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入秋。
火红的枫叶,不断地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远远看去仿似一团红彤彤的火焰。红得那么明亮,那么显眼,让人身不由己的入了谜。
火焰的中心,是一名怀抱婴儿的少妇。她低低地哼着曲,脸上,尽是母性的温柔。
若兰轻轻的拍打着才出生不久的儿子的背,向来机灵的大眼,不见往昔的淘气,却有着母爱的深沉。
星儿等人含笑看着她的改变,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她难得的收敛了。
兴许,在旁人眼中,她仍是那个古灵精怪的若妃娘娘。然而,只有深知其本性的星儿等人,才看出她那不怎么明显的改变。
自从小殿下出世后,原本整天嚷嚷着无聊,要出宫透气,抱怨殿下甚少陪伴自己(虽然这是无病呻吟)的公主安分了。不仅变得温柔可人,更重要的是,她再不会擅自行动而闹得宫中上下为了找寻‘微服私访’的娘娘而鸡飞狗跳的了。现在的生活是和平安详的,虽然这样的生活说实话有点无趣。
不再闹着回老家,也不再闹着要出宫玩。此时的她,祥和而平静,整日以弄儿为乐。虽然说,这样是生活实在是无趣了点,但也让她们这群辛苦的小丫鬟得到了休养生息的机会。
只不过,显然有人不安于这样的现状,甚至可以说是对这样的状况深恶痛绝。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们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
“瞧她和焱儿玩得那么开心,眼中已经全然没了我的存在。”眼睛正向前方的天云喃喃抱怨着,深邃的眸子喷出些须许怒焰,不爽的瞪着那镇日他抢夺妻子个不肖子,不禁开始后悔,为什么当初不直接把这小子塞到马桶里算了,弄得现在这么狼狈。真搞不懂谁才是老子了!
可偏偏若儿疼儿子疼得要死,没当他露出那么一丁点的凶像,她就大声哭给她看,弄得他可怜兮兮的。堂堂一朝太子,居然被娇妻爱子整得惨兮兮,说出去大概也没人会相信的吧。
抱怨归抱怨,他深情的目光依然投注在那对沐浴在阳光下的母子身上,迸发的深情毫无保留。
他知足了。
有爱妻,有娇子。人生若此,夫复何求。
还记得若儿生产当天,自己很没面子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场晕厥过去,让宫中众人引为笑柄,整整半个多月不得不那冷漠来掩饰自己的羞窘,怕有损了他堂堂皇朝太子的威名。
只是,若让他再次选择,他愿意为她就那样再丢脸一次。
如果有朝一日让他抉择,他情愿抛却荣华富贵,放下权利地位,只求能与她共此一生,携手白头。
只是,自己毕竟不是圣人。看着妻子将全副心神都投注在了那刚出生不久的奶娃身上,无暇顾及他,纵使自负如他,引不禁喝起了陈年老醋。虽然对象是自己的儿子。
云扬听出兄长语气中那浓浓的酸味,忍不住挑了挑眉。
他用手肘撞击着天云的胳膊,眉眼中,尽是盎然的兴味。
“不是吧?那可是你儿子哎!连儿子的醋也吃?”他不怕死的打趣着。
因为上回‘骗婚’的事,紫萝到现在都没有原谅他。既然讨好不到亲亲老婆,索性就损损这向来狂妄的大哥,也好打发打发这漫长的时间。
天云回过眼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少在这幸灾乐祸,风言风语的。等哪一天紫萝生了孩子,我看你还说不说得出风凉话。”他颇为不爽的警告着,略显不耐的语气中有着一丝期待的意味。
说真格的,他也很希望能尽快让紫萝怀上他的孩子。可是紫萝怎么样也不和他同房。不努力耕耘,怎么可能会有收获。
他自嘲的摇摇头。
“哎,为什么我的老婆不是大嫂呢?看得到摸不得。”他自怨自艾的抱怨着,全然没有想到自己的抱怨声是不是‘梢大’了些。
果不其然,一语方毕,他就接到了大哥投射过来的‘注目’。而照着那凶狠的眼光看来,假如他没有翻译错的话,应该是传达了一个意思。应该是……
你敢觊觎我老婆,我就宰了你!
“哇撒!好恐怖哦!”他怕怕的说,还装模做样的拍拍胸口,尽量提升着表演效果。
“我是你亲弟弟哎!唯一的弟弟哎!”他状似受伤的说。
天云只是无聊的白了他一眼。
“这跟是不是亲兄弟无关。我不允许谁给我戴绿帽子。”他凉凉的说。
意思就是:谁敢觊觎他老婆,不分亲疏,一律剁了喂鱼。
感觉一丝诡异的寒,云扬有些后怕的缩了缩脖子。
“不过你居然和自己儿子争风吃醋的,就不怕被传出去贻笑大方吗?”
