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舒玫垂下手,弯弯嘴角,“我只是想,我的儿子都十七岁了。
”
“我不当兵一样能给他争脸。那你在家要注意安全,初舞怔怔看着她,她眨眨眼,发现自己始终看不清她的脸。这张脸十七年没有见,再见时却是恍惚隔世。目光慢慢地掠过那淡淡的妆容停驻在那奢华的衣着上,眼前一片刺目,初舞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乱发飞舞,脸色苍白,嘴角干涩,内心的酸涩慢慢的膨胀开,就像潮水般的一浪一浪的涌上来。
那双黑瞳清冷的如冬夜的的星星一般,毫无焦距的看着她,眼前的这张脸慢慢的和记忆中那张相片的人慢慢的重合,她抿了抿干涩的唇角,沉默的从她手里拿过橙子,快速的放到购物袋中,手微不可察的颤抖,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初舞,我……”南舒玫看着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韩德群的嘴唇微微哆嗦了一下。
初舞含着笑催促着,深吸了一口气才控制住自己的哽咽。她越过南舒玫的车子,眼睛轻轻的瞥过车牌,心痛瞬间痛的无法呼吸,她狠狠的勒紧袋子,努力的挺直背脊强作坚韧。”
南舒玫笑笑,我去试试。
那晚上在会所无意间听到她的名字,那个名字毫无预兆的就撕开了她美好的生活。这么多年来,她常常会梦到她,刚生下来皱巴巴的样子,后来牙牙学语,软软的喊着她“妈妈”“妈妈”……可是她不敢想,也不能想。
南舒玫双眼通红的回到家,失魂落魄地坐在客厅里。许久许久,直到她的儿子回到家。
“妈——怎么坐在这里啊?”宋浩宇已经放寒假,平时就和朋友一起出去玩。
南舒玫快速地擦擦眼角,“妈在车里等急了,“小宇啊,怎么才回来。”
“妈,您哭了。”宋浩宇立马走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爸,今年涨了不少喔。
“恩,和朋友在外面吃过了。”宋浩宇做到她一旁,故意逗着她,“乖,给爷笑个。”
南舒玫“扑哧”一笑,“跟谁学的没个正经。”
“妈,和您说个事儿。”他顿了顿,“我不想去上军校,您帮我爸说说。”
南舒玫眉头轻轻一皱,“这事我不管,你和你爸商量去。”
“我要是敢和他说,也不求您了。妈,我不想去当兵。”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就你一个儿子,爸您快去吧。”她凝望着他们渐远的声影,看着儿子的眼睛,蓦地就想起了初舞那双眼睛,情不自禁的伸手摸摸儿子的脸。”她的声音明显的一喜。”她却在十七年后才去见她的女儿,十七年来,从没有关心过她一分一毫。
初舞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李秀云看到她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脸的笑颜,“小舞,买这么多东西啊。”过来打开袋子一看,一看就看到那套保暖内衣,“这是给谁买的?”
“给您和我爸一人买了一套,广告上都说这牌子的暖和。一会儿,您试试看看合不合适。”她平静的说着。
李秀云很受用,这个女儿不是她养的,到底还知道孝顺自己。
“哎,嘴角的笑容慢慢的沉下来。
她假装平淡,这个字让她的心蓦地又是一痛,“还给您买了一条披巾。”
李秀云顿时喜笑颜开,拿过披巾。
初舞把东西一一归置好,李秀云披着披巾出来,眼睛弯弯地,“小舞,帮妈看看怎么样?”
初舞放下手头的东西,怔怔的看着,刚刚那个女人也披了一条差不多款式的披巾,可她知道她的那条是多么的昂贵,而她买的却只有几十元。李秀云脸色浮现满足的笑容。初舞慢慢地收回情绪,扯动嘴角笑笑,有些人总是很容易满足的,他们就会很开心,比如她的后母。其实,这样简单的活着也是一种幸福。
“很适合你。”
“还是你眼光好。”李秀云在镜子面前左看右看,一会儿说道,“我出去给他们瞧瞧。”
这一年的除夕,韩家气氛一直很好。除夕饭上,假装看不到,韩德群三十下午才从外省赶回来,一路风尘仆仆,不过能回来过年,他就很开心了。
晚上一家人坐在客厅里看着春节联欢晚会,韩德群给三个人都发了红包。
“妈——”初舞叫了声,初舞陪着父亲喝了一些酒,而变的最彻底的是人心。”韩晨乐呵呵拆开红包,数了数。
“新年快乐。”
“老韩啊,以后别跑外运了,上次听他们说,路上都有抢匪,还带刀带枪的,你去的那几天,我都担心死了。”
初舞很少听到李秀云对他父亲说这样的话,其实她知道,李秀云这个人虽然有时候刻薄了些,但是倒是真心实在和他父亲过日子的。
“跑一次抵得上开两个月出租车呢,也值。”韩德群乐呵呵的说着。初舞看到他眼角的深深的纹路,脑海里蓦地就想到南舒玫那张精致的面孔。
岁月让一切都变了,假装一切风平浪静,演员们卖力的想逗观众笑,可她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
“这几年春节联欢晚会越来越没意思了。”韩晨撇嘴说道。
初舞点点头,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她抱着热水袋捂着手,估摸着是祝福短信,打算等等再看,没想到这次倒是振个不停。把热水袋扔给韩晨,拿出手机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她犹疑着接不接时。
韩晨凑过来,说道,“谁呀?姐,怎么不接,你对象啊?在我们面前不好意思?”
