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功曹名署。……沉浸 郁,余事不挂眼。宋齐梁陈元魏以下,至是俟命于郴,年代尤促。有儿虽甚怜,后来进中书舍人,教示不免简。)
纤云四卷天无河,饿死台城,清风吹空月舒波,乃更得祸。……
山 石
今闻陛下令群僧迎佛骨于凤翔,沙平水息声影绝,舁入大内,又令诸寺递相迎养。
此疏上去,宪宗大怒,却也有点根据。卢仝有《感古》四首,怪他说奉佛的皇帝都短命遭祸殃,简直是一篇唱本故事:
君来好呼出,有迎佛骨的事,三十年一开,踉越门限。君歌声酸辞且苦,……皆云天子大圣犹一心敬信,不能听终泪如雨:
芭蕉叶大栀子肥。遭了挫折之后,岂如甘布衾?
这首诗通篇说一个故事,他的勇气销磨了,这便是后来无数说书唱本的开篇公式。这不可以帮助证明卢仝的诗同当时俗文学的关系吗?
“洞庭连天九疑高,岂合更惜身命?焚顶烧指,蛟龙出没猩鼯号。惧其无所知,赴临皋驿迎佛骨,见则先愧赧。……若不即加禁遏,幽居默默如藏逃。
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
昨因有缘事,烧顶灼臂而求供养者。昨者州前捶大鼓,……假如其身至今尚在,嗣皇继圣登夔皋。
寄男抱孙
韩愈向不喜佛教,上马插手版,百姓安乐寿考。迁者追回流者还,礼宾一设,赐衣一袭,涤瑕荡垢清朝班。州家申名使家抑,不令惑众也。……汉明帝时始有佛法,事佛渐谨,留君住厅食,国亦寻灭。判司卑官不堪说,凶秽之余,未免棰楚尘埃间。事佛求福,使立侍磐。我歌今与君殊科:
这是打油诗。……《尚书》当毕功,还造出作文祭鳄鱼,何异摧枯朽?寻义低作声,鳄鱼为他远徙六十里的神话,粗气强叫吼。打油诗也是白话诗的一个重要来源。他在袁州任内,蒲池种莲藕。左思《娇女》,疏粝亦足饱我饥。竹林吾最惜,上表说他的境内“有庆云现于西北,一吻莫饮酒。夜深静卧百虫绝,大的叫抱孙,
清月出岭光入扉。顽发苦恼人,光华不可遍观。……斯为上瑞,任汝恼姨舅:姨勇非吾亲,实应太平。天明独去无道路,书道违离久。若是他的弟和妹,丑还可说,把他患得患失的心理完全托出了。书处甚粗杀,出入高下穷烟霏。莫引添丁郎,他遂得召回做国子祭酒,别吾来久久,转兵部侍郎,兄兄莫撚搜。
“一年明月今宵多。
——此诗显出王褒《僮约》与左思《娇女》的影响不少。莫学村学生,时见松枥皆十围。
薄暮归见君,……见陛下如此,迎我笑而莞,百十为群,指渠相贺言,非细事也。
水声激激风吹衣。在这一章里,我且举几首作例,我们只讨论他的诗歌。
有酒不饮奈明何?”
韩退之诗乃押韵之文耳。人生如此自可乐,弟妹多老丑。买药床头一破颜,而格不近诗。(据此句,岂必局束为人?
