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不得不赞叹陆立品是个人物,脑子转的够快,话说的也到位。不管田氏到底为什么打她,全被他一句神智不清给消掉了。也就是说,她这一下算是白挨了。
不过,你有你的急才,我也有我的就坡下驴法。你爱折腾你自个儿折腾去,我还不乐意伺候呢。
转头,陆灵便红了眼眶,可怜兮兮的望着陆老爷子,“阿爷,是我不好,一定是我做的不够好,惹得阿奶生气了。怎么办,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陆老爷子本就急得慌,被这事闹的更加烦躁。他抬头看向孙氏,不满的道:“老大媳妇,你去,一个小丫头会做个啥,不是添乱吗?”
一听这话,陆灵忙站起来将手中的布巾塞到了孙氏的手中,抬头,泪眼迷蒙的望着她,真诚的道:“大伯娘,你最懂阿奶的心,还是让你做吧。我就担心自己做不好,惹得阿奶生气。”
末末了儿,她又故意压低了些音量,却又能让室内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道:“大伯娘,你可小心点儿,阿奶现在神智不清,说不定啥时候就打人。她力气可不小,万一打着你脸就糟了。”
孙氏的眼角不停的抽搐着,握在手里的布巾也跟着慢慢的被搅成了团。田氏这会儿脾气不好,谁不知道。刚刚见到田氏点名陆灵去伺候的时候她还得意着,觉得自己躲过了一场大劫。
没曾想,这还没笑几声,麻烦居然就转到自己头上。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凭什么只找她的麻烦?
带着一股怨念,孙氏皱巴着一张脸过去伺候田氏。陆灵则是心满意足的拉着陆谦的手走到靠墙那边的长凳上坐下。
“阿姐,你的头疼吗,狗蛋给你呼呼。”陆清张着小手摸上了陆灵的头,轻轻的揉着。
“早不疼了,没事。”陆灵安慰的拍拍陆清的头,示意他不要太紧张。
陆灵三个人手拉着手坐在长凳上,一声不吭,头也不抬,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没有一丝的存在感。
室内静谧一片,除却田氏不停的哼唧声外再无其他声响。
天色渐渐光亮起来,当第一道晨曦穿透玻璃射入屋内的时候,室内的这些枯坐了一个晚上的人俱都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或是打个哈欠,或是抬手揉揉自己的眼睛,全都是困倦不堪的神色。
陆老爷子也抬头看了两眼,张了张嘴道:“都这会儿了老二咋还不回来?老三,你往村口去迎迎吧。”
“迎什么迎,该到的自然就到了,我再去迎,人家没到,那不也干等着?阿爹,二哥做事你还不清楚,准保没事。”
陆老爷子抬眼看了看陆立旺,默默的叹了声气。都说养儿防老,可他的这几个儿子,又有几个是真正能给自己省心的?除却老二是真心的对他们老两口好,老大跟老三,俱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病榻前面出孝子,这话一点儿不错。老三这个儿子,真心指望不上。只是让他去村口迎迎老二就老大不乐意,还敢指望他做啥?
“阿爷,我跟小六去瞧瞧吧。”陆灵站了起来。反正坐了一晚上这屁股跟腰都难受的不得了,正好起来晃晃,舒展一下筋骨去。
陆老爷子眼睛一亮,老四家的这几个孩子是真懂事。如果老四没死的话,肯定会着急的不得了,还定然会跟老二一道去县城请郎中。
可惜,老四死的早。
“好,好,那你们去吧。”陆老爷子连连挥手。
陆灵冲着陆谦两小包子挥挥手,示意他们跟着自己出去。
到了院子中,陆灵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她抬头去看,但见遥远的天际上,一抹淡淡的白色光线越来越亮,慢慢的,那颜色开始变了,淡淡的橘黄开始若隐若现,仿佛有很多穿着金黄色衣服的小精灵即将穿越那层白线,欢快的去跳舞。
仿佛一瞬间,积攒在心头的郁闷之气便消失了。陆灵笑了两声,伸开了手,一左一右拉住了陆谦与陆清,出门去了。
因为并不着急,几个人走的很慢,陆灵甚至还教陆谦等人去扭腰,美名其曰男孩子一定要多练练腰力。
只不过,当陆谦两人问为什么男孩子要练腰力的时候,陆灵卡壳了。她红着脸,尴尬的捅了捅两人的小脸蛋,快速的朝前跑去。
到了村口,三人也没有停,沿着路就朝着官道走去。
“咦?是不是有马车的声音?”陆谦踮起脚跟朝着前面看去。
听见他的话,陆灵也跟着停下来,探头朝着前面看去。此时,他们正好走到了官道与通往村子的那条小路的交叉口。从他们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能斜斜的看到一点儿官道。
不过,那股马车的声音却是越来越清晰了。
“还真的是马车。”听了会儿,陆灵也确定是有马车来了。
这时,一辆普通的马车映入了眼帘。速度很快,就算是拐到小路上的时候都没待停一下的。
“是二伯。”陆谦眼尖,指着那坐在前面车辕上的人喊道。
陆立波这时也看到了陆灵他们几个,忙示意车夫将车子停下来,快速的跳下车跑过来,紧张不安的问道:“你们咋来这里了,是不是你们阿奶出事了?”
