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宝华殿大约两丈高,雪晴岚轻功练得差劲,想要直接跳上房顶有难度。她四处观察着,发现在宝华殿侧面有棵树,树不高,大约只有宝华殿的一半高度,不过应该也够了。
这个位置如果小心一点应该不会引起正门两个和尚的注意。
她有了定计后低声对方岁寒说:“你在外面等着。”
说完她也不看方岁寒的回应就直接摸到树下,三两下爬到树梢,悄无声息的好像灵猫。小树在她的重量下晃了一晃,飘落下一片落叶,没有惊动别人。
她看准时机腾空一跃,平稳的落到宝华殿屋顶上!正如她所想,只要用别的东西借力,一丈高的地方她还是能跳上来的。
她伏着身子,四面望了望,发现周围没有特别高的阁楼或者大殿,应该不会有人从高处发现她。这屋顶铺着金瓦,她一身白衣太过明显,若真有人在高处能看到这里,想必很容易就能发现她,所以她必须要小心谨慎,这种错误不能犯。
她小心的揭开瓦片,朝大殿里望去。粗略观察,这大殿构造和别的大殿相同,里面有一个佛台,上面放着三尊大佛,周围装饰着红罗。
“没有人?”她本以为这地方会是什么人躲着,或是万宝寺用来关什么人的地方,结果里面完全没有人的气息,甚至连一只老鼠都没有,干干净净。
“搞什么把戏?难道真的藏了什么宝贝?”在屋顶上毕竟观察有限,她找了个背光不易被发觉的地方,掀开瓦片,纵身跳了进去。
她看好了落地点,没发出太大的声响,大殿的门关着,她也不用担心被门口两个守门的和尚发现,仔仔细细在大殿里逛了一圈,还真没发现任何特别的地方,没有密室也没有暗匣,不像是藏了宝贝的样子。
“真怪了,什么都没有?”她疑惑不解,难道这回是她感觉错了吗?
“没有什么?”
她背后突然响起方岁寒的声音,吓得她险些叫出声。回头一看果然是这个蠢蛋,他走路都不出声的吗?已经吓到她两次了。
她低声嗔怒道:“你怎么进来的?不对,你进来干嘛?我不是叫你在外面等着吗?”
方岁寒无辜的说道:“我见你这么久还不回来,有点担心,就学着你的办法进来了。”
她生气这家伙不听她的话,同时心底也略略惊讶:我都没感觉到这家伙进来,难道他的轻功比我还好?看不出来啊,这呆头呆脑的愣头青还有两把刷子?
这时,他们两个同时听到门外有响动,似乎是有人要进来了?!
方岁寒刚想开口,被雪晴岚一只手堵住嘴,推到金身佛陀背后。佛陀够大,完全遮住了他们两个的身形,再加上两边有红罗遮挡,不会被人发现。
“事情怎么样了,都办妥了吗?”
“没问题,只等今晚漓河桥头。”
“大罗皇族那边也没问题了?”