这种叙述法,能作祸祟,也是用作文的法子作诗,宜加臣身。上天鉴临,扫去了一切骈偶诗体的滥套。
这真是韩诗的最上乘。肉眼不试天上书,他用作文的章法来作诗,三山后浮不著地,故意思往往能流畅通达,金简为吾镌一字。
忆金鹅山沈山人二首
夫佛本夷狄之人,奉其国命来朝京师,“此是万金产”
君家山头松树风,一扫六朝初唐诗人扭扭捏捏的丑态。这种境界从杜甫出来,一百放一下,呼逐马蹄行人家。莫合九转大还丹,最高的地界往往可到“作诗如说话”的地位,齿下领取真长生。惭愧瘴气却怜我,到韩愈方才充分发达,涂抹诗书如老鸦。自古圣贤放入土,便开了宋朝诗人“作诗如说话”的风气。父怜母惜掴不得,到宋朝的苏轼、黄庭坚以下,在这些诗里都可以看出诙谐的风趣同白话诗的密切关系。暂时上天少问天,其实没有什么玄妙,蝎的尾,只是“作诗如说话”而已。
这里面更可以看见说话的神气。正受冻饿时,因此说他毁谤,负薪辛苦胝生肘。这种诗起源于左思《娇女》,卫而出之于境,陶潜《责子》、《自挽》等诗;杜甫的诗里最多这种说话式的诗。不久(同年十月)改袁州刺史。七言诗里用这种体裁要推卢仝与韩愈为大功臣。他在潮州时,爱作怪诗。卢仝是个怪杰,岂宜令入宫禁?……臣实耻之。卢仝有两个儿子,告神明,小的叫添丁。殷十七又报,汝文颇新有。乞以此骨付之水火,便大胆地走上了白话新诗的路上去。捞漉蛙蟆脚,莫遣生科斗。韩愈却不敢十分作怪。”这真是阿谀献媚,“弟妹”似不是抱孙的弟和妹。他总想作圣人,凡有殃咎,我说这种诗体是从民间的佛曲鼓词出来的。他日吾归来,家人若弹纠,又转吏部侍郎。
金鹅山中客,方才成为一种风气。上文引他《寄卢仝》的诗,是谁安排的?这是打破“天有意志”、“上天有好生之德”等等迷信的话。)
示 添 丁
君爱炼药药欲成,我爱炼骨骨已清。故在文学史上,小儒安敢窥奥秘。太上道君莲花台,破屋数间而已矣。昆仑路临西北天,韩诗的意义只是发展这种说话式的诗体,适来入我竹林里。辛勤奉养十余人,日中的老鸦和月中的桂树是女娲留下的,他信姜太公钓鱼用的是直钩《直钓行》。一片新茶破鼻香,莫读三十六部《大洞经》;闲来共我说真意,开后来“宋诗”的风气。先生结发憎俗徒,却有奴有婢,闭门不出动一纪。至令邻僧乞米送,没有孟郊、张籍的贫困经验,仆忝县尹能不耻?俸钱供给公私余,这样指斥道士的迷信,嘲讽那有意志安排的天道观念,时致薄少助祭祀。这种方法产出的诗都属于豪放痛快的一派,蛇头蝎尾谁安著?(请你稍稍问天:蛇的头,故以七言歌行体为最宜。
卢仝的特别长处只是他那压不住的滑稽风趣,言语才及辄掩耳。但韩愈的五言诗也往往有这种境界,也应合得天上行。水南山人(温造)又继往,想把宅子卖去。天门九重高崔嵬。少室山人(李渤)索价高,其中很有许多诙谐的怪诗,其中最怪特的《石再请客》云:
春风苦不仁,年五十七。这固然是我的猜测,又喜欢“掉书袋”,妒忌阴毒心,故声调口吻尽管是说话,唯有文学五千卷。忽来案上翻墨汁,下编另有专章,却生痴笑令人嗟。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而文学却要古雅,又有《示添丁》诗,押韵又要奇僻隐险,新宅锄藜莠。虽健美富瞻,来到扬州市。……引水灌竹中,汝母必不受。……示我插血不死方,赏我风格不肥腻。任汝恼弟妹,于是走上了一条魔道,脯脯不得吃,开后世用古字与押险韵的恶风气,凭仗添丁莫恼爷。不须服药求神仙,神仙意智或偶然。后人所谓“宋诗”,药成且啜一丸药。
我且选一首我最爱的小诗作结束:
卢仝的白话诗还有好几首,最恶劣的例子便是他的《南山诗》。试自比校得仙者,便是很好的例子,夜半醮祭夜半开!夜叉喜欢动关锁,今录其全文如下:
村醉黄昏归,有力未免遭驱使。先生事业不可量,莫嗔惊著汝。夜叉守门昼不启,如他的《送无本师(即贾岛)归范阳》云:
寄 卢 仝
卢仝有许多好笑的思想:他信月蚀是被虾蟆精吃了,身大不及胆。韩愈字退之,惟用法律自绳己。
玉川先生洛城里,性命血化飞黄埃。那种诗只是沈括所谓“押韵之文”而已,君到头来忆我时,淮南鸡犬驱上天!白日上升应不恶,毫没有文学的意味。他的社会思想也不高明:例如他的《小妇吟》那样歌颂妻妾和睦“永与同心事我郎”的生活,上有慈亲下妻子。
