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苏浅夏穿越来之后,渐渐习惯的农家早晨特有的交响曲。
苏何氏绷着脸从堂屋走出来,先是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叫完老大家的,又到东屋南间窗下叫老二家的。
因为他们房间的门是敞开着的,苏何氏直接就迈了进来。
苏何氏年纪不超过六十,黝黑的老脸上有着一双让人看了就提不起好感的三角眼,皮肤抽得好似那秋天里的树皮,褶子接连起伏的。宽厚的嘴唇上尽是纹路,就是这张嘴,闲时没少在村头搬弄他们一家子的是非。
苏何氏上挑着眼角,打量了一下屋子,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她那个任劳任怨的二媳妇不在屋里。
苏何氏没抓到劳力,三角眼猛地瞪向还傻坐在床上的苏浅夏,怒斥道,“臭妮子,一天天的也不指着你们能干什么活,偏偏还生的这么懒!这还真是什么鸡下什么蛋,做娘的动不动就不见踪影,偷机耍滑!生出来的赔钱货也是一个赛一个的懒!”
话落苏何氏就甩上了那扇本就破旧的木门,好像多看她们一眼都会下不了饭似的,自己一个人骂骂咧咧地沉着脸、拎了水桶添了半桶清水去饮牲口。
三姐苏瑞春一看何氏话里有话,只得放下绣了一半的绣活,扑了扑短衫上的碎线尾巴,“我出去问奶,看需要什么搭把手的不。”
苏浅夏抿着嘴,不吭声,沉吟了半晌,但还是利落地爬下了床。
四姐苏冉秋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眼看着三姐苏瑞春要去帮何氏,立刻出声阻止,“三姐,奶从没看上过咱们姐妹儿几个,我们又何必去她眼前给她添堵!”
方氏一连生了五个女儿,这在白山村也是那些妇人们茶余饭后,聚在村头闲聊时的话茬,多年不衰。
用她奶何氏的原话来说,她们一家就是绝户头,村里哪家都能对她们家指指点点地说一阵子。也正是因为家中没有个男娃出来顶门户,娘亲方氏就越发贤惠温柔,处处忍让婆婆何氏和家中的两个妯娌。
苏何氏看到她们姐妹几个也总是鸡蛋里面挑骨头,从来没有看顺眼的时候。只要她平时稍微有些不高兴就会拿她们几个出气。
而作为晚辈,苏浅夏空有满腔的怒火也不能发泄。毕竟在这个愚孝的古代农村,宗族,孝义,礼法都是很重要的。
这些东西就像是一座座大山,压在娘亲方氏的肩膀上,压得她们一家人都喘不上气来。
而且他们白山村里的妇道人家嘴又碎,何氏一有什么不如意就会跑到村东头去跟那些乡下妇人嚼舌根。
苏浅夏可以将心中的怒火通通发泄到苏何氏的身上,可事后若无端连累了几个姐姐的名声,她们以后说亲就会受到影响。
思来想去,苏浅夏觉得,她只能做那个忍一时风平浪静的“乖孙女”了。
浅夏眸光微沉,她走到三姐瑞春的面前,一把拽住了她三姐粗糙得有些刮手的手,“三姐,我跟你一起去!省得奶趁机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