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灵兽”,所以,我没事就得去凤祺那里报道。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不停地批改奏则,其实,皇帝也不容易啊,虽然看起来高高在上,但是却比谁都活的辛苦。
我又一次无聊到去打量他,怎么说,虽然残暴了点,却还是美男一枚嘛。
许是刚沐浴完毕,漆黑的长发还带着一些湿气,身上只披一件暗黑色的睡袍,一盏宫灯静静地在一边燃着,火吹过来,烛火明明灭灭。
咳,其实,凤祺静下来的样子,也是蛮养眼的。眼里冒着红心,我显然早就忘记了之前对他的害怕。果然,我就是挡不住美男啊。等我反应过来后,我哀叹着,而偏偏老天对我太好,出现在我身边的都是美男,咳,当然,那个经常抱着我从妖孽那边到凤祺这边的老太监不算……
凤祺好像很喜欢一个人待着,他将本应该随侍在侧的宫女太监们都遣出门外,除非有急事,不然,若没他吩咐,任何人不准入内。
当然,我狐仙大人除外,除了必须去妖孽那边的晚上,凤祺每晚都带着我一起待在他批阅奏折的地方,刚开始的时候很紧张自己一不小心踩了“万一”在他面前幻化成人形,他会不会吓傻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如果他没吓傻,那我就完蛋了,但是根据我多日来的观察,前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当我后来把自己的担忧说了了出来并一脸严肃地问妖孽有没有什么药或者法术可以控制自己的幻形的时候,妖孽却只是神秘地笑了笑让我不用担心,于是我去找非墨,非墨却跟我说了一句很让我吐血的话。
“小曦,你放心,将一切交与国师便好。”
非墨啊,你什么时候跟妖孽混得这么熟了,就连你的主人我都这么轻易地交给他负责了。你可是不知道这个妖孽的腹黑啊……
不过,后来我见没什么异样也就渐渐放心了。
凤祺在不停地批阅奏折,俊眉时而紧皱,时而书展,手上朱笔轻轻划过,不知道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看着他孤寂的背影,心里莫名地就软了下来,对凤祺的印象,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好起来。
一国之主,大概,是这个天下,最孤独的人了,谁说皇帝坐拥佳丽三千,手上权势滔天?他也不过是个平凡人,身在高位,得到最多的,注定是孤独。
凤祺基本上每晚要批阅奏折到三更,然后去休息,再在五更上朝,大多数时候,他都任由我在殿内无聊地东撞西撞,到处乱滚,然后在就寝前将我提着到他寝宫内特意为我特制的浴桶里丢进去,交给宫女打理。
我竖起耳朵听听门外,刚才报过两更,哎,我还是先趴会吧。
可是,我才趴着没多久,迷迷糊糊间就听到外面传来吵闹声。
“放开,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门外声音越来越大,迷迷糊糊间,我只知道是个女人的声音。
“娘娘,娘娘您不能进去。”这尖锐刺耳的嗓音,想都不用想是那个老太监小林子的,娘娘?哎,才刚夸你来着,你的后宫就闹事了,我有点同情地看着凤祺,他一直没有立后,后宫由四妃共同管理,而四妃之间相互明争暗斗俨然多年,看来这次,凤祺这个皇帝,要开始操劳他后宫的事了,我有点同情地看着凤祺,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兄弟,你辛苦了。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一定要问清楚。”门外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大。
“出了什么事?”当人影在窗户上乱舞,凤祺才像刚知道门外发生的骚乱一般抬起头来喊人。
“回王,是月妃娘娘在门外吵着要见您。”老太监应声而进,真难为他在这么吵的环境下还能听出凤祺的声音还立马开门滚了进来,说他是滚那也不夸张,他的身材本来就很臃肿,又是一进来就跪在地上的,整个人站着就已经很像圆球了,跪着自然就更……
“月妃?”凤祺皱了皱俊眉,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她来干什么?”