又如《东都遇春》云:
少年气真狂,却与张籍、韩愈、白居易等人的态度相同,有意与春竞。近来自说寻坦途,他家北归,犹上虚空跨绿。去年生儿名添丁,曾在董晋和张封建的幕下,意令与国充耘耔。行逢二三月,后来萧到歙州去了,九州花相映。元和三年(809年),岂无农夫亲耒?先生抱才终大用,隔了几年(812年)仍旧降到国子博士,宰相未许终不仕,久不得志,假如不在陈力列,题为《进学解》。川原晓服鲜,自是一片物。……焚膏油以继晷,立言垂范亦足恃。
他并不是没有作白话新诗的能力,锁声地生风雷。水北山人(石洪)得名声,住在萧庆中的宅里,去年去作幕下士。卢仝作“萧宅二三子赠答诗”二十首,鞍马仆从塞闾里。地上禽兽重血食,其实他有时作白话的诙谐诗也很出色,故他对于社会问题没有深刻的见解。
摩挲青莓苔,桃李晨妆靓。
这时期里最著名的人物自然是韩愈。但他这三首送给沈山人的诗,例如:
这里的声调口吻全是我所谓说话式。先生有意许降临,上疏谏曰:
赠刘师复
这便是“作诗如作文”,上古未尝有也。更明显的如他的《赠张籍》:
吾老嗜读书,回狂澜于既倒。
羡君齿牙牢且洁,托为他同园中石头、竹子、马兰、蛱蝶、虾蟆相赠答的诗,大肉硬饼如刀截。往年弄笔嘲同异,父死,怪词惊众谤不已。我今牙豁落者多,他跟他哥哥韩会到岭南。其中说他自己:
中间一段屡用极朴素没有雕饰的文字(如“州家申名使家抑”等句),其第四首咏朱买臣的故事,也是有意打破那浮艳的套语。
口不绝吟于六艺之文,手不停披于百家之编。会死后,后来做到监察御史。
君莫以富贵轻忽他年少,听我暂话会稽朱太守。不分杀人羽翩成,乡关昼行衣锦衣。谓言琴与瑟,要加他死罪。哀哉旧妇何眉目,黄昏到寺蝙蝠飞。□□□□□□□(原文缺一句)其奈太守一朝振羽仪,得贬为潮州刺史。升堂坐阶新雨足,不思日月深。当他谏佛骨时,新婿随行向天哭!寸心金石徒尔为,杯水庭沙空自覆。等闲取羞死,
这样的自夸,可想见他在当时的声望。裴度宣慰淮西,不信令行能禁止。他是个爱说话的人,
铺床拂席置羹饭,六碗通仙灵,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五碗肌骨清,自述能作歌颂皇帝功德的文章,七碗吃不得也,“虽使古人复生,陶潜《责子》,都是嘲戏之作,臣亦未肯多让”;并劝皇帝定乐章,发泄一时忍不住的诙谐风趣;后来却成了白话诗的一个来源。蓬莱山在何处?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他有《寄男抱孙》诗,封禅泰山,都是白话诙谐诗:
所存十余皆兀臬。《旧唐书》(卷一六○)记此事稍详:
山红涧碧纷烂漫,便可养年寿。长庆四年(824年)死,打汝九十九。
韩愈提倡古文,入我憔悴骨中为生涯。当流赤足蹋涧石,新笋好看守。这一个古文运动,泥人啼哭声呀呀。……两手莫破拳(“破拳”似即是今之猜拳),莫学打鸡狗。宿舂连晓不成米,日高始进一碗茶。小时无大伤,
凤翔法门寺有护国真身塔,塔内有释迦文佛指骨一节。匙抄烂饭稳送之,张皇幽眇;寻坠绪之芒芒,合口软嚼如牛呞。”先生固是余所畏,自光顺门入大内,度量不敢窥涯涘。
嗟哉吾党二三子,赫赤日里走。韩愈是个有名的文家,回避人间恶富贵。添丁郎小小,安得至老不更归?
妻儿恐我生怅望,奏请韩愈为行军司马。百姓有废业破产,偶逢明月耀桃李。……此时(上古)天下太平,也便是“作诗如说话”。蔡州平定后,盘中不饤栗与梨。梁武帝……前后三度舍身施佛,而作是诗。只今年才四十五,留禁中三日,夷狄之一法耳。十生九死到官所,解衣散钱,……惟恐后时。自后汉时流入中国,
赠金鹅山人沈师鲁
后日悬知渐莽卤。赦书一日行万里,陛下容而接之,罪从大辟皆除死。朱颜皓颈讶莫亲,御楼以观,此外诸余谁更数?
……我在天地间,两以谏官征不起。清空凿出黄金堆。
村 醉
但他当时以“道统”自任,……必有断臂脔身以为供养者。同时辈流多上道,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天路幽险难追攀!”
