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辰时,碧瓦红墙的虞王府显得格外的庄严肃穆,神秘而威武的朱漆门外被晨风吹起的落叶飘浮不定,这一切的一切看似寂静无声。可并非如此,此刻的虞王府内说不定却是一派繁杂景象。奔波于大小庭阁的丫鬟嬷嬷们,她们无一不显得生机勃勃,一个个聊得那是口沫横飞,兴味盎然。何事会让偌大的一个虞王府的大小奴才们如此津津乐道呢?这事,还得从昨夜虞王新婚洞房之夜说起。
这一代功臣薜将军的千金嫁进了虞王府,昨夜却被虞王爷弃之不顾独守空闺一个晚上,这已是让奴才们敢到不可思议,更何况从未受过半点委屈的薜千金,竟然还能忍辱负重一个晚上,丝毫没有做出什么鸡飞狗跳的举动,这让对她那坏脾气早有耳闻的丫鬟奴才们那是万分不得其解。
事情为何会传得如此之快呢?这当然要归功于那些在风雅阁当差的丫鬟奴才们了,她们虽然从来没有置疑过虞王对诗音姑娘的疼爱,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虞王在洞房之夜竟然也会这么堂皇冠冕的光临她们主子的住处。这就说明,即使这道婚姻乃当今皇上所赐,可见虞王为了自己另一个心爱的女人,仍旧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
就因这事,一夜之间,风雅阁的下人们似乎变得“尊贵”许多,各方侍妾的丫鬟奴婢无一不对她们敬让三分。这也难怪,风雅阁的女主人——楚诗音天生一个美人胚子,不但人美得妩媚不俗,而且琴棋诗画更是一绝。最重要的是,她的爹乃是当朝宰相,曾经是虞王与当今皇帝最敬重的老师。所以,她能虏获虞王的心,这也无可厚非。
比起虞王府的大小阁楼,水云苑到显得意外冷清,庭内开放的各种奇花异卉显得颓然无力,它们慵懒的花颈似低头在玩弄着翠叶上那沉重的露珠,而一时间忘了争相开放。
这低迷又似让人哀伤的一切,与那贴满大红“喜”字屋里的绝妙美人儿形成了良好的对比。
此刻,身姿如柳的薜云妙正坐在刻满藤蔓的檀木妆桌前,对着那晦暗的菱花铜镜发愣,她如冰雪般的柔荑轻轻抚上昨晚被她“夫君”打得红肿的绝色容颜,另一只手则若有若无的玩弄着那些繁琐而漂亮的珠花。那深蹙的秀眉似有浓郁的愁雾久久不能散开。
丫鬟望着镜中的薜千金,不,应该是虞王妃那如秋水般的眸子虽是水灵得让人爱怜,但却没有丝毫情感,眸中那道清澈与哀愁似乎是一夜之间筑成。看着如此沉默的薜云妙,尤其是她始终捂着的那半边高肿的娇嫩脸庞,这让一旁为王妃梳妆的她不由得一阵胆颤,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起来。在她的印象中,她早听众多同她一样侍候主子的姐妹说,眼前的这位有着倾城容貌的王妃,是如何一个不善的一个人啊!
她曾经可以挥鞭打得一个侍候了她几年的丫鬟遍体鳞伤,也可以用一根棍子打断一个捎错东西的奴才一只腿,更可怕的是曾经因一位嬷嬷在她后面说三道四,不出一个月,她就把那位在薜府上做了十几年的嬷嬷毒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貌美女子做出来的。听起来,似乎多么的让人不可相信,可是一切又如实事般摆在了眼前。
“你叫什么名字?”过了良久,薜云妙这才幽幽开口道,对于这个为自己梳头都在发抖的丫鬟,她突然想跟她说几句话,好隔除她心里对她的防御。因为,她真的想与人好好相处,只是表达的方式似有不妥。毕竟,前世她大部份时间是在医院度过。
望着镜中美得恬淡如水的王妃,脸上依旧没有丝毫愠怒或悲喜的神情,那个看上去似只有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立即跪倒在地大声求饶道;“奴……奴婢如……。如衣,王妃饶了我吧,奴婢今日是第一次为王妃梳头,所……。所以感到荣幸至致,才……才……才会激动得双手颤抖,还请王妃你大人有大量,饶过奴婢这一次吧,如衣下次再也不敢了!”
