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觉得客栈可能会满员。”
风御天一愣,旋即有些哭笑不得,还以为她要说多严肃的事儿呢,竟然是为了客栈发愁。不过还真别说,雪晴岚的预感太准了,他们去客栈一问,果然没有房间了,连掌柜自己睡觉的地方都租出去了。
雪晴岚双手摊开,无奈耸肩道:“看,我就说吧!其实也不算是预感,这是正常人都能推算出来的。我们现在去哪里?需不需要我给你提供几个选择?”
回到了这种地方,她就像如鱼得水般,感觉身心都舒畅了,脑子里的稀奇古怪点子也多了起来,就好像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才是她的主场,她能很轻易的找到自己的位置,并将眼前的一切变换成对自己有利的条件。
风御天很少下山,说是与世隔绝也差不多,在这方面的经验少得可怜,闻言道:“说说看。”
雪晴岚熟门熟路的解释道:“其实住的地方有很多,只要天没塌下来去哪里都能住。当然,既然已经进了城,你总不会想回到郊外睡野地吧?既然不想,在城里就要这样:第一,我们可以去寺庙借宿一宿,不过看希师兄对和尚意见很大,所以这一条直接驳回;第二,城里应该有些道观什么的地方,不过看街上这么多修仙者,好的道观肯定早就被占领了,而破道观我们就得和乞丐们争夺一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去赌场啊、青楼啊、甚至是皇城根下混一晚上也成。”
这些地方她显然都混迹过,说得头头是道,最让风御天无奈的是,她连去青楼都说得这么坦然。
她说的这些虽然都是办法,但是显然风御天这样的人物才不会如此混迹街头,于是他很自然的问道:“还有没有别的?”
雪晴岚眉开眼笑,道:“当然有,还有一招!不就是想住客栈吗?只要你一巴掌拍下千八百两银子,客栈老板恨不得将所有客人赶走然后把房间都租给你。就看你有没有银子了,风、师、兄!”
她特意将师兄两个字咬得很重,那意思就是说:你是师兄,你掏钱,可别想让我这个做师妹的大出血。
她信奉的理念是她可以吃亏,可是她的银子绝对不能吃亏;丢面子可以,丢银子绝对不行,更别说是因为这种住客栈的无聊小事浪费银子,这是她不能忍的。
风御天再度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正如雪晴岚了解的,太清山上只用灵石交易,不用金银,所以他们这些修仙者往往会储备灵石而不会留存金银,就算有储物袋,但也不可能在身上时时刻刻背着巨额银两,风御天倒是有些碎银,但显然不够雪晴岚那个千八百两的标准。
要是常年在俗世修行的散修肯定就会在身上留着足够的银两,因为这些人有经验有准备,用雪晴岚的话讲,这叫走江湖的经验。
“嗷————”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奇异的类似狼嚎的声音,同时还伴有人的惨叫声,异常骇人。
雪晴岚吓了个哆嗦,回身向声音源处望去,但由于街巷房屋遮挡看不到现场,也不知道那狼嚎声和惨叫声是怎么来的。
不单单是她听到了,风御天和周围的很多路人都听到了。这声音骇人,但架不住人的好奇心,立刻有人朝声音源处跑去,要去看个究竟。
风御天也说道:“我们也去看看。”
雪晴岚点了点,跟着他向声音源处走去,等他们走到时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很多人,将那一个小小的巷子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两个好不容易才挤进去,看到那里面的场面时,纵使心智坚定如他们两人也不禁微微色变。
那巷子中四散着大大小小的血肉,其中有着人的手臂和骸骨,墙壁上鲜血四溅,像是人体受到极大压力后喷挤出来的大量血液,地上一片污垢,依稀能看出些头发,却找不到完整的头颅,可见死者整个头都被挤爆了,难以辨别其身份。
城卫兵应该是第一批赶到的人,将现场围了起来,正在收拾残骸,围观的人不明所以,接连议论纷纷。雪晴岚和风御天竖起耳朵,悄悄听着旁人的议论声。
“这是第多少个了?死相还真凄惨,像是被野兽撕咬过一般。”
“可不是嘛,这应该算是死得最惨的一个了,也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呦,这有什么好稀奇的。陛下说要开武斗大会,但这武斗大会的期限却一延再延,武者都是血气方刚,街上相遇指不定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就闹出人命来。”
“我看不是,你们没听说有个超残酷的杀手组织吗?听说那组织只要给钱,什么人都干杀,什么人都能杀,做得干干净净不留把柄。之前听说还只是在周围小国闹腾,我估摸着现在是发展到大罗来了。”
雪晴岚听了一会儿,发现路人对这一幕众说纷纭,说的最多的还是那个某某杀手组织,从王公贵族到修仙道士,甚至是佛教大能或者道家仙人,只要你敢出价,出价够高,他们就敢帮你杀人,嚣张至极。
因为始终不知那个组织的真实名称,所以大家都称之为“无影”,意思是来无影去无踪,始终抓不着把柄。
然而这里的惨状却也不像是杀手杀人,如果杀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也就不能称为专业的杀手了,杀人就要神不知鬼不觉才专业。而这里,怎么看都像是某个妖兽闯入了永昌城行凶杀人。
风御天和她走出了人群,向客栈走去,因为和希丘之约好了在客栈见面,那么无论他们能不能在客栈住下,都必须要返回。
路上他难得关心她一句:“没事吧?”
