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年。
天翎皇朝境内,南阳镇。
官道上,缓缓走来一个高大挺拔的玄色身影。
细看时,发现那是一个俊美的男人。
一副清俊的面孔,双眼轮廓精致而透明。秀气的双眉想上拢着,微微透露出些许不悦。鼻梁挺直,双唇薄而优美,透着几分单纯,几分潇洒。
然而,这优美的唇吐露出的词句可不怎么优美,甚至有些粗鲁。
“死老头,把我关在雪顶十五年,连大哥的婚礼都不让我参加,还说是什么为我好。说我有什么命定之人,什么二十岁前不宜近女色。说到底,还不是怕我走了,没人陪他?我看要不是大哥写信来要我下山,他还不准备放人呢……”他嘴里不住唠叨着,一抒累积了十五年的不愤。
这人和人的差别就是大啊。看看大哥,这些年来左拥右抱的,要多快活有多快活,现在居然还能娶到美若天仙的惊澜公主为妻。哪像他,师父完全的把他当劳工使,不高兴的时候,也稍稍客串一下练武用的沙包。一不高兴就捶一拳,还振振有辞的说什么‘武林高手’都是这么练出来的。这些倒也就罢了。可是江湖上的人送他一个‘医剑双绝’的名号干他何事,他封得住那些人的嘴巴吗?师父却说他倨傲自大,天知道他有多冤啊!
别怀疑,这名说话神神道道的男子就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奇侠——医剑双绝易云扬。然而,他的另一个身份却鲜为人知。那就是他是当朝二皇子的事实。
“唉!大哥抱得美人归,我的美人又在什么地方呢?”他不无感慨的说。
其实也不是没有啦。师父说,他红鸾星动,不久就有喜事临门。可喜呢?他走了半天可没有看到半只喜鹊啊。
喃喃抱怨着,忽觉有些讥渴,正好前面有一家茶寮。也好,歇息歇息再赶路。
一进茶寮,茶寮的店家便热情的迎了上来。
“客官,来点什么?”
擦擦额前的汗,云扬随随便便的点了几样小菜,开始开吃。
“易大哥。”一个恶心巴拉的女声插了进来,他的动作瞬间僵住。
抬头看清坐在对座的人,云扬一阵咳嗽,嚼了一半的馒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天啊!他怎么不管到什么地方都摆脱不了这个可怕的花痴女啊!
他没做什么孽啊,只不过两个月前出手治了许员外的病而已,哪知从此就粘上了许如云这块橡皮糖,甩不掉又摆脱不了。天天上山来烦他也算了,哪知她竟神通广大到连他下山到了哪里都知道?他真要怀疑她是不是在他的身边按了眼线了。如果这就是师父所说的艳福的话,他百分之两百的肯定,他消受不起!
“易大哥。”许如云低声轻唤,又将柔媚的身子挨近他几分。
云扬欲哭无泪的节节败退:“如云妹妹,你还是离我远点吧。人来人往的看着不好。”真正的意思是,你滚吧!我对你没兴趣!
只可惜,许如云是十足自信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自负的人。她从小凭借着美貌在众人的呵护疼宠中长大,哪听得出这些弦外之音?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爹爹已经做主将我许了你,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许如云羞答答的说着,身子又挨近他几分。
“砰!”一声响亮的重物落地声,引得众食客纷纷侧目。
她爹做主,他可没答应啊!
“易大哥!”许如云惊吓的扶起因不住让位而摔倒的云扬,细心的检视着,“你没摔伤吧?”
云扬揉了揉摔得七荤八素的屁股,痛得呲牙咧嘴,却还是强作欢颜:“不痛!不痛!真的不痛!”
他再三的强调,一面离许如云远远的,防若她是什么妖魔鬼怪似的。
“呃……这个……我想如云妹妹还肯定肚子饿了吧。这样,我让店家再给你做点好吃的。不如吃完再上路吧。”
“谢谢易大哥。”许如云甜笑。
“恩……这个……不客气……”他也是一脸的谦逊。
唤过店家,他小声吩咐几句,只见店家连连点头,就去办他的嘱托去了。
眼看一盘盘菜肴慢慢上桌,许如云两眼发亮。
“那个……如云妹妹,你先吃。我办点事马上就回来。”说着,准备走人。
许如云不允的一把抓住他:“要是你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撇下我独自一人上路怎么办?”
“这……不会啦!”
