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灯发着淡淡的光晕,柔柔地打在两人身上,人影重叠。
她扬起嘴角,笑说道,“江哲,我可记得排骨你吃的是最多的。”
江哲看着她晶莹的眸子,抿着嘴角,艰难的移开视线,定下来神,“陪我下去走走吧。”
初舞想着家里的冷清,点点头,回家牵着席小六。席小六刚刚酒足饭饱,懒懒的窝着,嗷嗷的叫了几声,意思是不想出去。
夜凉如水,月色温柔。
小区里三三两两的人走动。席小六走在两人前方,两个人默默的走到一边的秋千,初舞坐上去,江哲站在一边,秋千轻轻的晃动着。
江哲见她悠然的晃着,表情淡漠,“你在想什么?”
初舞双手抓着秋千链,“我是不是结婚太早了。”轻轻一句,带着说不出的迷茫。
是啊,太早了,一切来的都太早了,以至他没来得及。
江哲眉间陡然舒展开来,眸光倏地投向她,那柔美的侧脸泛着淡淡的忧愁,他哑声问道,“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嫁?”
初舞一愣,晚风吹来,带着淡雅的米兰花香。她微微蹙着眉,为什么要嫁他?毫无疑问因为她爱他。可是席浩泽爱她吗,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秋千前后微微晃着,她的身子慢慢的放松下来。
江哲静静地走到她身后,蓦地一个使力,秋千突然向前抛起来。
初舞猝不及防大叫一声,“江哲,你干什么?”
江哲没说话,又一个大力。初舞再一次抛到空中,风从耳边呼呼的吹过,可是心却突然的放空,有一种凌虐的快乐。她咯咯的笑着,只不过秋千停下来的时候,她就笑不出来。双腿软绵绵的,借着力气紧扶着链子,“哇”的一下晚餐倾泻而出。
江哲着实吓了一跳,连忙扶着她。
“你让一让,脏。”初舞半弯着腰抬手推着他。
江哲沉默,掏出手帕毫不在意地擦着她的嘴角。初舞粗喘着气,双眸满是水光,抬头狠狠地斜了江哲一眼。他的手悬在半空中,怔怔地看着她。初舞也慢慢意识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情绪,她尴尬的垂过脸。席小六担忧的蹭过她的鞋边,汪汪直叫。
江哲咧着唇笑了一下,“初舞,你该锻炼了,这小身板也太差劲了。”
初舞站起来,拿过他的手帕,揣在手里,没好气的说道,“江哲,你坐上去我把你推到高空,你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
江哲饶有兴味地看着,“好啊,我敢坐,你还有力气推吗?”初舞脸色苍白,全身虚软哪还有什么力气。江哲摸摸鼻尖,眸光微深,“好了,等你下次有力气,我再试试。”
回了家之后,空落落的房子,初舞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屋内黑压压的,在这静谧的时空,她的思绪反而更加的清晰。夜空繁星璀璨,清幽的光芒如水一般洒进室内,初舞怔怔地看着苏伊送她的鞋子,脑子里微微转着。想着想着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半梦半醒,想要翻身,胸口像被什么压住了一般,喘不起来,一下子猛的惊醒过来,身上布满了一层汗。
她睁大了眼睛,被刚刚的梦吓了一跳。
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回到卧室的时候,怎么睡也睡不着。
第二天,回到单位上班,她收起了席浩泽送她的舞鞋,换上了自己原来那双。初舞想起之前大学室友闲聊时说的话,男人送女人鞋不是什么好兆头,送鞋会把对方送走,意味着分手。看着那双舞鞋,无奈的扯扯嘴角,席浩泽送她的一份礼物,当初她爱不释手,如今她心里戚戚然。
苏伊今天没有来上班,汪晨说苏伊生病了。
“苏老师也挺可怜的,一个人在本市,生个病也没人照顾。”汪晨轻声叹息着。
初舞沉默了一会儿,从恍惚中拉回思绪,“我们抽空去看看她。”
汪晨点点头,“初舞,你今天脸色怎么这么差?”
初舞揉揉脸,“昨晚没睡好。”
日子平淡无奇的过着,恍惚中到了周五,席浩泽晚上回来了。两个人自然去了大宅,陈女士现在的心愿就是初舞赶紧给她生个孙子。熬了半天的大补汤,初舞一来,就盛给她。
初舞喝了半碗就喝不下去了,味道怪怪的,“妈妈,我喝不下了。”
“小舞啊,乖,喝了。你看你这周没回来,都瘦了一圈了。”
初舞无奈的向席浩泽眨眼求救,席浩泽微微歪过头,嘴角一扯,真是服了陈女士了。当然,陈女士也没有忘了席浩泽,给他也盛了令一碗,“浩泽,你喝这个,对身体好的。”
初舞无奈憋着气,几口灌下去。陈女士上上下下打量着初舞,心口的话还是咽下去了。回头看着儿子面前那晚汤,一口没动,气的哼的一声。
吃过晚饭,回去的时候一路上,初舞都是淡淡的。往日,她总会和他说着文工团的事,这会安静地望着车窗外,席浩泽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今天是怎么了?一晚上闷闷不乐的。”
初舞转过头,掩去心中的酸涩,咬了下唇,“苏老师生病。”看了眼席浩泽,顿了顿,“这几天我们换了一个新老师,特严肃,每天都抓着我们,恨不得我们分分秒秒都在练舞。”
席浩泽没说话,眼睛看着前方,一丝反应都没有。
初舞歪过身子,觉得没趣,可是心里有了疙瘩,梗的她难受,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还是问了,“苏老师是初中同学吧?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女生。”她记得之前看席浩泽照片时有个女孩子挽着他的手臂,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初舞却记在心头。现在想起来那个女孩子应该是苏伊,其实苏伊真的变了很多,那时候的她还有些婴儿肥。
席浩泽轻轻的恩了一声,不过初舞还是瞧见了他那一闪而逝的蹙眉。她耸耸肩,没在说什么。隐私吗谁没有?