“时候到了一起行动。”
雪晴岚听到人声,偷偷向外面望去,只见大殿里进来了三个男子。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个光头和尚,敞着袈裟,挺着大肚子,油光满面,腰间还挂着一个大酒葫芦,绝对是个酒肉和尚。
另一个人则是五大三粗的壮汉,一条胳膊都有雪晴岚大腿的两倍粗,壮实得难以想象。而且这人不知道是秀肌肉还是怎么,居然赤着膀子,就穿着一条短裤,在这大冷天的日子里连双鞋都不穿,光着双脚。
第三个人就是她画像中的人,曹风。这人相貌虽然没变,但是外表变了很多,画像中的他年轻俊朗,而现实中他留起了胡子,倒显得有几分中年大叔的模样,也亏得方岁寒能联想起来。
开始说话的人是那个酒肉和尚,听他声音并不阴沉,反而带着几分喜气,雪晴岚立刻将之定义为会背后捅刀子的笑面虎。
对方有三个人,她不敢再露头,小心翼翼的躲着偷听他们的谈话。虽说她下山是来追杀曹风的,但是对方好歹也是在太清山修炼了好多年的正式弟子,就算雪晴岚是亲传弟子,可是她才修炼半年,是绝无可能打过曹风的,更别提他身边还有两个看起来更厉害的家伙。
眼看着目标就在眼前却不能妄动,雪晴岚也是有些郁闷,不过她不敢大意,小心的收敛气息,避免被对方发现。
听对方的语气,似乎在计划些什么。
漓河桥头?漓河是流经永昌城内的河流,漓河桥头的位置相对比较偏,距离繁华闹市稍远,不过还算是永昌城内。漓河的桥不少,应该有好几座,也不知道这些人说的是哪座桥……
一个和尚,一个壮汉,一个太清山叛徒,听他们的话应该还有别人和他们一道,似乎还涉及到大罗皇族?会不会也和武斗大会有关?还有近日永昌城里接连发生的离奇命案,好像都是有所安排的。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被卷入某个漩涡中了,这背后说不定是佛道二教外加大罗皇族的明争暗斗!
这种层次的算计显然不是她能招架住的,她只是一个刚入仙门的菜鸟级学徒啊……她小脸微微发白,还是强自镇定的听下去,不管怎么说,既然身在永昌城就要将这些都弄懂她才能心安。
她一门心思集中在外面那三个人身上,没发现自己将方岁寒压在佛像背后的姿势有多怪异。要是无视他们现今所处的环境,一个女孩子突然将一个男子推到墙上,还用身子压得他不敢动弹,这动作本身就足以让人浮想翩翩了。
方岁寒脸红得像火烧,被她的小手捂住嘴不敢吱声,隔着衣服好像能感觉到她柔软的肢体,还有女孩子特有的香气一个劲往鼻子里钻。
他现在不过就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除了自己姊妹外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更别说如此身子贴着身子。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和女孩子最亲近的一次经历,天啊,真的太近了……
他背靠着的就是佛陀,心里不停的念叨:佛祖在上,难道这就是肌肤之亲?我们真不是故意的,今天真的是特殊状况,我只把晴儿当成妹妹看的……
可是既然是妹妹,为什么还会心跳加速?
他能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脏咚咚咚的声音,节奏比平时快了两倍以上。
于是,当雪晴岚认真的听着那三个人的对话时,方岁寒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的目光集中在近在咫尺的雪晴岚脸上。这么近距离看她的脸,他忽然发现她的眼睛很大很明亮,有种奇特的魅力,让人看了就不忍心转移目光。她的睫毛细长,随着她眼睛一眨一眨的,长睫毛也忽闪忽闪,异常迷人。
有些人就适合近距离的欣赏,像是雪晴岚这种。她的容貌整体很普通,可如果光看她的眼睛,那是非常美丽动人的,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像星空般深邃。
方岁寒身材较高,相比雪晴岚要高出一头,雪晴岚的小脸几乎靠在他脖子上,呵气如兰,让他感觉脖子痒痒的,同时又感觉很享受。
他不禁暗骂自己禽兽,晴儿还这么小,估计都不到十五岁,他怎么可以起色心,还是不是人了?说起年龄来,他今年已经二十三了,而雪晴岚才十四岁,他比她大了将近十岁!如果按照家族里的代际,二十年就是一代人,她与他差了半代,叫他叔叔都成了。
雪晴岚自然不知道这个粗神经的家伙居然会纠结这么高智商的问题,她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只等那三人赶紧说完了话离去,她也好赶快溜出这是非之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祈祷应验了,那三人说了会儿话果真就这么离去了,似乎根本没有想到这个生人勿进的大殿居然还躲着人。
只是让雪晴岚气得牙痒痒的是,这三个白痴走的时候居然不关大门,就这么敞着,而那两个守门的和尚也站回了自己的岗位,就那么一左一右的站着,谁也不知道把敞开的大门关上。
这可怎么办好?这门就这么开着,大殿里的情况一览无遗,她要怎么偷偷出去?