“你已经干过好多次啦!”
“恩?”信用破产?那开溜哪还那么容易。
好在他还有未雨绸缪的一招。
“不好了,着火啦!山贼杀过啦!”忽然间,老板扯开嗓门喊叫起来,霎时间,人声杂乱,各自是跑的跑,逃的逃。
“太嚣张了!”云扬气愤的站起身,拔出‘碧水寒剑’就往外冲,还回过身来嘱咐同样是摩拳擦掌的许如云。
“你待在这儿等我回来,知不知道?”
“可是人家想要和你一起杀敌嘛。况且人家的武功也不弱啊!”许如云嘟起小嘴,显然不放心让他一人前去。
“如果你受伤了,我对你爹没法交代。”天上的众位神仙啊,谅解我的苦衷吧。
许如云想了想,终于点头。
“那你一定要回来哦。”
“我一定尽快解决。”他保证会尽快解决这快牛皮糖。
得到许如云的首肯,他雄赳赳气昂昂的准备上战场。
绕到茶寮后头,他找到了制造轰动的店家。
“店家,做的不错。”
“客官过奖了。”
“这些是你所得。”云扬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慷慨的交到店家手里。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店家捧着一手的银票,喜不自胜。要是多来几回这样的客人,那他哪还需要风吹日晒的这么辛苦。
等到许如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云扬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她在原地不住跺脚。
她又上当了!
云扬像被鬼追似的跑得飞快,还一步三回头,生怕那个女人识破了他的意图,又粘了上来。直到他跑入一片竹林,这才松了一口气。
“呼!总算摆脱了。”他心境一宽,就席地而坐,打算休息一下再上路。
耳听竹叶被风摇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他倒也倍感惬意,不一会儿,就背倚竹竿睡着了。
忽然间,天空传来一阵巨响,惊得他抬头。只见湛蓝的天空不知何时竟开了一个大洞,而且还有一个不明物体直坠而下,还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吟叫:
“啊——”
声音响彻云霄。
眼见那不明物体就要砸到自个儿头上,云扬聪明的往旁一闪,企图脱离危险范围。
然而,有句老话说的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话用在这儿真实合适极了,因为事实正是如此。无论云扬是如何的左移右挪,仍是未能脱离灾难圈。那个不明物体最后还是直直的掉到了他的身上。
紫萝挣扎着爬起。
防眼四周,是一片的翠绿,她有些迷眩。
她记得她与小馨正在实践古井的传说是否属实,却一个不小心被大风刮进了古井。小馨现在一定是吓坏了吧。她必须赶快找到她,让她放心才是。可是,这是哪里?
挣扎着,她便欲起身。
咦?这地怎么软绵绵的,好象家里柔软的沙发哦!她无意识的动了动,直到底下传来一阵呻吟。
“兄弟,拜托你起来好不好?我快被压扁了啦!”云扬痛声说道。
天知道他是撞了什么邪?刚甩掉年那个花痴女,没想到马上就天降横灾,被人当成了肉垫子,还舒服的动来动去。可怜他的骨头啊!这回八成会痛个好久吧!
紫萝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压着个人,是个男人,还是个俊帅的男人!
“shit!”她低咒一声,立刻从男人身上起身。
自从齐绪事件后,她将所以长得好看的男人皆列入陈世美之流。虽然说这样颇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嫌疑,不过这如她所说,虽然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然而那也毕竟代表了这世上有这种人。以她向来逢赌必输的赌运,她不相信自己能碰到什么绝种好男人。虽然说眼前这个家伙长得真的很不错,但就他不正常的穿着的一身长衫……
等等!
一身长衫?!
难道,那个庙祝真的说中了?
她的心里蓦地冒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请问……这是哪儿?”
云扬一脸莫名的看着她。
“南阳镇。”
“那……”紫萝不安的咽了口口水,“现在又是什么年代?”
“乾元十年。”
轰!
