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怒气的源头被找到了,田氏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风一般的跑到了陆灵身前,怒瞪着那少年,“老二,老三,还愣着干嘛,赶紧的把这傻子给我打出去。倒霉玩意儿,居然敢讹诈我们老陆家?”
垂着头的陆灵,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田氏果真是个聪明的,只一会儿便想明白了。反正陆谦打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见到,先把这祸害给打出去准没错。像这样一个傻子,一旦沾惹上了,那可是麻烦不尽的。
陆老二陆立波跟陆老三陆立旺答应了一声,忙朝着少年跑了去,想要把他给叉出去。
见状,陆灵下意识的就想躲一旁去,先不说能不能留下少年,总不能这还没怎么着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混乱之下,谁敢说没人下黑手?
她这一动弹不要紧,却是把少年给气坏了。傻了后,如今的他就仿佛是八九岁的稚嫩小童,见着自己喜欢的人被人欺负,吓坏了,哪里还能忍得住。他一把拉着陆灵,死活不让她走,一边快速的冲着当先跑来的陆立旺轰的一拳挥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在院子中响起。在场的众人只见到一个人倒飞着几步远,这才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哇!孩子他爹……”姜氏大惊,哭嚎着跑过去扶起了陆立旺,连声的问道他怎么了。
可怜陆立旺这一摔,差点儿没把老腰给折了。他一手扶着腰,连声的哭嚎着,“杀人了,快,快叫人来,杀人啦……”
陆灵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闹成这个样子,她本意是要留下少年,却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厉害。旁边陆谦等小包子,早已经星星眼的看着少年,如果不是现在情形不对,他们早就冲上去抱大腿喊大侠了。
少年却是不管那么多,心思单纯如他,事情解决了也就算了。他又回头去看满脸傻相的陆灵,轻轻的晃了晃她的胳膊,拍拍自己的肚子,有些委屈的道:“妹妹,我饿……”
陆灵扶额,这不是要她的命嘛。
“天,天啊,还,还有王法吗?老大,快,赶紧的去告诉里正,再去报官府,这是要杀人啦。”田氏心疼不已的喊着,但却不住的后退,也是被刚刚少年那一手给吓到了。她这把年纪,那么摔下去,非得没命了哇。
陆立品却是有些犹豫,刚刚的情形他全都看在了眼中,以他的分析,陆灵说的话极有道理。他们这边要是真把傻子给逼死了,必会有好事的人将陆谦把人打成傻子的事给翻出来。到那时,他们就真的被动,而他的秀才也真有可能没戏唱了。
陆仁的婚事,他才不会在意,他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前程。自己马上就能飞黄腾达了,在这种紧要的关口,如果因为一个傻子而把自己的努力一笔勾销了,他找谁哭去?
“阿爹,阿娘,你们看这事……”陆立品顿了顿,想要尽力的去把话说的好听些。他回头看了看站在上房门口的陆老爷子,想了想又道:“阿爹,阿娘,做人要讲良心。我将来是要做官的,更不能做这种违背良心的事儿。小六承认是他打的人,那这孩子就是我们的责任。阿爹,阿娘,小二马上也就要办亲事了,可不能在这紧要关头闹出什么事来。一个傻子罢了,给他口饭吃也就得了,犯不着为了个傻子而影响我们老陆家这几十年积攒起来的名声,我们自个儿的大事。阿娘,您老向来心存仁厚,家里也不少这口饭,您说呢?”
