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绝尘幽幽转醒,朦胧之间瞧见韩王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眸子带着沉甸甸的担忧和忧伤,刀绝尘心思一堵,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不出声,就这样望着彼此。
此时,他们是失去孩子的父母,无论刀绝尘对韩王如可,他们共同拥有一个孩子!血脉相连的孩子!刀绝尘不忍再看韩王,快活娘说的没错,默儿小小的一张脸和韩王有几分相似,若长大了,二人定是出奇的像。
天色灰蒙蒙的亮了,屋内安静异常,韩王倾身理理刀绝尘额头前的刘海,温柔的触碰想让刀绝尘寻个依靠放肆的哭一场,最终,刀绝尘还是忍住了,带着浓重的鼻音:“默儿定是害怕了,所以他一直哭,怕是在寻我,结果我却不在!如若我们一起走,该有多好?!”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韩王想起最后将默儿抱在怀中,那一双灵动的大眼,小巧的鼻儿,嘟嘟翘起的小嘴儿,这个孩子,他莫名想要亲近,这个孩子,和他最为形似。
“莫伤心了!”韩王从不多言,刀绝尘知道韩王不善言辞,怔怔的看着他,她伤心,难不成韩王就不伤心么?人人得见,韩王对默儿也是十分疼爱的!
韩王双目泛红,紧抿起一张薄唇,有些笨拙的安慰。刀绝尘缓缓伸出手握住韩王,韩王扯出一抹不算笑容的微笑:“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可是,那不是默儿!都是伤心人,也莫要再彼此伤心了,刀绝尘轻声问道:“默儿……放哪里了?我能不能看看?”记忆最深处,是刀绝尘不敢回忆的血色!
韩王手一抖,道:“我将默儿送回府去了,他是我的长子,我要告示天下!”顿了顿:“你也随我一到入府!”
刀绝尘抬头看韩王一眼,没有说话,他算是给自己一个名分么?倘若以前,她是怕的,怕牵连更多,怕羁绊更多。
如今,失去默儿,她什么也不怕了,她,无所畏惧!
昏昏沉沉不安稳的小憩一会,失去身旁奶香味,她总觉得世界开始大变。支起头疼的脑袋,躺在床上闭眼深思,天下间,竟然还有比王爷还要嚣张,将皇权不放在眼中,且身手比侍卫还要高强的土匪?!
丫鬟推门一看,就见满面苍白的刀绝尘含一抹冷锐的笑容,那笑容让丫鬟忽然不寒而栗的抖上一抖,轻声唤一声:“夫人?”
刀绝尘转头,淡淡看她一眼,是个陌生的丫鬟,便道:“翠柳呢?”看模样已是十分疲倦。
丫鬟将手中托盘放在一边,轻声细语说道:“翠柳姐在外跪着!”眸光有些流转,不敢直视刀绝尘,刀绝尘心头微微一痛,想起那夜自己所梦到的情景,不由自主的又险些落泪下来,丫鬟小心翼翼撇一眼,见刀绝尘这般伤心,想替翠柳说情的话也就忍了下来,王爷没有赐死,已是宅心仁厚了。
“让她起来吧!”刀绝尘淡淡说道。
丫鬟心头惊讶,不知主子为何不问罪,但是一听,心头乐开了花,言语也露出喜色:“是夫人,奴婢这就叫翠柳姐起来。”
哗啦门一开,清晨薄雾可见,一绿衣影子若隐若现,刀绝尘听见外面传来翠绿一声闷响声,刀绝尘轻声道:“翠绿,进来。”
翠柳想必跪了许久,面容苍白不止,由丫鬟搀扶来到刀绝尘床前,噗通就一跪,哭喊道:“夫人,奴婢对不起您,奴婢有负重托。”
刀绝尘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平添几分楚楚可怜,一张小脸十分悔恨的模样,刀绝尘心思全无,哀莫大于心死,她眼下已无七情六欲一般,淡淡道:“这事不是你的错,你起来吧。”
翠柳见刀绝尘神情冷漠,立马磕头道:“夫人,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护住小少爷,才……”
刀绝尘的面容闪过一丝伤感,此时哗啦一声门开,快活娘出人意料的站在门口,穿着一声素色衣裙,若以前看来是年轻许多,之可惜现在看来,犹如孤苦的遗孀。
“翠柳,这本不是你的错,你也莫要自责!”快活娘话中隐含一丝恨意,就仿佛从薄雾中走来,乍看,众人惊异,就连刀绝尘也不仅愣了愣。
快活娘上了精致的妆容,打扮得体不失雍容,虽是素色,难掩岁月风韵,若不细细看她的神情,很难从混沌的眼眸中,看出悲痛和自责。
翠柳依旧跪着,悲伤地大眼有些呆愣的看着快活娘!