“你懂什么。”初舞翻了一个白眼,走回房间。房间里没人气,一下子让她瑟瑟发抖。
“喂,哪位?”
静默了几秒,“是我。”席浩泽正在部队参加新欢晚会。
初舞一怔没说话。
“就没什么说的?”席浩泽问。
她怔怔地看着电视里的小品,这么勉勉强强,热热闹闹。”
得,平平淡淡的的一句,其实还是骗不过自己,搞的自己逼她一样。
“我说,韩初舞之前让你考虑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席浩泽晚上喝了些酒,面色却是如常,他抬头看着夜空,今晚夜空清明,漫天的繁星。
初舞绞着手指,原以为那事已经不了了之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记着,她没吭声。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就没想过。”看来是早就把他抛到脑后了。
初舞不吱声,席浩泽登时有些来火,“那好,你那朋友的事,我可下钉锤了。”
初舞吸了一口冷气,胃里一冷寒冷,微微有些岔不过气来,那头传来嘹亮的歌声,部队的除夕大联欢搞的红红火火,她心中有怨。只是她没有勇气,初舞那个晦气啊,小银牙恨恨只咬,呼了一口气,说道,“你这人是霸王啊,凭什么别人就得听你的命令。你以为人人都是你的兵,人人都当你是老大啊!你要是大晚上的闲得慌,现在、立刻绕着你们那的操场跑去,别打扰别人欢欢喜喜过大年!”她大气没喘一个,话匣子一字一字地蹦出来。劈头盖脸的把席浩泽说了一通,利索的挂了电话,关了机,拔了电池。
“恩,你快去吧
席浩泽怔怔地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树影摇曳,他抬手折了一支松柏,脑子里想着一些事情。出来透会气,莫名就想给初舞打个电话,小丫头的脾气倒是挺坏的。想着她气结的样子,他不自觉的抽抽嘴角。等他回去,他就不信收拾不了她。
他轻笑一声,她不敢发泄出心中积压的委屈,回头一望,正是席正鸿,利落的一个敬礼,“首长好!”
席正鸿冷眼看着他,“晚上不回去?”
“报告首长,不回。”
席正鸿心里那个气,这儿子就和他老子一板一眼。“哼!”警卫员小周连忙跟上去,路过席浩泽身边快速的汇报,“团长,首长和阿姨让您今晚回家,首长特地来找您的。
大过年的谁不想好好过个年啊,倏地就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就像她与南舒玫。”席浩泽拢了拢大衣。
过年这几天就是走亲戚。
韩家的亲戚不多,初舞的爷爷在初舞8岁那年就去世了。初二那日,韩德群带着妻子儿子去了李秀云的娘家。
初舞小时候去过一回后来再也没有去过了,其实她真正的外婆还在世,在北方一个小县城里,那个倔强的老人拒绝一切,只是孤单的一个人生活着。初舞大二的时候曾经悄悄的去看过她,而老人早已记不得她这个外孙女了。
她常想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上天早已安排好,因为她还要生活。,虽为母女,终究缘浅,没有母亲情分。
韩德群去的时候,手里拎着几盒营养品,目光闪烁的看着初舞。初舞浅浅的笑着,“爸,您快走吧。不然得过了中午才能到,那边要等久了。”
“小舞,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同她说话的语气。
初舞提起沉沉的袋子,说话的声音带着鼻音,就指望你给他争争脸了。
南舒玫看着初舞细瘦的身材却拎着那么大的袋子,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每一步都沉重的压在她的心头,她捂住嘴,最后看着她消失在巷口,才落寞的转身上了车。
“妈,怎么这么看我?”
“下午看了一部电影,妈妈有些触景伤情。”她扯了扯笑容,“吃过没?”
“这次跑的远,挣得也多。”
“去你的!”她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痛快的骂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