陆灵感慨万千,陆立波是真的心疼人,可惜,人家却不见得会领这个情。“二伯,你别担心,阿奶没事。是阿爷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让我们出来迎迎你。”
“好,我先回去,你们几个跟在后面慢慢回去。”陆立波听说田氏没事,总算是放了点心。他吩咐了几个一声,转身就跑回了车上,吩咐车夫快些赶车。
马车离去,扬起了老大一股黄色的灰尘,扑了陆灵等人一头一脸的灰。
几个人各自捂着鼻子快速的跑过那阵烟尘,嘻嘻哈哈的追着马车往家里跑。
当他们回去的时候,陆立波与郎中已经进了上房。陆灵进去,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老郎中。
是熟人,便是上一次方富贵请来给她看头的那个县城庆福堂的陈郎中。
陆灵有些意外,本来郎中出外看诊都是要收费的。像庆福堂里的郎中,收费会更加贵。她本以为陆立波仅仅随便找一家药房请个郎中回来,没想到他居然去庆福堂了。
陈郎中此时正坐在床边给田氏把脉,一家人全都围在旁边,就连陆老爷子也坐在陈郎中的身边,急巴巴的盯着他。
没多会儿,陈郎中便缩回了手。“这是中了天仙子的毒,不算什么大事,吃几服药就好。”
“先生,你再给她瞧瞧,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药可就不见好。要么就是刚好点儿就又犯病了,先生,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陈郎中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头,“有之前所吃的药方吗,给我看看。”
“有。”陆立品答应了一声,从身上掏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先生请看。”
“好。”陈郎中看了看便放下了,“药方没错,就算是我也会开同样的方子。这没道理治不好,像这种症状,只要吃个两三天的药便能好的七七八八了。除非再度中毒,又怎么会有反复呢?”
“先生,劳烦你给我阿娘再看看,会不会是有什么其他的地方不对?”
“这样吧,我再把一次脉看看。”陈郎中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满心的不解。他再度凝神去给田氏把脉,半盏茶的功夫,他便缩回了手。“还是一样。你们看这样可好,我开一张方子,你们先吃吃看,如果还是不行的话,你们就另请高明吧。”
陈郎中的一席话听的陆家的人心里拔凉拔凉的,心中都有些恍惚,全都回想起了陈德全的话。田氏这病药石无灵,那是被人克着了。
陆老爷子此时心中也是想起了这件事,可私心里又不想去相信,一张脸憋得通红,就连那放在膝头的右手也跟着哆嗦起来。
陈郎中开了方子,与陈德全开的方子差不多,仅仅是多了一味甘草。显然,他是觉着自己大老远的拿了人家的钱什么事都不办有些不太好,但又不能开同样的方子,便只得在陈德全的方子里面加了一味可有可无的甘草。
陆立品打发陆忠跟着陈郎中的车去镇子上抓药,在送走了陈郎中后,他转身回了上房。
刚进门便听见了陆立旺的咋呼声,“阿爹,你这样拖下去那可是会害死阿娘的。难道你没听见人家先生说了,药吃的都是一样的,不见好,这肯定就跟药没关系。有人克阿娘,你没听德全说吗?”
“行了,老三,你就别说了。”陆立品进门,打断了陆立旺的话,转而去看孙氏,“孩子他娘,德全抓来的药还有,你先去煎一剂给娘喝着。”
“哎,我这就去。”孙氏扫了陆立品一眼,面色不是很好的转身往外走。
陆立品这才在陆老爷子身前的凳子上坐下,“阿爹,老三就那德行,你别与他计较。他这也是紧张,心疼阿娘。我看不如就先听陈郎中的,吃几天药看看,兴许就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