“你很闲吗?”冷眼看他,天云天外飞来一笔。
“什么?”云扬疑惑的问,颇有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你整天都没事做的吗?”他难得好心的详细解释了一下。
云扬无聊的耸耸肩。
“奸佞伏诛,国事也慢慢上了正轨,倒也真的没什么事可以做了。”他毫无戒心的说。
“既然没事,为什么不好好把握时机陪陪紫萝?”尽跑来这儿瞎搅和。
“她不要我陪啊。”云扬憋屈的书说,向来意气风发的他难得的泄了气,就好象一株蔫了的白菜,毫无活力可言。
大哥以为他不想吗?是没法啊!
“她不要你陪你不会想想办法啊!”天云受不了的猛翻白眼。
就没见过这么笨的!
要命的是,这还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简直是丢脸哦!
云扬搔了搔脑袋。
“不说她了。”他尴尬的回应,又旧事重提,“对了,大哥,你不觉得和自己儿子争风吃醋很幼稚吗?”
话说完,他才领悟了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不由得懊恼的捂住嘴巴,暗暗叫苦。
该死的!这多事的嘴巴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会被大哥给宰了的!
天云面无表情的缓缓转过身来。
轰!
化身为喷火龙的家伙,眼睛里明显的闪烁着怒焰。
“看来你真的很闲!”他咬牙切齿的逼近不怕死的云扬。
“呃……那个……大哥……刚刚只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云扬急急澄清,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好可怕!
大哥的样子就好象要一口吞了他,再把他细细嚼碎似的。
“既然你成天无所事事,那你就去兵部吧。”语气依然是可亲的,只是一旦搭配上那正铁青的脸孔,就让人无论如何都亲切不起来了。
“这个……我其实也没那么闲的啦……”他奢望着能够摆脱前事,逃出生天。
只是,上天再一次向他详尽的解释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难不成你是嫌只有兵部的差事太过委屈你了?”他不怀好意的笑,眼中的算计让人毛骨悚然。
“不是……”
“既然这样,正好户部尚书因严相一案被革职查办,正好你在管理兵部的时候顺便管理一下户部的众多杂务。”
他慢条斯理的再增加一项惩罚。
“我不……”话还未说完,可怜的云扬再次被打断。
“难不成你还是觉得太过清闲?唔……我想一想,好象吏部也是有事正待处理的,要不……”他一手支着下巴,认真的沉思着。
“不用!不用!”瞧见他的意图,云扬吓得连连摆手,“我已经不闲了!真的!不闲了!所以真的不用再派什么任务给我了!”他匆忙的婉拒着大哥的‘好意’。
谁知道接下去他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呢?
他还得想办法驯服那头美丽的老虎,真的不想就这么为过捐躯啊。
眼看天云正欲再度开口,云扬连忙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了。
远处的树下,三名丫鬟正兀自争论不休。
“我就说肯定是殿下赢的嘛,你们还不信!愿赌服输,快把钱掏出来!”露儿站在高高的石凳上,双手兴奋的挥舞着,向着另外两人锁讨‘赢来的银子’。
呵呵!
她就说殿下绝对比二殿下厉害的,星儿姐姐和柳儿居然还不信,嚷嚷着要打赌。
瞧!她赢了吧。
她得意极了,一手不住的向着另外两人伸去。
“愿赌服输,拿钱!拿钱!”
星儿与柳儿无奈的对视一眼,不情不愿的拿出钱袋。
“早知道就不押二殿下了。怎么平日里威风八面的,一碰上殿下就什么气势都没了?”柳儿默默掏着银子,颇有不解的问。
“那叫纸老虎,中看不中用!”输了钱的星儿,批评的更直接。
都怪二殿下平日里看上去一副颇有气势的样子,哪知是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早知道就不抱试试看的心思,一开始就赌殿下胜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可怜她这一个月的银子,都得乖乖的移交到露儿那丫头的手里了。
“你们在干什么?”天外飞来的声音蓦地在她们头上响起,惊得众人一阵慌乱。
“殿……殿下!”三人惊呼。未曾来得及收起的银子叮叮当当的落了一地。
糟糕!
殿下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天云看着散落一地的银子,恍然大悟。
难怪老远就看见她们鬼鬼祟祟的了,原来在打赌。
他弯下腰,拾起一锭银子,才专注的看向三名正瑟瑟发抖的丫鬟。
“你们不会不知道,宫中是不许打赌的。”
“是。”
“念在你们是初犯,这次就算了。”他宽宏大量的说。
众人舒了口气。
“不过,”他顿了一顿,才又续道,“这些银子就当是给边关战士的军饷吧。虽然的确是不怎么多,但好歹也是你们一番心意。”他自做主张的将所有的银子拾起,放入兜中,一副公正廉明的样子,昂首阔步的向前走去。
身后,三名无可奈何的丫鬟面面相觑。
“难道,我们的银子就这么给充公了?”露儿还有些无法适应这突来的转折。
“不充公又能怎样。”星儿率先反映回来,“殿下没有怪我们罔顾宫规,处罚我们,我们就该念阿弥陀佛了。”说完,便带着柳儿先行离去。
留下露儿一人还傻乎乎的自言自语。
“我的银子,就这么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