咦?月妃这个称号好熟悉啊,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女人的喊声从半掩着的门缝里传进来,我心头一撞,瞌睡去了大半,这声音……
“让她进来。”凤祺缓缓开口道。
“王?这……”小林子抬起他胖乎乎的脸盘,两粒豆子般的眼睛似有不解。
“让你去你就去。”
“是!”小林子如同进来那般又滚了出去。
“月妃娘娘,王让您进去。”小林子的声音响起,门外一下子转为寂静。
月妃月妃……我念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称号看着那人缓缓推门进来,一身素衣白纱,乌发只用一根样式简单的簪子挽起,脸颊苍白如雪,早已失去了在祁国初见是的圆润丰满,才这么几天,她……她竟然瘦成了这样……
心蓦然沉入谷底……
“小狐小狐,哈哈,你真可爱……”
“小狐小狐,没想到,最后,陪着我的,竟然是你。”
眼前浮现当初相处的那几日,虽然短暂,但是,真的很美好。
只是现在……
“臣妾月华给王请安。”月华轻轻俯身一拜,起身的时候我很明显地看到她摇晃了一下。
“你来,有事吗?”凤祺盯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有,月华心中有事不明,还请王明示。”
“哦?是何事?”我看到凤祺嘴角开始上扬。
“既然念着月华却又为何将月华弃在玉宸,既然要了月华却又为何不让月华知道?”月华眼中落下大滴的泪珠,“王,是您指名要月华前来和亲,也是您封月华为妃,可是为什么,月华现在是你的人,你要月华做什么便做什么,月华绝不会反对,您为什么要弄出这许多事情,让月华以为自己失身,差点羞愤自杀。”到了后来,她的声音,已然哽咽。
我的心一阵揪痛,因为那次失身的整个过程,我是亲眼目睹的。
“只是差点自杀而已。”凤祺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让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王?”月华也睁大着眼睛。
“寡人在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凤祺冷笑着起身,走到月华面前,粗暴地捏住月华的下巴。
月华吃痛皱眉:“王,您对月华,究竟抱着怎样的态度,是爱?还是恨?若是爱,您为何这般对我,若是恨,这恨从何来?”
“别自以为是,告诉寡人,她是谁?”凤祺加大手上的力度。
看到月华痛苦的样子,我便想去帮忙,只可是这狐狸的形体只能让我在凤祺脚边打转,用牙咬,咬不动,用爪子拍,更是没有反应。
“她?她是谁?王,您在说什么月华不明白。”月华眼里全是慌乱,原本,从小染那边得知那日强占自己的男人是她的夫君她的王,原本对生活已经绝望的她,心中又燃气了希望,既然王肯碰她,那就代表她还有机会的吧?她知道,自从自己在花园里回首间不经意的一瞥,她的心,便落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了,就仿佛自己已经等了他千年万年,终于将他盼到,只是自己满怀希望地跑来,换来的,却要是一个心碎吗?
“哼,你别装傻,那人和你一模一样你会不知道?”凤祺眼中闪着阴戾的光。
月华,赶紧逃吧,离开这里,我在底下绞尽脑汁,用尽一切办法希望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却屡告失败。只能焦急地看着眼前。
“王,您在说什么,月华真的不知道。”月华显然也已经感受到了自凤祺身上传来的阵阵寒意,哆嗦着。
“好,那寡人,便让你再回味一遍那日晚上的事。”凤祺嘴角勾起绝艳的冷笑,将月华抱起,大步向寝宫走去。
我急急跟上去,但是我平时好吃懒动又缺乏锻炼,更由于最近凤纯的红豆糕和妖孽的甜点,又圆滚了不少,现在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球”了。我努力地向前跑着,但是凤祺只几个大步便将我远远抛在了后面,等我拖着一条一路拖着我后退的大尾巴赶到凤祺的寝宫的时候,寝宫的大门早已紧闭。
“王,您干什么?”里面是月华的惊呼。
“既然你不愿意说,寡人不介意让你再回忆一遍。”凤祺冰冷的声音让我打了一个寒战。
……果然,果然是因为那个晚上的事吗?