见地上的如衣被她这样一问,立即吓得语齿不清,而且还不停的跪在铺着红得晕眩的波斯地毯上磕头,薜云妙顿时感到懊恼不已。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会让这个小如衣吓成这样,但是她能想象到,这个薜千金曾经有多么大的威慑力,否则也不会瞬间吓得一个没有任何过失的小丫鬟脸色铁青。看来,要改变众人重新对她的看法,似乎有些遥远。
“起来吧,我没有要怪你!”薜云妙想了想,这才缓缓转过头温和的去扶起地上的如衣,本来她是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的,因为在医院的时候,她就受够了那些护士小姐们的嫌恶眼神。于是从懂事起,她吃喝拉撒都自行主张,从不依赖别人,久而久知便养成了讨厌与生人肢体接触的习惯。这次,她能这样主动,也只是想在古代完成在现代时没有完成的心愿,那便是交得一个朋友,就像书中所说的那种好朋友。在她的内心深处,她觉得朋友是那种彼此要好的人,朋友是在你烦恼是能听你倾诉的人,朋友是能在你最困难时为你挺身而出的人。风雨人生路上,朋友可以为你遮风挡寒的人,能为你为你分忧愁为你解除痛苦和困难的人。朋友是金钱买不来,命令吓不到的,只有真心才能够换来的。所以,她薜云妙今生的遗憾,就是在前生没有结识到这样一位可贵的朋友。
面对薜云妙如此唐突的举动,如衣不敢相信的张大嘴巴,眼里顿时闪现出一丝异样难辨的神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神情薜云妙是看不透的,不过她却把它理解成了受宠若惊。其实事实并非这样,如衣眼里闪过的神情那是惊恐绝望的,因为她听一些姐妹说过,薜将军的千金脾气乖张阴狠,属于那种非常有城府的女人。只要得罪过她的人,她当场给你难堪那就说明你很幸运。如果你得罪了她,她无声无息的放过你,那就说明你往后的下场那将是惨不忍睹。
所以,对于今日之事,薜千金不但没有怪罪于她,反而还莫明对她如此亲切。如衣用用脑子想,也知道日后自己将有着怎样的恐怖下场。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嘴唇与俏脸瞬间涮白。
“怎么了如衣,你不相信我?”看着如衣那没有半丝血色的脸,薜云妙悻悻的收回自己伸出裙袖的妙手,只能轻蹙眉头柔声问道。对于这个小丫头,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王妃误会,奴婢不敢!”咬咬唇,如衣犹豫瞬间,胆怯的抬起头来。面对这个如此“温柔”的虞王妃,她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可是,从她那绝色倾城的脸上,她真的找不到任何一丝害人之心,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容淡然的仁慈。
“既然如此,那还不快起来,我的头今儿个还要你帮我梳呢!”薜云妙露出难得的一丝笑意,那抹淡淡的微笑就像夏日里的茉莉,散发着她独有的淡淡幽香,与纯纯之美。即使她的左脸红肿得那样的骇人,但此刻也被她如花般的笑容带动得荡然无存。
果真,薜云妙娇美的甜笑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就连平日里胆小如鼠的如衣也为之动容,此刻再也不怀疑她曾经的心狠手辣,完全臣服在了她的笑颜之下。所以,她脸上的恐惧瞬间消散,慢慢的从地上站起身来,一脸疑惑的望向那位如天上云朵般柔软舒心的人儿。
就在这一刻,薜云妙终于以为这小丫头对她心存的隔阂已经全然消失,就在她还来不及为自己感到高兴的之时。水云苑的阁门突然被人莽撞的推开,接着是一位身穿翠绿色罗裙的女子快速闯了进来。只见她二话不说,扬起一个巴掌便打在了刚刚正饱受惊吓的如衣脸上。接着她大喝一声;“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