陆立品一边恭维着,一边在田氏身边蹲下去,随后便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阿娘,那傻子就是个没用的废物,给口饭吃不饿死就算了。我的前程才是最要紧的,如果让人知道我们老陆家连个傻子都对付,那我这秀才可就真没戏唱了。”
“那,那怎么行?”田氏急了。她可是千等万等的就盼着陆立品考中秀才,给她挣下大面子来的。“可是那傻子……”她还有些犹豫,这傻子可不得了,瞧刚刚那一下子,吓死人了。这,这以后如果跟老四家的那几个孩子黏糊到一起去,她怎么办?她还敢去收拾那几个孩子吗,不,她不敢,她还有几十年的福没享,可不想末末了儿被一个傻子给祸害了。
“阿娘,傻子就是傻子,而且,瞧那样子还挺听老四那大丫头的话,不妨就把那傻子交给她去管,出了什么事就去找她,您老也就费点粮食,还能用傻子来拿捏老四家的那不听话的丫头。这可是一举几得的事情,阿娘,你可不能被眼前的这么点事就给蒙蔽了。”
田氏眼睛一亮,可不是嘛,这傻子留下来还真不全然都是坏处。如果傻子敢找麻烦,那就是陆灵的错。自从上次陆灵的头被砸破,她就好似变了个人,总是能说出些似是而非的道理来糊弄她,偏巧她还就反驳不起来。这如果陆灵回头收拾不了傻子,那她不就有理由去找那丫头的麻烦了。越想田氏就越兴奋,难得能找个机会打压一下那丫头的气焰,她可不能就这样放过。
“还是老大你聪明。”田氏满意的点着头。
“这可都是阿娘你的功劳。”言下之意,全是田氏教的,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聪明。
听这话,田氏心中受用,觉着熨帖的很。当下便扬声道:“我们老陆家可不是那等没人性,没良心的人家。不过一个傻子,也不缺那一口饭。不过,丫头片子,这丑话我可说前头。傻子是你们招惹来的,那就要从你们的口粮中扣。不止如此,哪天傻子敢惹什么事,那就也要你们自己兜着。”
田氏可不傻,那傻子一看就是个能惹麻烦的,谁能担保他会闹出什么祸事来。她可不会给陆灵几个小包子去收拾残局,麻烦是他们自己招来的,那就得他们自己去解决。
没等陆灵答应,陆立旺可不乐意了,他高声咋呼了起来,“老娘啊,那我可咋办?”
田氏回头剜了他一眼,冷哼了声,“你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傻子都收拾不了,要你有个屁用,还不快点儿给我滚回你那屋子里去,看的我心烦。”
田氏不但不给自己撑腰,还骂自己,陆立旺心中那个气哦。可田氏是他老娘,他就算再怎么发怒也不能冲着田氏来。这一肚子气,只得转身冲着姜氏撒出去,“你个倒霉娘们儿,都是你这扫把星,害的老子我跌折了腰。瞪什么瞪,还不快点儿扶我进去?”
姜氏被骂得一愣一愣的,怎么都不明白这祸水怎么就突然流到这里来了。她红着眼扶起了陆立旺,没好气的哼哼着,“没本事的家伙,惹不得别人,就拿自己的婆娘撒气,真当我是泥捏的,没有脾气?赶明儿我回娘家去,看谁还能给你当受气包。”
“你这臭娘们,还敢大老爷们咋呼起来了?”陆立旺本就腰痛的厉害,再听姜氏在那咋呼着更是心烦,当下就一把挥开了她,怒吼道:“信不信老子休了你?”
“你这没良心的家伙,你,你说啥,要休了我?”姜氏也不是那种受气而不敢说话的人,被陆立旺说要休了她,哪里还能忍得住。当下就猛的朝着他扑了过去,挥起拳头使劲的砸起来,“呜呜……你这没良心的,我给你生了孩子,整天的伺候你,一点福没享居然还敢说休了我。好啊你,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另外有想好的了。呜呜……我不活了我,起早贪黑的忙活,居然还要受人这样欺负,老陆家欺负人啊。”
陆立旺怎么也没想到姜氏居然会撒泼闹起来,还说什么有相好的。这不是没影儿的事吗,他就算是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呀。庄户人家,哪里有娶小妾的,不被人用吐沫星子给喷死才怪呢。更别提他那个厉害的老娘,准保提着扁担砸断了他的腿。
“你个败家娘们儿,就是你祸害的家里鸡犬不宁,还敢给我胡乱吆喝着,看,看我怎么收拾你。”陆立旺声色俱厉的吼着,一手扶着腰,还四下张望着,那模样,仿佛是要去找什么顺手的东西去招呼姜氏。
姜氏被吓了一跳,嗷的一嗓子就跑到了田氏的背后,大声的嚷嚷起来,“阿娘,你,你可要给媳妇儿做主啊,老三要杀媳妇啦。”
瞧着眼前的混乱场面,陆灵只觉着耳朵里嗡嗡嗡的响。她现在是深刻明白了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瞧瞧陆家的这些人,可不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摇摇头,她冲着陆谦几个人使了个眼色,趁着众人忙着拉架的当会儿,领着几个人偷偷的回到了草棚子中。
少年一直跟着陆灵,拉着她的衣摆,任谁去说也不理,态度强硬的让众人一阵的头痛。陆灵示意众人别紧张,把事情交给她。
她示意陆清将自己包好带去给少年的点心拿出来,放到了少年的手中,“傻子,吃吧。”
听见陆灵叫少年傻子,陆谦可不乐意了。少年虽然现在有些傻,可在他心中却还是那么的厉害。那么厉害的人怎么能叫傻子呢,“阿姐,我们给他起个名字好吗?”他迫不及待的凑到了少年身边,两眼晶亮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