,想解除此刻的尴尬,真不懂,诸葛公子怎么对我说这种话,害我吓得小心肝扑通直跳。
诸葛阳姬眸光蓦地变得深远而温情;“如果我告诉你,我一直很羡慕无量公子的那种勇气,你会怎么想?”
“呃……。我……”我再次愕然,却不知如何回答。
见我如此反应,诸葛阳姬突然却爽朗一笑;“呵呵,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做对不起二弟的事。”明明是很开心的笑声,为何在他的眸子里我却看到了淡淡的忧伤,淡淡的愁,就如那晚他在花苑怜菊的时候所说的话;“花儿啊花儿,你开得真美。即使还没完全绽放出属于你的光芒,可是你以将我深深吸引。待我有心将你采摘时,你却已经名花有主。可我,却不忍心看你成为别人的馕之物。如果可以,我真想变成天际的一抹夕阳,一直将你的笑容照亮!”低沉的话语,充满磁性的声音,蓦地在我耳旁荤绕不停。那些话,是对我说的吗?我迷茫。
“大哥,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听到笑声的南宫流银忍不住好奇的朝这边走来。
诸葛阳姬故做漫不经心的上前走去道;“没什么,我只是向弟妹道别罢了。”
南宫流银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接着凑上前来神秘道;“二嫂,难道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我不解的望向他,想了想道;“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
“好吧,你说吧,对于二嫂我有问必答。”南宫流银说着,很义气的拍打着胸膛道。
“我想问你,你和诸葛公子还有吕震同时被封为朝廷三麒麟,那吕震是三中麒麟的火麒麟,那你们呢?”
南宫流银听了我的问题,有些不以为意的笑笑道;“二哥脾气是出了名的火暴,还有加上他的烈炎掌,所以称为麒麟,而二哥温润如水,处事沉稳且淡定,被称为水麒麟。而我,则出手狠快准,一般不爱留余地,所以被称为冰麒麟。”
“什么?你叫冰淇淋?”我想笑,却极力忍住。
“怎么?二嫂有什么不妥吗?”南宫流银估计看出了我的异样,当即有些不安的问道。
我拍着他的肩安慰道;呵呵,南宫公子,他们二位取的名字都那么气魄而有威慑力,那你怎么取了个甜点的名字呢?真是让人不笑都不行啊!”这还别说,一听到这冰麒麟三字,我还真有点想现代了。
“什么?甜点?怎么会和甜点挂勾?二嫂,你得说清楚啊!”南宫流银见我这样,变得惊慌起来。
“唉,以你的智商,很难和你解释。你走吧,我现在明白了,在怎么牛B的南宫公子,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冰淇淋。”
“你……”
“三弟,马车已经到了,你还在干嘛?”
“……”
(诸葛阳姬小番外)
(要离开了,我的心愁肠寸断,是的,我舍不得弟妹。从一开始,也许对这个相貌只能评估为清秀的江南女子并无喜欢之意,可是日渐相处下来,我发觉弟妹就如一粒被尘灰遮蔽了的珍珠。当你刚拾之时,你一定会把她当成路旁碎石一样丢弃,但是在你耐心且细微的拭去那抹尘灰时,你会发现意想不到的惊喜。
不错,她是一个特别的女孩,即使没有像水姑娘那样妩媚而性感的外表,也没有言惜那般的纯真而出尘的美丽,但她却有一颗善良率真却又可爱的心。记得初见她时,她如一株雏菊般立在一旁,比起那棵开得盛而鲜艳的“牡丹花”(水柔梦),还有三弟的误会,眼里并没有女人该有的嫉妒,而是平静得如天边的一朵云彩,静得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原本以为,她是一位恬静祥和的女子时,可她的第一句话却让我改变了对她的所有感观。那日她警告三弟要小心时,我却在心底暗笑,好一个率直又有趣的女子,这话也许放在别的女子嘴里会被认为粗野,可是在她嘴里,却是如此的可爱而让人暖心。
所以,也就在那一瞬间,她倔强而不屈的外表,配上她那单薄的身子,蓦地激起了我对她的保护欲,那一刻我竟不分礼义尊卑的上前为她披衣。原因是不想让她觉得孤立无助,就连对待言惜,我也未曾如此。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我对弟妹那异样的感觉就一发不可收拾。不过就在我意识到自己真正喜欢上了自己兄弟的妻子时,是那日弟妹一个人忘情的拿着一把扫帚唱着不知名的忧郁之曲,也许在别人看来这是滑稽可笑的,但我看来,她却是如此的凄婉动人,而且那从未触动过我心怀的歌声,让我深深的为之入迷。亦如,那日的琴声一般。仿佛觅寻了许久的知音,在这一刻尽情释放。
这些天,我一直极力压制对弟妹的念想,可是弟妹那娟秀的五官,朗朗的笑声,还有她伤心时的容颜却时刻在我脑海挥之不去。是的,弟妹,已经深深的占据了我的心房,就连曾经属于言惜的已不复存在,我想是该离去了。毕竟,她无论如何只是我弟妹,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这份情也许从开始就不该发生,可它一旦发生,那么就由我来独自埋葬!至——诸葛阳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