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的马车跌跌撞撞的穿过阴霾的森林,惨淡的月光下,拉出浓重的黑影,如阴云一般紧紧相随。
略微皱了皱眉,东皇云撩起幕帘的手还是慢慢的放下了,遮盖了森林中那一团团看不见的阴域。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他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也因此一直小心的察看着周围一切的风吹草动,却到现在为止,眼中也只有蓦的惊飞的不知名的鸟,以及双眼发着绿光的小型动物。好在这片森林里没有什么食人的野兽,不然,单单因为怀里流血不止的人,这浓重的血腥味就不知道要吸引多少野兽争相追逐了。
轻轻的叹了口气,东皇云碧色的双眸也有淡淡的疲倦闪现。
也许是自己多虑了吧?他想,可毕竟,越是接近安全的地方,越是不能掉以轻心,但好在刚刚冒险走了最为险峻的一条路,所以预计他们在日出之前就可以离开这个危机重重的天启帝国了——
“明惜。”第一次没有唤她姐姐,东皇云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摩怀中的人,从她纠结的长发,到光洁的额头、细长的眉、紧闭的眼睛、微薄气息的鼻子,再到那两片苍白的没有血色的唇瓣……就这么看着,东皇云的碧眸也不禁显出迷倦的爱意。低低的俯下脸,轻柔的吻着那两片唇瓣,就仿佛有炙热的火点燃了他的全身。
“你终究还是爱着我大哥的啊……死之前,也不忘让墨莲代替你嫁给他。”东皇云舔舐着明惜的唇角,碧色的双眸却蓦的闪现出几分憎恨,“可是我呢?在你眼里,我又是什么呢?就只是一个弟弟么!?”
记忆中是女子明媚的笑颜,与东皇珏策马奔驰,虽然那时候他们都还是年幼的孩童,可是他已经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被她看在眼里。
“你们所有人都是错的!我从来都不是东皇珏的附属品!”
东皇云狠狠的衔住明惜的唇角,“这一点,就由你来证明!”
疾驰的马却在这时候蓦的停住,扬蹄嘶鸣,惊动了林中栖息的鸟,呼啦啦的一大片,惊叫的飞向夜空。
“怎么停了?”惊慌的开口,东皇云还没有来得及掀起车门前的布帘,便觉面前银光一闪,一股寒气呼啸的刺向脖颈——
眼看已来不及闪开,东皇云竟将怀中的女子扬起,挡在自己面前,而那锋利的剑尖就在下一瞬侧着女子的面颊侧过,停在东皇云的胸前。
“原来云殿下还有这样阴暗的一面啊!”嗤笑着,男子侧身闪进马车,却已在瞬间收回了手中的长剑。
看着面前的男子,东皇云也不由得一怔,敛眉疑道,“任茗?你……来干什么?莫非是九黎君派你来——”
任茗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冷傲的眸中显出几分鄙夷,“九黎君?他就要被千刀万剐了!而你们东皇族,怕也要血溅天启了!你这个世子逃得倒是时候!”
听了这话,东皇云的眸中也不由得闪过寂寞惊惧,背在身后的手已握紧了剑柄,却是声威俱下的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不需要知道。”
长剑刺出的那一刻,剑尖就已被任茗捏在两指之间,“东皇云,你不应该怪别人忽视你……你的卑微不是因为你的出身低下,而是因为你自己——甘心卑微!”
“我没有!我从来不甘心!”东皇云的目光蓦的变得疯狂,“是东皇珏一直挡在我的面前,是他的母亲害死我的娘亲!”
“那你以为带着他的女人就是对他最好的抱负么?”冷笑着,任茗的目光却转向马车中依旧昏迷着的女子,“他都不知道你把她带走了,有什么痛苦的?如果报复,那就要让他痛的生不如死——”
“你……到底是谁?”
“我是来教你如何释放仇恨的人。”微微的扬起唇角,任茗的话音却蓦的冷落下来,“我要你现在就回去,回去做东皇珏最亲爱的弟弟!但记着,我要天启的情报——第一手情报!”
马车继续疾驰,却在中途转了方向,奔向通往月示帝国的官路。
马车中依旧是两个人,一男一女,只是那个男子已比之前伟岸了许多。
回头,看着车中昏迷的女子,男子却慢慢的揭下了脸上的那层人皮面具,“九黎明惜,你算计我的仇,我都还没有报,你还不能死”柔美的外表,内心却是无法言说的阴霾,论算计,他第一次遇到可以跟他打成平手的对手,又怎么能够让她这么轻易的就抽身而退?
“日出前赶不到接云塔,你就没有看到太阳的机会了。”
蓦的冰冷下来的声音,穿透了赶车人的耳膜,他畏畏缩缩的扬起长鞭,狠狠抽向那两匹疾驰的骏马。
车里面的男子一定是魔鬼的化身罢?
密林之中,东皇云紧紧盯着手中的一物,双眼却慢慢的眯成了一条直线——那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钢印,雕刻着雄鹰飞翔在弯月之下——那是月示帝国的徽章,原来,九黎郡王的得意下属任茗,竟然是月示帝国的奸细?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他也即将成为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