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风麟也是同样的震惊,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榻前,怀抱起妱暮帝姬。妱暮帝姬只有四岁,模样与蝶贵妃甚是相似,只是娇小圆润些,此刻却小脸烧的通红,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煞是惹人心疼。
皇甫风麟大手轻轻抚着妱暮的额头,低声哄道:“妱暮乖,过会就不痛了哈。”
妃妃从未见过这样的皇甫风麟,心中一片温软,他真的是一个好父亲。
“皇上,他们说妱暮出了天花,皇上,他们是胡说的,对吗?”蝶贵妃此刻三魂早已去了两魂半,抓着皇甫风麟陶陶大哭,丝毫不顾忌形象。
皇甫风麟也是一脸的痛苦之色,目光撇向站在一侧的陈谘,问道:“陈爱卿,妱暮真的是得了天花之症?”
陈谘眉峰微蹙,艰难的点了点头。他是宫中太医的权威,既然他如此肯定,那十有八九妱暮帝姬得的真是天花。
照理小孩子出天花也并不奇怪,如此真的是棘手了。
蝶贵妃在看到陈谘的反应后,眸中瞬时一片死灰,天花虽不是不治之症,古往今来,能够完全康复的也不是没有,即便病好了,也会留下一脸的麻子,妱暮是个女孩子,让她如何承受?想到这里,她更加的绝望。
而且天花此症的传染性极强,越是年龄大的人越难以康复。一想起这些,蝶贵妃的身子不由得远离了怀抱妱暮的皇甫风麟。
皇甫风麟只是心系怀中的女儿,丝毫没有发现南宫蝶儿的异常。
姜宏久经宫闱,深知天花的厉害,他躬身道:“皇上,天花的传染性极强,还望皇上保重龙体,放下帝姬。请太医们诊治。”
皇甫风麟一惊,看了看怀中的女儿,却也知道姜宏说的是实情,即便他抱着妱暮也于事无补,反而会耽误太医的治疗。
刚讲妱暮放在床上,只见妱暮四肢扭动着,嘶哑的嗓音传来:“父皇,母妃,好痛,好痛。”小脸扭成一团,眼角噙着泪水。
蝶贵妃见状硬生生别过脸颊,不再看向这边,而皇甫风麟虽是满脸的疼惜,欲上前,却被姜宏拦下了。
妃妃再也看不下去,一把将妱暮抱在了怀里,双手牢牢的裹住了她,不让她乱动,因为太过用力以至于扯痛了烫伤的手臂,眉心微微动了动,仍旧温和的哄道,“妱暮乖,母后在这里。”轻轻的拍打着她,嘴里不时的低吟浅唱几句。
待妱暮慢慢睡了过去,妃妃才皱眉道:“陈太医,你久经宫闱,难道不知天花的厉害,还不请皇上和蝶贵妃和所有抱过帝姬的人,用热水和烈酒浣手,然后将帝姬所有的衣物以及这漪澜殿上下一一消毒!”
陈谘一怔,方才只听蝶贵妃撒泼大闹,竟让这最关键的事情忘记了,福了福身,感激道:“多谢皇后娘娘提醒!”
突儿话锋一转,“娘娘正值妙龄,若是感染了天花,恐怕更加难愈,望娘娘保重凤体,将帝姬交与微臣!”
妃妃莞尔,笑容犹如一汪泉水般清澈见底,“本宫幼年时也曾出过天花,所以不怕传染。”说罢只是一心哄着怀中的妱暮,不再言语。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妃妃身上,她的笑容通透明净,犹如一块璞玉,眉眼唇畔间的平和气韵,更是令人心动,她望着妱暮的眼神,温软柔和,整个人散发着母性的光辉,竟让人不敢相信,她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
蝶贵妃也呆呆的望着妃妃,似乎忘记了后背的疼痛,忘记了刚才的绝望,这一切本应该是她这个做母亲应该做的,如今却是另一个女人在做。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想要上前抢过妱暮,抢过自己的孩儿,却没有勇气,她害怕,她害怕妱暮会将天花传染给她,她不想死,她舍不得这宫中的一切。
待到一切陈谘将一切进行完毕,妃妃才向着皇甫风麟,悠然说道:“皇上,蝶贵妃有伤在身,妱暮就先交与臣妾照顾吧。”说罢转身欲走。
却被皇甫风麟拉住了,他眸中盈满担忧之色:“皇后虽幼年出过天花,难保不会再被传染,如此会不会冒险了!”不知为何,他心里竟有些不舍,害怕妃妃会出事。
妃妃淡淡一笑,眸中一片诚色,语气中带着谢意:“多谢皇上关心,来日臣妾定还给皇上一个生龙活虎的帝姬。”说完不再看众人,抱着妱暮匆匆离去。
当夜,凤仪宫便被隔离起来,除却采月,太医。一众宫人都被妃妃遣了出去,因为当初妃妃出天花,便是被采月所累,所以妃妃不怕采月会被感染。
第二日清晨妱暮浑身发热,高烧的厉害,脸上身上,开始出现斑疹,妃妃心中着实着急,这是天花的初步症状,而且这种病,不是光靠医药治疗,关键也要看病人的体质。
妃妃拧干一块凉帕子,放在妱暮额头上,希望可以减轻她的痛楚,妱暮早已烧的迷迷糊糊,有时还会喊痛。
“小姐,帝姬该喝药了。”采月端上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妃妃抱起妱暮,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采月瞬时坐在床边,用汤匙舀起一勺,喂到妱暮嘴边,妱暮牙关禁闭,浓黑的药汁,顺着嘴角缓缓的流了出来。
采月大惊,带着哭腔道:“小姐,帝姬喝不下药了。”
妃妃眼中也噙着泪,喝不下药,岂不是不行,她不能放弃,妱暮还这么小,她一定要救她,娘亲说过,那一年她和采月出天花,也是病入膏肓,水米不进,心下便有了计较。
“采月,去拿一根细细的竹筒来,要细细的,二公分长的那一种。要洗干净!”妃妃的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
采月点头匆匆而去,不过半盏茶的光景,便拿了回来。
妃妃拿着打量了一下,觉得粗细长短都还适中,于是端起药碗,皱眉喝了一口,平日里她最讨厌的就是喝药,苦的人难受。
然后将细细的竹筒的一头放进妱暮嘴里,自己以嘴对着另一头,一点一点的将药送了进去。如此,妱暮竟将药喝了下去,没有在吐出来。
因为害怕妱暮会呛到,妃妃一口喝的太多,一碗药竟喂了半个时辰。
妃妃直起腰,脸上尽显疲色,为了照顾妱暮,她一夜未眠,都正午十分了,她还未用过任何膳食。
采月眼看着,心中疼的难受,忍不住抱怨:“小姐,你且小心自己的伤,你在这受苦受累,蝶贵妃到躲到一边去了,凭什么啊,她才是妱暮帝姬的生母,小姐您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妃妃闻言正了深色,言语间含了凌厉:“采月,不许妄言,其不论妱暮的生母是何人,即便她只是大街上一个弃儿,我也会救她的,你跟着我这么多年,还不明白我的为人吗?”
采月不再言声,只是说:“小姐,你休息一会,采月去做些小姐喜欢吃的吃食来。”
妃妃望着采月离去的背影,心中甚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