以他想,刚刚那番场景如此血腥,连他看了都不禁作呕,雪晴岚是个女孩,应该更是不堪,而且刚刚看她脸色也不好。
雪晴岚笑容僵硬的回道:“没事啦,只是没想到永昌城这么混乱,一点也不太平。”
她虽说看到那番场景也有些不舒服,但是也不到留心理阴影的程度。其实这还不算什么,再恶心的场面她都见过,刚刚那情景只是勾起她不好的回忆罢了。
风御天认可了她的话,道:“确实不太平,这番厮杀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是繁华至极的永昌城,却无一个目击者,实是可疑。刚才传来类似狼嚎的声音,不知是什么东西。”
雪晴岚眼珠一转,道:“有没有可能是灵兽?”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有些灵兽可以变换自己的外貌,伪装成别的动物或者人进入城中的可能性也有。不过也可能是修仙者手中的拟态法宝,还可能是武者修炼的拟态功法。”
雪晴岚看他说了一堆,无奈道:“你是不是还要说,也有可能是某个无聊人士拿着传音玉符吓人玩儿?”
其实他们也就是顺口聊聊,没有真想探究,管他是杀人组织还是私仇新怨,他们来永昌又不是除暴安良的,只要不威胁到他们的生命安全就行。只是他们的讨论中虽然涉及了几乎所有可能,但他们都没有想过永昌城里本身就存在杀人妖兽这一可能。忽视掉这种可能性也不能怪他们,妖兽并不常见,就算在野外也不能经常碰到,更别说这种人来人往的大城镇,大罗的国都。要是这种地方还有妖兽出没,那世界上恐怕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不过经过了今天这档事,他们不自觉的提高警惕,因为有人遇难就说明在这个永昌城里随时会发生不可预知的谋杀或者袭击,不能大意。
雪晴岚想着刚刚路人提及的杀手组织,忽然有个想法,道:“你说半年前袭击你的那些人会不会是‘无影’的人?”
“小心!”
她话刚说出口,风御天突然神色一变,转身伸手强行拉过她,面朝后方,将她护在身后,同时他手中血色长剑已经出鞘。
因为就在雪晴岚说话的那瞬间,他感觉到强烈的危机感,修仙者的感觉很敏锐,而其中的强者或是天赋异禀的人尤其如此,当危险临身前会偶得其感。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即使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任何人,也没有感觉到任何杀意,但是他就是觉得有危险。
雪晴岚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她拉扯到身后,她刚要发怒时听到了风御天的示警声,顿时冷静下来,默不作声,目光扫视四周,将警惕感提升到最高。
她没有拔出自己的剑,不过右手已经按在剑柄上蓄势待发,而左手的袖箭护手也已经激发,只要有危险她就会随时激发灵气箭。
风在静静的吹拂着,晚秋的空气有些冷,吹在身上有丝丝的寒意。
小巷子中静谧无声,连针落的声音都能听见,气氛异常诡异。
雪晴岚头上冒出了一滴汗珠,随后迅速被冷风吹干,让她险些忍不住打个寒颤。这是她第一次真正面对修仙者层次的挑战,无论风御天感应到的危险是什么,对手可不是来切磋的,一个搞不好就呜呼哀哉了,她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来应对。
未知的危险才是最可怕的,就连风御天都如临大敌,她就更没有理由掉以轻心了。
风御天看小巷子里没有动静,对方可能发现他早有警觉,所以在犹豫要不要出手吧。他不想跟对方做无谓的纠缠,低声对雪晴岚说道:“退。”
他们两个小心的向后退去,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很慢,而他们两个的心情其实都很紧张。雪晴岚是担心自己,而风御天是担心自己保护不了她。
终于他们退到了巷子口,外面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了,而这时风御天心中隐隐的危机感也消失无踪,这代表着对方很可能已经离去。
他拉着雪晴岚钻进大街的人潮中,这才发现她的手心里都是汗。
对方没动手是因为他警觉的发现了危机,但是若对方目标真的是他就不可能这么容易罢手,定会继续监视,寻找合适的时机。如今敌暗我明,倒是真不容易对付了。
他们两个还没有从刚才的警惕中缓过神来,连相互间手拉着手都没注意到,直到回了客栈前,见希丘之在门口。希丘之见他们两个牵着手,不禁一愣,随后打趣道:“感情真是好啊,师兄我可要吃醋了哦!”
他这么一开玩笑风御天才注意到自己还紧紧握着雪晴岚的小手,赶忙松开,低声道:“抱歉……”
他松手的同时雪晴岚也正好抽回手臂,两人的动作是那么的同步,就像演练好的一样。雪晴岚脸色微红,而风御天这个万年冰山也有些心虚的抬头望天,不知道天上到底有什么可看的。
雪晴岚很快回过神来,对希丘之解释了一番刚刚的情况,又问道:“师兄你那边怎么样?”
希丘之摇头道:“没什么收获,对方应该藏得很深。对了,他们两个的画像给你们,有机会也注意着点。”
他拿出四副栩栩如生的画像递给他们两人,这画像是他刚才请人绘制的,若要找人连最基本的画像都没有怎么行?
随后他正色道:“听你们刚才所言,这永昌城似乎很不太平,我看我们不如暂且离去?”
他这么提议着,随后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天早已阴沉下来,若是在野外行走夜路也是危险得很,似乎不比在永昌城好,便否决道:“算了,现在太晚了,我们还是休息一晚再走吧。”
至于休息的地方,客栈早就满了,雪晴岚提议的那些又不能采纳,最后还是希丘之出面,凭借着太清山弟子的面子找个民居住下了。
休息时雪晴岚自然不能再和他们两个男子住在一起,只能另外选了个小屋打坐入定。平日里她都是全部心思沉入其中来入定,而现在是山下,危机四伏,她不能再那么大意,所以入定时也留了三分心思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