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在天云的忐忑不安中一分一秒风平浪静的悄然流逝。安逸的日子,让他渐渐放心了三个月前的那一次出轨。一切,从表面上看来是那么的从容,那么的安宁。他满意着现在的生活,同时,也对颜儿的牺牲感到歉疚。
这事,若是换了个女子的话,只怕会闹得满城风雨,妇孺皆知,非得缠上他要求个名分。幸而颜儿深知大体,不仅没有凭借此事加以要挟,反而处处以大局为重,捉襟见肘只为自己生活安乐。这样的情分,他注定无法报答。
对他而言,颜儿的善良让他深怀感激,不知不觉之中,他也越来越信任她。或许,这只是缘于一种弥补的心态。
“天云?!皇上?!喂?!”若兰不住的叫唤,声音渐渐拔高,总算顺利的将他的心魂拉了回来。
“怎么了?”天云正襟危坐,有点狐疑的看着她。
“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老是心猿意马的,什么事都没劲啊?”若兰疑惑的提出最近观察所得。
“哪有。是你多心了。我只不过在想黑水国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善罢甘休,只怕还会有什么变故罢了。”天云下意识的回避这个话题,只是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
“这样啊。”若兰耸耸肩,不再答话。反正国家大事她也不懂,也不好发表些什么样的见解。这样烦心的事还是丢给天云处理去吧,她只要尽责的做好她的米虫皇后就成了。
春日的午后,两人无比惬意的坐在水月亭里赏景。
“娘娘。”星儿走上前来,放下手上刚从御膳房端来的仍然冒着丝丝热气的糕点,“莳儿已经在外头站了好些时候了。”
“莳儿?”秀眉微蹙,若兰放下正吃非开心的糕点,望向一旁仍闲闲赏景的天云,“她来干什么?”
“可能是颜儿有事要找你商量吧。”刚烈的线条没有一丝起伏,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狂妄神色。
“不。”星儿开口驳回,“莳儿说,颜姑娘是请皇上过去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握筷的手瞬间顿住。抬头面对若兰质疑的目光,他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
“或许,她只是有些事要找我帮忙而已。”
只是或许,或许,还有什么更加重大的事情。
思及此,他顿绝坐立不安。天边的云彩已经变色,一场暴雨即将拉开帷幕。
若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着他笑了一笑:“那你就快去吧。别让颜儿久等了。”她催促着将他推出亭子。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兰心里莫名的涌上一丝不安。
她怔忡的看着前方,白玉小手猛地揪紧胸口的衣裳,紧紧是捂着,却仍是无法消退那不断涌上的酸潮。
“星儿,为什么我觉得什么都不对劲了呢?你说,天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呆呆的看着前方,轻声问出心底的疑窦。
星儿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说出什么。
她的眼笔直的望着前方,忧虑不安。
难道,不管她防得有多周密,娘娘还是无法逃脱这宿命的劫难?
乌云渐渐的布满了天空。石破天惊的一道雷,暗示了即将变色的天。
“你找我有什么事?”一踏入‘翠雨阁’,天云开门见山的出口,眉头微皱。
颜儿柔柔弱弱的依上前来。轻灵的大眼有着深深的恐惧。
“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有些不耐。
“我、我怀孕了。”她迟疑的,怯弱的开口。
恍如晴天一声霹雳,震晕了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脑袋。他呆楞片刻,一把冲上前捉住她的手腕,没有注意是否弄伤了她。
“痛!”
她的痛呼稍稍松开了他对她的钳制。他脸色铁青的看着她:“你刚刚说什么?!”
在他冷厉的注视下,她不安的开口。
“昨日我略感身子不适,再加上葵水三个月未来,便差莳儿去请了御医来。哪知,御医诊断的结果竟然是我怀孕了!”她慌乱的解释,紧张的声音略带哭腔。
天云瞄一眼她看去仍旧平坦的小腹,不动如山的身形让人无法臆测出他在想什么。
“皇上?”颜儿怯怯的唤了声。
“御医有说什么吗?”没有喜悦,没有悲哀,也没有忧心,平静的像是魂魄远离。
一失足成千古恨!