原本的猜测成了真,心中对月华的愧疚铺天盖地而来。如果,如果那夜我没有那样反抗,如果那夜我没有逃走,如果那样我脑筋一转,乖乖地就当自己是月华……
只是如果永远是如果,而我,若是没有反抗没有逃走,那便也不是我了……
里面传来布帛撕裂的声音,传来月华惊恐害怕的声音,再接着,是凤祺粗重的喘息,然后,是月华带着痛苦的呻吟……
心中带着浓浓的愧疚,我蹲在凤祺寝宫外看着漆黑的天空,我想哭,但却哭不出来,造成今夜一切的,其实,是我啊。
我有什么资格去怨恨凤祺呢?其实,我比他更残忍,更冷酷吧,这一夜,我就这么在外面走廊上待了一夜,而里面,月华的痛苦的声音,直到天亮才散去。
当妖孽第二天找到我的时候,我正蜷缩成一团躲在凤祺寝宫旁的一个幽暗角落里。
鸭蛋黄似的太阳高高悬挂在天空,妖孽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抱起我,温柔地拍着我的脑袋。
“小家伙,这事不能都怪你。”当妖孽开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终于抑制不住,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紧紧抓着妖孽的领口,呜呜地哭着。
整一个晚上强装的坚强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不想害月华,而月华却因我受辱。
“妖孽,我是不是很坏?”我哽咽着,脸上的毛因为泪水都湿答答的粘在脸上,爪子上的毛也因为昨夜而变得黑乎乎的,再加上沾了泪水,在妖孽新换的嫩绿色的衣服上毫不客气地留下一个又一个小小的爪印。
“小家伙这么可爱,这么善良,如果坏人都是这样的话,那这世界上的好人该怎么办?嗯?”妖孽自怀中掏出一块与衣服同色的帕子帮我擦拭眼泪,聪明如他,早已知道我是在为着什么而内疚,为着什么而哭泣。
“妖孽……”好不容易才少下去的眼泪又一次袭来。
那天,妖孽就这么静静地抱着我,直到后来,我哭得累了,渐渐睡去。
后来,我开始害怕面对凤祺,害怕哪天他知道我才是那晚惹怒他的人,也害怕看到月华,月华的玉宸宫附近有一片花海,本来是我最爱去的地方,如今却是避之不及,因为那边,同时也是月华最爱的地方,我怕看到她眼中的哀怨,怕再看到那日她被人从凤祺寝宫抬出来时眼里的空洞。于是我拒绝像以往般跟凤祺独处,也不再跑出妖孽宫殿的大门,妖孽给我找了个借口,于是,我便不用每日都去凤祺那报到,整日窝在妖孽为我准备的小房间里吃吃睡睡,凤纯时常来看我,带来很多好吃的,其中当然有她最拿手的红豆糕。但是我知道,她早已经醉翁之意不在酒,每次借口来看我,其实是来看非墨的,要不,为什么每次她看到非墨都会偷偷脸红呢?而且完全失去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的活泼,整个人拘谨无比。而我呢,当然是舒服地跑进非墨的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躺下,打打哈欠,懒懒地趴着,然后表示要凤纯喂我吃糕点。搞得两人都很不好意思却又不能对我说什么,然后我就在心里偷着笑。对于非墨,对他的感情,更多的,是亲人般的依恋吧,不快乐的我,希望我的亲人,能快乐。
日子似流水般地淌过一天又一天,这一个月内,见凤祺的次数屈指可数,好像要举行一个什么国祭,虽然底下有臣子,但他已经习惯了事事亲力亲为,于是比平日更加繁忙。
有一天,当我正趴在外面的石榻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的时候,两个行色匆匆的宫女自我面前走过。
“天哪,月妃娘娘居然怀孕了。”这话,我听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