唯一隐秘的大佛身后没有窗户,只有一堵墙,两边倒是有窗户,应该不难打开,只是她一过去就会被两个和尚发现啊。要是真被人发现,一定就会知道他们刚才偷听到那三人说话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对他们严刑拷打……
不行不行,一定不能被发现,要想个办法。
她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还捂着方岁寒的嘴,把人家憋得脸都红了,赶忙松开手,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抱歉,你没事吧?”
为了避免被守门和尚听见,她说话声音很低很低,几乎要核对着口型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而她也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小,怕方岁寒听不清楚,还特意将嘴唇靠近他一些。
这小小的动作让方岁寒更加脸红,本就想歪了的他心跳速度越发快,只觉得那柔软的朱唇似乎要贴上自己的脸庞。他往后微微一躲,险些后脑勺撞到佛陀上。
雪晴岚忍不住微微一笑,觉得他有些傻得可爱。不过此时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没空逗弄方岁寒,也没有发现他的心思,而是取出曹风的画像,跟刚才记忆中的络腮胡子大叔比对着,果然是同一个人,眼角眉宇的轮廓丝毫不差。
“果然是他!”她眼睛都亮起来了,若是说她对方岁寒的话没有百分百的相信,这下子却是全相信了,毕竟这可是她亲眼所见呢!
“呃……晴儿……”方岁寒刚想说话,只是这会儿再叫“晴儿”两个字似乎不像之前叫得那么坦然顺畅了,怎么听都有些结结巴巴的心虚。
她没空理他,顺手将画像塞到他手中,道:“帮我拿着。”
“哦……”方岁寒傻愣愣的接过画像,然后看着她左顾右看,像是在找出路的样子。
她跳下来的地方是在房顶上,垂直方位正好是佛像身后,要是爬柱子爬到房梁上出去倒也不难,只是柱子的位置太明显了,一样会被守门的和尚发觉。
她低声埋怨道:“真是的,都叫你在外面等我啦!要是你在外面,现在还可以从上面垂下根绳子拉我上去,现在倒好,咱们想要无声无息出去是不可能了。”
方岁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心虚的说道:“那现在怎么办?”
她苦恼的说道:“让我想想……”
正在这时门口又来了两个和尚,对看门的两人说:“别守着了,反正那几位都已经走了,估计暂时没事了,咱们先休息休息吧。”
看门的两人见现在天色确实不早了,早就想偷偷懒,闻言立刻说道:“好啊好啊,这个点正好去闻香楼逛逛,一起去?”
随后另外三个和尚一副“你懂我”的样子哈哈大笑,显然这个闻香楼并不是什么正常的地方,至少不是和尚应该去的地方。
不过雪晴岚可不在意这边的和尚道不道德,她太愿意这些和尚玩忽职守了!
等和尚们都走了,方岁寒这才愤愤不平的说道:“这都是什么佛门弟子啊?简直是糟蹋佛家的威严。”
佛家的威名远播,方岁寒虽然与佛家没什么关系,但是从小到大耳濡目染之下,对佛门高僧敬畏有加,对于这些糟蹋佛门威严,不守清规戒律的伪和尚很没好感。
雪晴岚蛮不在乎的说道:“好啦好啦,别说那些了,我们快走吧!”
她向窗边跑去,回头一看方岁寒居然大摇大摆的往正门走,立刻气不打一处来,跑过去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拉回来,道:“你去哪里啊?翻窗户啦!做贼也不知道心虚点?”
这家伙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居然明目张胆的往正门走?他也不想想万一被人察觉到了怎么办?拿什么来解释?
“哦。”他傻乎乎的应了声好,虽然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有大门不走还要翻窗户,但也没有过多抗拒,雪晴岚说什么就是什么,跟着她一起翻窗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