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军令状
岳云不顾汤怀劝解,连声道:“来人,左右来人。”
“岳大将军。”若殷突然开口,声音清越好听,众人皆转过来看着她所站立的方向,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少年。
若殷踏前一步道:“岳大将军可容我在此说上几句话。”
只有岳云不曾回脸,依旧掘强地保持相同的姿势。
岳飞奈下性子道:“你说吧。”
“我们三人从金门镇而回,并不知晓这军营中出了何事,请大将军告之。”若殷恭恭敬敬跪在岳云后面道。
“番兵营中来得一名大将,乃金兀术的侄子金弹子是也,前日,金兀术派令让金弹子带兵至山前叫战,大将军命张宪领命下山应战,不想那金弹子天生神力,骁勇过人,张宪战得半百回合已然不止,败回山上,若是细数功夫,张宪的枪法在营中也是一流之将,大将军无奈之下,又怕那金弹子趁胜追击,攻上山头,下令将免战牌挂出,但那金弹子绝非省油之灯,在山下一味漫骂,欲挑得我们出头,大将军一忍再忍,连挂七枚免战牌才换来片刻安宁。”汤怀仔细将缘由道出,一面打量若殷神色,另一面也是想拖延时辰,等岳飞回心转意。
若殷半直身体,不卑不亢应答道:“既然小岳公子不知才乃军令而挂,才将免战牌打碎,也算不得死罪,若真将公子正法,一则大将军痛失爱子,如何不伤心,二则公子才入军营不久,尚未保家卫国,征得军功,怎可轻易砍头,再则,这些话,我们营中说的,若是传得番兵营中,知晓我们自己人杀得自己人,还不被贻笑大方,堂堂大宋子民,怎可在金人眼皮底下闹这样的笑话。”
岳飞与她不过一面之缘,还是牛皋暗暗做的保,才将这来历晦明的少年留下,今时听得她口齿伶俐,说得又字字在理,不免刮目相看:“那由得你说,该如何处置?”
“汤怀将军也说得大将军头痛之事无非是敌军小将金弹子难缠,可岳公子岂非是落得下风之人,不如让公子前去与金弹子交战,如果得胜归来,两厢欢喜,也可一功抵地一过,如果不幸战输,又不得死,那时候,大将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来岳公子心中也再与怨言。”
岳飞眼中露出点点赞许之意,高声道:“哪个肯担保。”
汤怀立时应道:“末将肯保。”
“这可是要写下军令状的。”
“汤怀微微一笑:“这有何难。”到一边取了纸笔沾上墨飞书起来。
“云儿,今日你兄弟为你开脱,替你应战,你自己可愿意?”
岳云对着父亲磕一个头:“孩儿心甘情愿,必提敌将首级回营。”
汤怀在军令状上自己画了押,又拉过岳云的手去按,然后一齐交予岳飞手中,岳飞将保状收下,亲自上前扶起岳云,下令汤怀,段恪与若殷一同前去迎敌。
岳云自若殷身边缓缓走过,猛地回过头来看着她,眼底似有千言万语,滚动流淌,灼热得能够伤人一般,最后,他握一握拳,依旧没有出一个字。
若殷在心底叹一口气,她终究是无法心硬。
段恪过来拉她起来:“不用再跪,大将军已经让你我一共随往。”
岳飞远远看她,低声道:“很好。”
“大将军说的是?”
“他说你很好。”段恪与她走出帐营,才压低声音道,“谁都知道大将军如何能杀亲子,但是大敌当前,他又不得不如此,你一来二转,送岳云冲锋陷阵,我想凭他的武功再加上一鼓作气,定能凯旋而归。”
“希望如此。”
汤怀见一前锋兵匆匆从山路绕上来,一把拦截住问道:“山下是何动静?”
“禀告汤将军,那金弹子休息了一场,如今生龙活虎又出来叫嚣,笑我等军中无人,只能甘做缩头乌龟,小人见得免战牌碎了一地,不晓得大将军意欲何为。所以特意上得山头来问个得令。”
汤怀撸一撸短须道:“你也不必再去帐营,方才大将军已经下令让小岳将军前去迎战,你们索性将免战牌碎片清理干净,若是那金弹子再次猖狂,你们便应,我们立时迎战。”
那前锋兵听得士气一振:“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兄弟们都忍了很久,只是没有大将军的命令不敢贸然行事,我立刻下山布置。”
汤怀见他走远,将岳云一拉,岳云见其暗示,明白有要事单独与自己说,连忙闪到一边:“汤叔叔还有什么话要对小侄说,今日多谢汤叔叔解围。”
“要谢也自然应谢你那位小兄弟才是。”
“小若?”
“如非他今日挺身为你说话,大将军怎么能轻易改口,有时候,一个外人的话,比我们这些人更加管用。”
“这是为何?”
“我们与你爹爹出生入死,结拜异性兄弟,而你爹爹大军在握,很多事情不得不为大局考虑,只能牺牲小我,保持大我,你的小兄弟真正是旁观者清,每句话,每个字都在理上,大将军乐得随台阶而下,放你下山。”汤怀捏一捏他的手,“侄儿,我还有一句说得,若你能打赢那个金弹子自是皆大欢喜,若有个闪失,你意外输了,不必回山上来会令,直接骑着赤兔马回去汤阴即可,岳老太太尚在,你爹爹奈你何。”
岳云抱拳作揖道:“多谢汤叔叔提点,但是小侄此次一战,必定出尽全力,假使不敌,小侄想过,大不了与金弹子同归于尽,也要解得爹爹的燃眉之急。”也报答小若对自己的心。
汤怀先时一愣,转念乐呵呵道:“好,好,大将军生得好儿子,虎父无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