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你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你也甘心跟在他身边么?
这句话好像晴朗的天空突然炸响的一声惊雷,蓦的将她唤醒——
明惜突然觉得自己心里什么地方在生生的疼,没有一丝预兆,就这样突如其来的席卷了她的全身。
呵……
母亲,你为何将我生的这般聪慧?让我只听到这一句话就幡然醒悟?
月天,你又何苦要这样逼我,一步一步的因循诱导?难道只是为了让我把一切都看的清楚?
明惜的嘴角在不知不觉中沾染了苦笑,可她却强压着心中的翻腾,哪怕那真相对于她来说,已是愈来愈近,愈来愈透彻,愈来愈清明!
看着她眸中的疼痛,月天的表情却终于有了好转,迫不及待的开口道,“你都想明白了?”
“再明白不过了。”明惜也笑了,笑得嫣然,让月天都看的一呆,可她的话音却又冷冷的一转,“月天,我在你手中的时候,才是颗不折不扣的棋子吧!”
“笨蛋!”月天气的冒烟,指甲不经意的插进早就鲜血淋漓的掌心,就疼得呲牙咧嘴,可看着明惜的笑,他却赌气又狠狠的握紧了手指,冷冷道,“你以为我真的傻到中他的计策?他会摆着粮仓让我烧?他就布了这么个局引我入套,而你就是诱饵!”说完,他指着卷帘道,“恐怕就只有你还不知道罢了,这个帐就是个笼子,轩辕寂就在外面守着!”
可他的话音还未落下,明惜就轻轻的笑了,她冷冷的看着月天,一字一顿的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甘心做这个诱饵的呢?!你怎么就肯定,这个计策不是我出的呢?!你又怎么想得到……这个局里面,真正沦陷的就只有自作聪明的你呢?!”话罢,她就将那剑狠狠的一横,又冷笑道,“月天,你从哪里来的信心,就料定了我不会杀你?聪明如你,就想不到,我手中这剑是淬了毒的?就等着看你痛的钻心剜肺,毒的肠穿肚烂而亡!”
月天的脸色不知不觉中变得苍白,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手指,却将那手臂背在身后,看也不看一眼,只紧迫的盯着明惜的眼,看了几秒,然后蓦的笑了,低低的道,“你不会。”
可那三个字眼却说的那么轻,那么淡,那么不坚定……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掉——
“既然曾经呆在我身边十年,那我的为人,你自然最清楚不过……月天,你说,这种事,我真的做不来么?还是……你觉得我没有玩弄阴谋诡计的天分?”说着,明惜就轻轻的笑了,就连那双眼睛也装满了盈盈的笑意,妩媚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只是,就是看不出那笑容是出自真心还是简简单单的逢场作戏,她笑得实在天衣无缝。
“不会。”月天的话音却终于变得坚定,他冷冷的打断她的笑,一字一顿的道,“原来的你都没有杀我,现在的你……就更不会!而我之所以亲自跳进这个圈套就是要让你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到底谁……才是——”
明惜却不等他说完就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轻轻的笑道,“你骗过我,月天!你骗我一次,我就不会再相信你了,哪怕……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可是……”月天却终于垂下了头,再抬起头来,他的唇角已经开始抽搐——
“我爱你。”
他轻轻的开口,仿佛是个久别的爱人,站在遥远的彼端,就这么轻轻的吐出这三个虔诚的字眼。
“哈……”明惜却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话,笑的连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她就这样无谓的放肆的笑着,然后蓦的停下来,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冷漠表情——
“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月天,我根本就不相信你!你说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爱’对我来说,本来就是没有用的东西,就算你要给我,给我再多,我也不需要!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说着,她锐利的目光就停留在他背在身后的手臂上,“怎么了?是不敢看?还是害怕相信?你也是这么懦弱的人么?不是以折磨别人为乐么?不是以自己的高高在上为傲么?怎么?你现在肯低下头来,求我施舍点感情给你?”
良久的沉默,月天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轻嗤了一声,而他慢慢抬起的脸,也是清明非常,唇角的笑一如平日的妖冶。
“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你?”他慵懒的挥却了之前的虔诚,就仿佛刚刚的一切才是真的逢场作戏,可扬起的唇角却是依旧的苍白,也在抽搐着,“这次真是我自掘坟墓!竟然……觉得你不会下毒害我?”说着,他撩起袖子,那一直掩藏在长袖中的手早已变成了可怖的紫黑色,“你跟轩辕寂的戏配合的真是天衣无缝!是我……小看了你——”
毒……
这剑上真的有毒?
明惜的双眸已麻木的看不出表情,她的手却颤抖着,连带着手中握着的那把剑也在毛毡上面磕磕碰碰,蹭的到处都是血迹。
“钻心剜肺……肠穿肚烂……”月天突然大笑起来,却又踉跄的走到她的面前,静静的盯着她的双眼,“我的血是你的投诚书?我的命是你的忠心鉴?可是抱歉了,我的血可以流下,我的命却不是那么容易就送给你的,哪怕你要,那怕我爱你——可我还有城要守,还有百姓要护!”
“可是你走不了了——”帐布却在这个时候一寸一寸的卷起,轩辕寂一脚踏入大帐的时候,明惜觉得那燃烧着的火焰都哆嗦了一下。
他穿着一贯的华服,披着大氅,却没有着那身铠甲……更没有曾经上阵退敌的迹象,看来他果然是一早就布下了这个局,离开也只是潜伏在周围的借口,他就利用她当诱饵,等最后收网捉住月天这条大鱼。
这么想着,明惜的眼中却有什么暗淡了下来,就这样闪躲开轩辕寂的目光,她却又看到了月天的手臂,以及那触目惊心的黑紫色……还在蔓延。
轩辕寂。
他果然是当她做棋子,甚至还将这剑上洒了毒药……就趁为她敷上伤药的时候——
“绯墨!”东皇珏却在这个时候冲进帐中,在她目光的示意之下,才勉勉强强没有将她揽个满怀,却是将她撤离开月天的身边,护在自己身后。
而轩辕寂与月天的目光却同时落在他的身上,一个若有所思,一个桀骜压迫,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然后又把目光移到他身后的女子身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东皇珏的冷汗都落下来了,却根本无暇拭擦,只压低了声音,轻问。
“一言难尽。”明惜咬了下牙,从东皇珏的身后走出,就在轩辕寂与月天的注视之下,一直走到帐口,却被轩辕寂无声的拦住。
他的身体健硕修长,就挡在她的面前,一种无形的压迫油然而生,可她却更深的压低了头,将那些藏不下的情绪都没入绯色的眸,却终于拗不过他的沉默,惨淡的笑道,“你现在回来了,我可以走了吧?”
轩辕寂没有说话,亦不让开,就这样盯着她的脸,良久才吐出两个字眼。
“留下。”
那话音生硬,似没有反驳的余地,却让她蓦的抬起脸来,怔怔的看着他,她已成了他手中的刀,这样还不行,他还要让她亲眼看着月天死在她面前么?
“不。”她突然咬住了下唇,坚定的摇了摇头,可轩辕寂的脸就在这个时候压了下来,深深的吻住她的唇,“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不是么?”
她突然怔住了。
没错,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利,从一开始……就是她画地为牢,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