下车的时候,初舞情绪很低,淡淡的说道,“家里的醋没有了,我去趟超市。你先上去吧。”
席浩泽看出来初舞有些低落,“我和你一起去。”
初舞径直的向前走,到了超市直接去拎了醋。席浩泽站在她一旁,“还有什么要买的?”
初舞细想,“好像没有了。”
前方超市工作人员正在摆放着物品,两个人绕到另一边日用品,此刻和席浩泽走在一起,她心里乱极了,无话可说的空落,纠的她心酸,眼睛四下随意的扫着,待扫到那一排小翅膀时,脚步突然就定住了。
她有多久没用了?初舞目光紧紧的锁着那一片,眼神渐渐有些空洞,心里涌起万般的情绪,彷徨、担忧,还有隐隐的不确定。
“怎么了?”席浩泽接过她手中的酱油瓶子。
初舞收回视线,轻轻的摇了摇头,抬头看着他,白炽灯打在她的脸上,一霎那的不真实。
“刚刚腿有些抽筋。”她笑笑,“回家吧。”
躺在床上看着手机的日历,数着数字,一遍又一遍,她终于确信了。两眼怔怔的出神,自己的亲戚已经过了半个多月没来了。
席浩泽进来的时候,看着她在看举着手机。“刚刚不是嚷着困吗?”坐在她的脚边,初舞长期练舞,腿脚常常发酸,席浩泽指腹轻柔的滑过她的肌肤,力道舒服极了,初舞嘴角慢慢地弯起笑,“手法正好,看来没少给人按摩啊?说说以前给谁按摩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席浩泽手力蓦地一个大力,初舞被按的发痛,嗷嗷的叫了一声。蹲在床边的席小六听到了,嗷嗷的也跟着叫了两声,好像替主人伸冤一般。
初舞坐起身子,瞅着他了一眼,缩回腿,自己按了按,眼睛慢慢的垂下,默默看着他的手,轻语道,“我都习惯了,也不抽筋了。”
“初舞——”
“好啦,好啦,早点睡。”
夜晚,两个人安静的躺着。初舞睁着眼睛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她的手放在小腹上,也许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了。
可是小生命来的这么早,到底好不好?她叹了口气,想着第二天还是和席浩泽说一下。
清晨,她还在迷迷糊糊的熟睡中,就听到手机急促的铃声。那边席浩泽接起来。初舞听着他简单的恩了几声,就挂了电话。
她也就继续睡了。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席浩泽穿好衣服,面色有些凝重,看了眼初舞,拿起手机就出门了。
初舞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底莫名的一阵窒息。
她扯着笑,原本打算让她陪着自己去医院检查的,这倒好话还没有说,老公都不知道去哪了。
说不难受是假的。
吃完早饭她一个人就去医院检查了。其实她心里已经猜到答案了,只是从医生口中说出来时,她才更加确切。孩子已经四周了。
医生和她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她认真的听着。出来的时候,看着周围的挺着肚子的准妈妈,她的心都满满的。摸摸自己的肚子,眼神不禁溢满了柔情。
走到室外时,她抑制不住的兴奋,拿起手机就给席浩泽电话。
那头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
“席浩泽,你在哪啊?”初舞明快的问道。
席浩泽沉默了一瞬,沉声回道,“我在部队。”
初舞微微撇嘴,想着还是当面告诉他,“那你早点回来,我有事告诉你。”她掩不住的兴奋。
挂了电话,她抬头看着蔚蓝的天,抿着嘴傻乐着。她的身体此刻正蕴育着一个小生命,这是多么神奇的事。
沿着原路走着,心里想着怀了孕,这段时候排练就不能继续了。她想的出神,抬头时看见右侧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时,脸上挂着的笑容登时僵硬了。
8月的烈日当头,阳光虚晃着她的眼,只觉得眼前一花。
心猛的一跳,那是——
刚刚在电话里和她说在部队的人!
席浩泽背对着她,腰微微的倾着,他的身子遮住了一旁的人,那人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初舞细看着依稀是个女人的身形。
倏地,女人歪过脸来。
电光石山间,她和初舞的四目交汇。苏伊也是一怔,只不过她很快的反应过来,几秒过后,迅速地掉过头,和席浩泽低语几句,两人向前走去。
四周忽然沉寂下来,静的只能听到她颤动的心跳声,初舞紧紧的扣着掌心,胸口就像被什么绞住了,扯得生疼生疼的。她的掌心冒出了**的汗珠,定在那儿,目光紧紧的追随者那两人。
两人渐渐离去,她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儿,身体越来越冷,视线越来越模糊。她真的觉得好疼,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