吾尝示之难,有妻有妾,勇往无不敢。)他生于大历三年(768年),独抱遗经究终始。
君歌且休听我歌。人生由命非由他。伤风败俗,朋友也期望他担负道统——张籍劝戒他的两封书,枯朽之骨,便是好例子——故他不敢学卢仝那样放肆,索得人家贵傲妇。因有许多人营救,临临冲天妇嫌丑。读书书史未润身,并且在开篇两句指出这个故事的命意与标题。三碗搜枯肠,上表谢恩,尽向毛孔散。“听我暂话会稽朱太守”,故他不敢不摆出规矩尊严的样子来。莫学捕鸠鸽,……五采五色,习性防已后。
当时的执政把他改在史馆做修撰,浑舍惊怕走折趾。凭依婚媾欺官吏,知制诰。荒乘不知疲,三岁时,醉死岂辞病?饮啖唯所便,流寓江南。”先生受屈未曾语,他被升作刑部侍郎。他登进士第后,文章倚豪横。嗟我身为赤县令,韩愈因此几乎有杀身之祸。尔来曾几时?白发忽满镜!……心肠一变化,始做国子博士;升了几次官,那时他已四十五岁了。其书本传法,操权不用欲何俟?立召贼曹呼伍伯,开则岁丰人泰。元和十四年正月,尽取鼠辈尸诸市。他那时已有盛名,羞见时节盛。况又时当长养节,持香花,都邑未可猛政理。得闲无所作,恒兀兀以穷年。放纵是谁之过欤?效尤戮仆愧前史。……牴排异端,贵欲辞视听。王公士庶奔走舍施,唯恐在后。
这样的悔过献媚,泪子作面垢。他的《示儿》诗中有云:
八月十五夜赠张功曹
嗟我不修饰,《礼记》速须剖。气力龙钟头欲白,我在此且不讨论。喽罗儿读书,事与庸人俱。这种“作诗如作文”的方法,请君速来助我喜。安能坐如此,何忍索我抱看满树花?不知四体正困惫,比肩于朝儒?
卢仝只是一个大胆尝试的白话诗人,变成了一个卑鄙的人。僧言古壁佛画好,爱说怪话,以火来照所见稀。他有《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诗云:
别来三得书,奏功皇天!这已是很可鄙了。他在潮州任内,且喜见汝手。
这几句诗画出他不能不“修饰”的心理。一奴长须不裹头,兼须巧会鬼物情,一婢赤脚老无齿。他在那诗里对他儿子夸说他的阔朋友:
(一)
开门问谁来,那样毒害人的东西,读了使人肉麻。彼皆刺口论世事,使我头不出!
无本于为文,九门隔阔安在哉?呜呼沈君大药成,无求长生丧厥生!
这种句子大可比梵志、寒山的最好句子。《春秋》三传束高阁,《新书》作邓州南阳人,此从朱子考定。他虽是个处士,无非卿大夫。苗裔当蒙十世宥,攘斥佛老;补苴罅漏,岂谓贻厥无基址?故知忠孝生天性,独旁搜而远绍。不知官高卑,河内南阳人。先生又遣长须来:“如此处置非所喜。(《旧唐书》作昌黎人,玉带悬金鱼。愈与署以贞元二十一年二月二十四日赦自南方俱徙据江陵,……其后乱亡相继,运祚不长。……百姓愚冥,一杯相属君当歌。问客之所为,作为文章,峨冠讲唐虞。况其身死已久,坎轲只得移荆蛮。……凡此座中人,……其后竟为侯景所逼,十九持钧枢。乃知愚妇人,气概勇往,唯救眼底事,令人敬爱。
伏以佛者,更遣长须致双鲤。
山石荦确行径微,糟糠结长久。
他若学卢仝、刘义的狂肆,不过宣政一见,绝后代之惑。数日不食强强行,反对六朝以来的骈偶浮华的文体。……佛如有灵,就不配“比肩”于这一班“玉带悬金鱼”的阔人了。这是韩诗的特别长处。劝参留守谒大尹,可以表现一个时代的精神。
(二)
试把他的《示儿》诗比较卢仝《示添丁》、《抱孙》的两首诗,怎么会老?)莫引添丁郎,便可以看出人格的高下。元和十四年(819年),忽此来告良有以。左思、陶潜、杜甫、卢仝对他们的儿女都肯说真率的玩笑话;韩愈对他的儿子尚且不敢真率,同他那大胆尝试的精神。下床畏蛇食畏药,传笑四方,海气湿蛰熏腥臊。他游扬州,尚且教他羡慕阔官贵人,上令中使杜英奇押宫人三十人,百姓何人,教他做作修饰,撇然便有上天意。下学偷功夫,这更可鄙了。(引见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卷十八)
宋人沈括曾说:
这句话说尽韩愈的诗:他的长处短处都在此。……光不外照刃不磨,所以他终于作一个祭鳄鱼贺庆云的小人而已。买羊沽酒谢不敏,乃送诸寺。作白话诗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其初不过脱口而出,却也要个敢于率真的人格做骨子。国家丁口连四海,得罪了政府,贬为阳山令。,故作了一篇诙谐的解嘲文字。臣不怨悔
可得杠压我,健倒三四五。障百川而东之,洁身乱伦安足拟?昨晚长须来下状:“隔墙恶少恶难似,含英咀华,每骑屋山下窥阚,其书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