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汤阴
汤阴。
过州界。
快马驰骋。
若殷拉一下马缰,疾风放缓速度,一路行来,彼此俱有了默契,只需要小小的动作,疾风都晓得她的意思,若殷仰面看微暗的天色,拍一拍疾风的背脊:“我们找个地方住下,这些天赶得太累,辛苦你了。”
疾风长嘶表示认同,若殷亲热地俯身抱住马颈,吟吟笑道:“我就知道疾风对我最好了。”
“哎,你同它说话,一匹马能听懂人话吗?”清朗少年的声音,充满疑惑。
若殷警惕地在马背转身去看,双脚踏在马镫中,上半身已经轻巧地回过去。
对方赞道:“好身法。”
白衣劲装的少年,双手插腰神气地看着她,一双眼澄澈俏皮,眼尾的位置微微上翘,嘴唇略厚,笑容格外清新明快。
若殷一时恍惚,喃喃道:“游蓬。”
“啊?你说什么。”他夸张地举起手放置在耳边,“怎么像蚊子嗡嗡叫,不能说大声点吗。”
那不是游蓬,不过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少年,用目光测一测,连身量还未长足,面孔留存着未退的稚气,若殷低下头笑着揉一揉眼,真是失心疯了,仅仅是穿了寻常的月白色,连这样差别大的两个人都能看错,敢情是赶路赶急了,被风沙迷住了眼。
那少年同样在打量着她:“你是从外地来的?”
若殷点一点头,调转马首。
“哎,我话还没有说完呢。”少年轻灵跃身,跳到她前面。
若殷迷茫地眨眨眼问:“你还想说什么,我不认识你。”
少年被她噎得够呛,不甘示弱地反问道:“万一你是金国的奸细呢,我要盘查你。”
若殷索性也不急着离开了,翻身下马,向着他走几步,靠近了再问他:“你觉得我长得像金国人吗?”
少年看着她,风尘仆仆的样子,也不晓得接连着赶了几天的路,都看不清楚长相了,唯一可见她黑白分明的眼,碧波潋滟,双瞳剪水,心下纳闷,她的眼睛怎么会长成这个样子,不过,真的是很好看,老老实实地回答:“看着倒是不像。”
若殷再靠近一分,倒吓得他往后退了一步:“既然不像,如何又要盘查于我,第一你不是官差,第二你压根就是个小小子。”食指在面颊上刮两下,再不说下去。
少年一张脸涨得通红:“你怎可与我如此说话,你知道小爷是谁。”
“不——知——道——”若殷紧紧马缰,“疾风,我们走。”还故意声音不大地留下半句,“当街搭讪,我管你是谁。”
疾风迈开大步,四平八稳地跟在她身后。
子弦老早说过,杨若殷便是颜谂先生宠溺出来的小魔星,平日里在寨子中谁敢与她斗嘴,后来出了更厉害的游蓬,再后来,若殷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时常整天里与李妈妈的对话再不超过三句,旧日的长处随便拿出来对付这么个小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疾风,这家客栈看着还干净,住此地便好。”若殷在大门前才站停,迎面一人过来将她撞得踉跄,碎步踩稳才勉强没有跌倒。
“姑娘,那人是个偷贼。”有好心人大声在一边提醒。
若殷连忙去摸自己的腰畔,还好,大概是藏在外衣里,并未被摸走,身边另个大婶即时叫嚷道:“哎呀,我的银子,我买药的银子没有了,这个杀千刀的,那是救命的钱啊。”
“我去追。”
“我去帮你找回来。”
两人异口同声应道。
若殷侧脸去看那人,那人露齿一笑:“姑娘,一起?”
“我有马,脚程快。”
“好,姑娘先行,我随后赶到,那偷贼往东南方向而去。”
若殷得了信,跃上马去:“疾风,又要劳烦你了。”
才跑得不久,远远见到那人的背影,正是方才在客栈门前故意相撞之人,若殷柳眉一横,呵斥道:“快将偷得的银子还来。”
那人见不过是一少女追来,也不急着逃跑,回身抽手,若殷见得一银光烁烁之物迎面扑来,折腰后翻才险险躲开,怒道:“好贼子,我不过要你交出偷得的银两,你居然行凶伤人。”
却见那银光在半空一转,疾往若殷右手手腕上卷去,她手中正抓着缰绳,躲避不急,银光一卷而过,在手腕上已经留下道血痕。
她正待弯身去拔藏在靴中的匕首,后援已到,犹如一只青色的大鸟从她身边轻轻掠过:“姑娘,莫要出手,我来教训这贼子。”
若殷听他口气淡定,显是是十足把握,好整以待地坐在马上作壁上观。
两人近身斗成一团,那偷贼的兵器用不上来,青衣人渐渐占得上风,若殷趴在疾风耳边道:“以前先生说我是井底蛙,我还不服气,可不是山外有人,天外有天,此两人的武功看着都在我之上,特别是那青衣人的招式大开大合,很是气派,看着倒有点似能在千军万马中施展的能耐。”
她说得很小声,疾风自然不会应答。
偏偏就是有人会接这个话:“没想到你嘴巴凶得很,眼光倒是不错。”声音忒熟悉。
若殷慢慢转过脸去,正是先前被她奚落的白衣少年。
“我兄弟的功夫底子都被你看出来了,我更加怀疑你是个奸细。”他抄着双手,也是笃定地做着旁观。
“既是你兄弟,你怎么不去帮忙。”
“这么点小事,何劳我们同时出手呢,太大材小用了。”正得意地说着,那边倒是已经分出输赢,“看看,可不是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