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皓月殿,妃妃亲手煮了一盏茶,此时已接近初冬,百花皆已败落,妃妃取了岁寒三友中,新鲜的竹叶和梅花,来沏茶,细细品来,也不必花茶逊色。
皇甫风麟轻嘬了一口,眉宇微微蹙起,他淡声道:“如今蓉才人已然生产,前番她陷害你之事,就交与你处理吧。”
妃妃心中颇为不忍,眸中划过一抹温然,轻声道:“算了吧,她已然得了教训了,亲生孩儿不在身边,这个惩罚,还不够吗?”
皇甫风麟似乎并不惊讶,他一直都知道妃妃的心胸气度,其实他又何尝不了解整件事的原委,蓉才人心气极高,又向来自负,但却出身低了些,确实不适合抚育皇子,加之蝶儿刚刚失了妱暮,定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这似乎是个不错的决定。
“皇上,天就快亮了,要不在这歇下吧。”妃妃望着窗外,隐约露出了鱼肚白。
皇甫风麟微呀,他想不到妃妃会留他在凤仪宫歇息,这几个月他没有留宿在凤仪宫,不知道为何?心里不想强迫她顺从自己。
妃妃见皇甫风麟一脸疑惑,霍的明白了他的想法,面上微微一红,忙解释道:“皇上且在这好好睡一觉,臣妾去陪妱暮睡。”说完便欲走。
不料被皇甫风麟拉住了,皇甫风麟一脸疲色,嗓音有些嘶哑:“我们一起睡,放心,朕不碰你便是。”
说罢将妃妃拦腰抱起,来到里间,轻轻的放到凤床上,熟练的褪去了妃妃的外衣,自己也脱得只剩明黄色的里衣,拉过被子盖在二人身上。
妃妃身体僵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十分的紧张。
皇甫风麟大手一拉,稳稳的将拢在怀中,妃妃欲挣扎,听得皇甫风麟低声道:“乖,让朕抱一会。”
低沉磁性的嗓音似乎带着诱惑,不知道是否是妃妃的错觉,她竟觉得此刻的皇甫风麟有些脆弱,慢慢的旁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忙了大半夜,妃妃也觉得甚是疲累,不知不觉的沉沉睡去。
被韩燕浣纱叫醒时,身边早已没了皇甫风麟的身影,心知他定是早朝去了,不可否认,皇甫风麟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昨夜几乎一夜未眠,今日仍旧不耽搁早朝。
妃妃选了一件月白色的窄袖收腰薄棉外衫,淡蓝色坠地罗裙,裙摆处绣着精巧的黄色秋菊碎花。腰间束了芙蓉粉的腰带,一身清丽婉约的打扮,衬得妃妃宛若坠落凡尘的仙子一般不食人间烟火。
妃妃坐在铜镜前,看了一眼在自己头上摆弄的浣纱,说道:“随意的挽一挽吧,本宫不喜欢太繁琐的发髻。”
浣纱轻点头,挽起妃妃两鬓的黑发拢在发后,用玉簪固定好,其余的便任由它随意的垂在腰间。
这番装扮再简单不过了,甚至连一般蓬门小户的女儿都不会穿的如此素净,但穿在妃妃的身上,却仍旧掩盖不住她的贵气,也许这份高贵是她与生俱来的吧。
此刻采月已经率人摆上了膳食,她仔细打量着妃妃,口中笑道:“小姐还是这样打扮好看,在家都是这般穿着的。”
妃妃瞪了她一眼,嗔道:“就属你嘴快。”
用过膳后,妃妃对韩燕说道:“你遣宫人到各宫里去一趟,就说传本宫旨意,冬日里凉,免了晨昏定省之礼,请各位妃子小主不必早起来凤仪宫请安了。”
韩燕怔了怔,便应声退了出去。
殿中只剩下采月,采月一双瞳仁睁的老大,问道:“小姐,蓉才人已经生了皇子,为何小姐还不处置她呢?”
妃妃勾了勾唇角,溢出一抹冷笑:“处置?她现今恐怕已生不如死!”
采月一脸的疑惑,“怎会?她生育了皇子,皇上只怕宝贝的不得了。”说罢撇了撇嘴。
妃妃心知采月对皇甫风麟意见很大,于是解释道:“二皇子昨夜便交与蝶贵妃抚养,皇上连正眼都没瞧蓉才人,你说,她现在能好得了吗?”
“不会吧?”采月惊讶道,心中更加鄙视皇甫风麟如此凉薄。
妃妃冷然道:“哪里有什么不会,这就皇宫,寡情薄意的地方,天底下最肮脏龌龊的地方!”话锋多了几分凌厉,同时带着苍白无力,即便她知道又如何,不是同样逃离不开这所炼狱的折磨吗?
“谁叫她不安好心,陷害小姐,此番也算她的报应,活该!”采月一脸的愤慨。
妃妃面上冷意更深,语气多了一抹森冷:“只怕蓉才人此番也是被人利用了,她以为投靠了个好靠山,不料人家早就打了她孩子的注意!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白白为她人做了嫁衣裳!”她早就不明白,为何蓉才人小小宫女出身,竟公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几次当场顶撞,原来早早寻了南宫蝶儿做靠山,只怕陷害自己也是南宫蝶儿出的主意,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同样被人利用。
“小姐,你说什么,采月不明白?”
妃妃并不恼,也不急,只是慢慢解释道:“大曦国历代太子的人选都是母以子贵,就拿当今圣上来说,本来皇位的继承人是羽麒王,只因先皇后不愿意让羽麒王即位,身为贵妃之子的五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才登基为帝。若不然,临江王与忠定王在先皇驾崩时皆已成年,只因生母生母身份低微,才不得即位。”
见采月听得认真,妃妃继续道:“蓉才人出身宫女,虽然孕育了皇子,若强行养在身边,只会连累了皇子,所以才会寻了蝶贵妃做靠山,想为孩子谋一个好前程,却不料蝶贵妃早就打了她肚子的主意,只怕她给自己下毒陷害我也是蝶贵妃主使,此计一石二鸟,若是陷害了我更好,若是不得,起码让皇上心里绝了蓉才人的位置,顺利的得了二皇子,所以,这件事,最大的赢家,是南宫蝶儿。”
南宫蝶儿绝非表面那般嚣张跋扈之人,她的这番心思缜密,若不是心急的向皇甫凤麟讨要二皇子,自己还真联想不到她身上去。
采月一脸的恍然,似乎还是不明白,“小姐,其实蓉才人早已向蝶贵妃示好,为何蝶贵妃还要算计她呢?”
“南宫蝶儿要的是一个皇位继承人,怎容得他与生母亲近,由此我大概也明白了,皇长子恐怕也是南宫蝶儿自己放弃的,她早已知晓皇长子与岳才人亲近,才不肯好好待他,南宫蝶儿,这个女人绝不简单!”妃妃秀眉紧蹙,南宫蝶儿,自己还真小看了她。
正思量间,只听外头传来韩燕焦急的声音:“娘娘,不好了,宜贵嫔和蓉才人在俞心堂打起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