紫萝因不堪刺激而晕倒,云扬无奈,带着她投宿客栈。
只是,他一直觉得很奇怪。看这人的装扮明明是名男子,为什么感觉上却像是一名女子呢?而且,服饰又是这么的诡异?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想浪费脑筋再去想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他干脆的定了一间上房,将紫萝抗了上去。
如果这位兄弟想说的话,自然会告诉他,所以,他也没有必要去瞎猜。
推开房门,他将紫萝轻手轻脚的放倒在床上,吩咐小二准备热水后,就般了张凳子,坐在床沿,仔细端详‘他’熟睡的容颜。
说实话,‘他’真的不像男人呢。看‘他’出尘的容貌,即使是在昏睡中,依然散发着恬静安详的气息,甚至,还有些冷漠。只是,‘他’清醒的时候,眼神却又是那么的防范与不驯。他似乎能看得出,‘他’是眼底藏匿了某种‘他’不欲人知的情绪。这不禁让他没来由的有股心疼。或许,是缘分吧。
将视线移到‘他’孱弱的身子,他又是一阵怜惜。
‘他’一定没有好好的吃过饱饭吧!真可怜。
将手悄悄的充满抚慰意味的放到‘他’的胸前,他的眼里掺杂了一丝一样的情绪。为什么手底下的触感异常柔软,和寻常男子完全不同呢?
怀着一份好奇,他悄悄解开了她的衣服。
随着‘他’白皙的肌肤一寸一寸的裸露,他的瞳孔也越张越大,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他……他……他……
他竟然是个女人!
这项认知‘轰’的一声炸响在他的脑海中,他望着那绝美的容颜,费力的猛咽唾沫。难怪他老觉得这名小兄弟与他有些不同。原来何止是有些,竟是完全的不同!事实实在是太震撼,太匪夷所思了!他实在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一下这突来的打击。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这算不算是英雄救美了?
师父说过的话蓦地回响在他的耳旁。
难道师父所说的命定之人是她?如果是的话……
一抹傻笑爬上他俊美的脸庞。看着床上的人儿,他的心里隐隐有些悸动。
他是个诚实敏感的人,所以,他立刻就辨认出这种感觉叫心动。换言之,是不是应该叫一见钟情?
正当他咧嘴傻笑之际,由于肌肤传来的一阵阵冰凉,让紫萝从无边的黑暗中醒了过来。
看一眼四周的摆设,她终于无奈的承认,那庙祝的乌鸦嘴说中了,她真的到了古代,还是一个陌生的朝代。
缓缓起身,她猛然发觉自己的衣襟不知什么时候开了,而且还很暧昧的裸露出了大片肌肤。看着墙角那个拿着她内衣傻笑的家伙,她一下子就明白了,羞得满脸通红。
慌乱的扣好扣子,她走到那个傻瓜面前,一把夺过内衣,凶神恶煞的大吼出声:“混蛋!”
“恩?”
沉浸在天马行空的想象中的云扬显然还没有清醒过来,立刻就遭到了一顿海扁。“让你随便脱我衣服!让你随便吃我豆腐!”紫萝气愤难消的拳打脚踢。
我打!我踹!我咬!我掐!我拧!
十八般武艺,件件伺候,直到云扬哀号出声。
“饶命啊!姑娘!我只是好心想让你睡得安稳一点啊!”
“你以为这种狗屁理由我会信吗!”当她是白痴啊!
“那……你踹轻点,行不行?”
“不行!”断然的拒绝。
“那……你让我带罪立功行不行?”
“不行!”还是断然冷硬的拒绝。
“那……我干脆把我自己脱光,让你看回去总行了吧。”
紫萝确定这人的脑子真的是秀逗了,半晌之后,又施展狮吼功,吓得送水来的店小二一个骨碌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IQ零蛋啊!”
“什么是IQ零蛋?”他居然还有心情询问。
“就是笨蛋啦!”忍无可忍的,她扯过他的耳朵大吼出声。
“我不是笨蛋,是聪明蛋。”他辩解。
“恩?”这回轮到紫萝傻眼了。看来眼前这一脸精明的家伙不但是IQ零蛋,还是个十足的弱智儿!
踹!踹!踹!掐!掐!掐!最后,这场色狼惩罚战以审判者体力不足宣告终结。
而某位仁兄,居然还将脑袋伸过去:“还打吗?”
紫萝哭笑不得,伸出手,用胳膊肘狠狠往下一敲。闷哼一声云扬应声倒地。
留下紫萝,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活象刚跑完三千里。
看着瘫倒在地上的‘弱智儿童’,她无奈的笑了。
为什么在面对他的时候,她竟觉得有些轻松?难道,她在心底已经将他当成了朋友?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应该想个办法适应这样的生活。而最佳的导游,似乎就是晕了的这个笨蛋。起码他有色心,没色胆,不怕他会对她不轨。
注意打定,她安心的越过地上横躺的人,直接上床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