当初是多么不屑这样的名言,而今事关己身,这才深悟其中饱含了多少血泪辛酸。木已成舟,强求亦是惘然。犯下的错,他再无法掩盖。
“御医说太晚发现,已经不能打掉了。”她低下头,万分惭愧。
“是吗?”声音暗哑,他已认命,“明日我会下召,册你仪嫔。”
抛下一句话,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翠雨阁’。
看着他僵硬的身影没入夜色中,柔弱褪去,她不禁得意的笑了。
随手拈起一枚酸杏扔入口中,她像只诡计得逞的狐狸,奸诈的笑了。
“莳儿,看来属于我们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若兰不住看着窗外,焦急之色溢与言表。
自从下午时分,天云被颜儿派来的莳儿请去之时,她的心就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直觉告诉她,将有什么大事发生。
她担忧的看向窗外,纤细的手指紧张的扭结成了十个白玉小结。
这样的感觉,来得突然,来得诡异,却来得如此强烈,让她无法抗拒,无法排斥。
看着她坐立不安的模样,星儿于心不忍。谴退柳儿和露儿,她犹豫的走上前。
“娘娘别等了。照星儿看来,皇上今晚是不会回来了。”
若兰的眼,‘唰’的射向她:“为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星儿犹豫了,迟疑着是否要将自己心中所想全盘托出,好让娘娘有个心理准备。
可是,万一,她错了呢?
造成的裂痕,她能修补吗?她修补得了吗?
正踌躇间,一个熟悉的人影意外的出现在了亮堂的房里。
“怎么还不睡?”天云亲昵的搂过焦虑不安的人儿,贪婪的吸取着属于她的温暖。
迎来他的那一刻,若兰笑了,反手紧紧的搂抱着他的腰:“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小脸像只猫咪般,埋在他的怀里慵懒的蹭啊蹭。
“我怎么可能不来看你。”他笑着伸指弹了弹她的额头,好笑的看着她呼痛的样子。只是,那样深刻的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星儿识相的退了下去,一手关上了门,放心的舒了口气。
看来,是她多虑了。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天云再也克制不了内心澎湃的情潮。他低下头,猛的攫住她红艳的樱唇,狂猛的吻住她。搂着她的手臂坚硬得有如钢铁,一下一下,将她搂抱得越来越紧,几乎压出她胸腔中所有的气息。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他的狂暴,这才略略松开对她的钳制,拇指一下一下的描绘着她形状佼好的红唇。
若兰站立不稳,只能无助的倚靠着他。如玉脸庞双颊酡红,翦水双眸雾眼朦胧,娇羞无限。
“你今天是怎么了?”她深深吐呐着,弥补胸腔中骤失的空气,一双美眸狐疑的望着他。
天云的食指点上她的唇:“别问。今晚,只要把自己交给我,让我好好爱你。”
过了今晚,只怕这样的幸福遥遥无期。
若兰羞红了颊,柔顺的点头。顺从他掀起的浪潮,一同沉迷与这汹涌的爱潮中。
只是,为什么她觉得,天云那被情欲灼红的眼中,有着深沉的悲哀?
还有,深沉的绝望……
夜阑人静,北斗星移。
激烈的欢爱后,若兰在天云的怀中沉沉睡去。
望着怀中酣睡的人儿,天云心中百转千回。
他伸手,拨开若兰覆在额上的一缕青丝,深情的眼,紧紧的锁住她,在她的额上,落下爱怜的一吻。
今夜,是他拥有如此平静安详幸福的最后一夜。过了今夜,什么都会变得不一样了。这么多年下来,他深知若儿的个性。按她的烈性,是绝不可能与人共事一夫的,这是他早已知晓的现实。只是,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成为她所唾弃的那种朝三暮四的男人。
对她,他是无可名状的心痛。
可是,再难以割舍,他也不能弃颜儿于不顾。
他欠她,太多。
无法给她感情,已经是残忍,他不能再剥夺她腹中孩子生存的权利。
如海般幽深的眼,承载的,是深深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