刀绝尘勾唇一笑,那称不上笑容,算是皮笑肉不笑,却让两个丫鬟惊得一身冷汗,快活娘安静的看着刀绝尘,不语。
“的确不是翠柳你的错,你起来吧。”刀绝尘一笑置之,也不知怎的忽然这个人变得陌生许多,不如先前的温和之气,翠柳不言默默起身,这样的刀绝尘她是第一次看见。
快活娘温柔一笑,许多沧桑岁月忽然出现在眼角,她道:“你好生歇着吧,还有许多事情我们还要去做,没有精神可是不行的。”
刀绝尘忽然一笑,病态中的她犹如一扶柳,让人心柔不已。
宓怜儿正在哄着孩子,忽然见丫鬟带着惊惧之色叫喊道:“王妃,不好了……”
宓怜儿身边有个厉害的丫鬟,算是敏儿一手栽培,唤佩儿。她立即喝道:“大声嚷嚷作甚?成何体统!”宓怜儿倒是无所谓的模样,将孩子交给佩儿,欢喜道:“可是王爷回来了?”
估摸怕是,王爷明日就北上。
丫鬟面色有些惨白,一双眸子仿佛看到可一件可怕的事情,哆嗦道:“不是王爷是回来,是……是……”
宓怜儿失望,转眼见丫鬟这幅样子,奇道:“是什么?”一旁的佩儿看出了端详,轻声道:“王妃,我们去瞧瞧!”瞥一眼那丫鬟,扶着宓怜儿赶去大厅。
大厅内围着许多人,佩儿咳嗽几声,家奴们已经注意到王妃已来,纷纷让条路,醉春语面无血色的由丫鬟扶着,一身橘色美艳动人。
宓怜儿伸头一瞧,愕然是一口小棺材,吓得她双腿一软,哆哆嗦嗦道:“这……这事谁……”一旁佩儿接口道:“这事谁这么大胆送来的?”
奴仆纷纷不说话,倒是棺材旁站着一个青年,他拱手道:“回王妃,这口棺材是韩王送给贵府长子所用!”
一说,惊诧满人!宓怜儿一张花容月貌的面容已经是毫无血色,她踉跄一步,身后的佩儿立即扶起她的腰身,让一丫鬟将政儿抱回房,莫要见这不吉利的东西。
“满口胡言乱语!来人啊,将此人就地正法!”宓怜儿回神,怒不可遏,一张脸已经是绯红,看样子气得不轻,也是,她如今唯有此孩儿,今日被人咒死,她如何不气?
“慢着!”那青年不急不慢的道,从怀中取出一信函双手呈出,道:“这是韩王亲不书函,王妃请过目!”
一旁的奴才将此信函交给宓怜儿,宓怜儿匆匆打开,手有些抖,却极力忍着,一扫而过,那张信就这么飘落在地,打个旋儿!
“王妃!”扶着腰身的佩儿也瞧见了信函上的内容,轻声道:“已经去了!”安抚的拍拍宓怜儿的手臂,面容一敛:“这此物抬下去……”
“慢着!”那青年其貌不扬,话语却铿锵有力,一身青衫而立。“王爷说,在他回府之前,这里可都要好生打点,这里躺着这,可是王爷长子,不得马虎!而且——小王爷放在祠堂内,不得任何人打扰!”
满是哗然,这棺材里面竟然有人?且是王爷的长子?!乍然的消息,惊得何止是宓怜儿一人?她失魂落魄的想起佩儿说的话:人,都已经去了!
复杂的看一眼小小的黑棺材,木料乃是极品,如今却防止大厅,看样子有些仓促,相比王爷不久就回府。这个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孩子,她无缘一见,也无缘一见他的母亲!
“照爷的吩咐做!小心些!”宓怜儿无力的抛出这句话,转身而去,撇瞧见那一抹橘色伤心的面容,她何尝不是呢?
太子府,顺华公主劈头就问:“我问你,韩王秘院遇土匪袭击,是不是你动的手脚。”隐忍华贵的面容之下,是无边的怒火。
太子有些疲惫的看着一眼顺华,揉揉额头:“姐姐,为这事你嚷什么嚷,能否让我歇息一会,最近为了朝中事,可把我累的够呛!”
下刻,桌上奏章被顺华大力扫落,连声冷笑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说完忿忿而去,留下疲倦的太子,迷惑的太子。
顺华刚离开,许文匆匆而来,不言而喻,太子想到顺华方才的怒容,急道:“何事?”隐约明白几分。
许文的面容虽然镇定,可隐藏的不太好,复杂的看一眼太子:“太子殿下,秘院死了一个男婴,是韩王的长子……”
没有什么比此事更让人惊讶和惊惧,韩王长子?死了一个男婴?本想问此事是否属实,可想起顺华从未有过的震怒,太子稳稳心神道:“韩王此时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