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伴月山到京城的路,没有人比方月华更熟悉的了。除了官道外,就只一条小路。她猜测白石他们带着差不多要虚脱的司徒旭,肯定不会走小路。因为那条小路经过的地方大部份是荒芜之地。以司徒旭他们的马速,要想日夜兼程的话,会连补给都没地方弄。
她们的队伍中虽然同样也有一位伤员,可是,她却不得不选择走近路。一是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追上去与司徒旭发生正面冲突。因为他们目前有着同共的敌人。
再有,她直觉那个假皇帝必定会派人在路上截杀真皇帝。虽然她不想司徒旭死在命运手中。但是,光就半路截杀来说,却是无形中替她抱了去年那洛城之仇。
还有就是,到时如果真的遇上那种好事。她又跟他们在一路,那么她就会变得被动了。她出手帮司徒旭,显然对不住她自己。不帮,那又对不住敌人。
所以,综合了所有利弊之后,她毅然决定了走小路。只不过,就得委屈她的师父了。
一开始的时候,师父介于面子,总是僵直着身体,尽量于她保持着距离。可是,到了中午的时候,他就已绷不住了。已至日落时分,他可以说是完全瘫软在她的怀里了。
她放慢速度,忧虑的望着怀里的师父问:
“师父,还撑得住吗?”
东方淳耷拉在她怀里的头,轻轻点了点,表示他没事。
师父虽然什么也没说,可她心中有数。在马背上这样颠了一整天,别说病人,就是好人也受不住了。她从袖袋里掏出一粒早前在白石那里要来的醒神丹,喂到师父嘴边。
“师父把这个吃下去。”
东方淳一闻便知那药的功效,什么也没说,张口含住。丹药入口即化,清香入喉。
“驾……”
蹄声如雷,马儿快速的奔行着,四周的景物宛如波浪般朝后掠退。眨眼间,十三人的骑队便已驰出松林,直下斜坡。狂风般卷向前面的黄土道,却仍不见半点人烟。
他们已经在这样的荒野中奔驰了一整天,中间体息了几次,吃了些干粮。可是加起来还不足半个时辰。这样下去,就算是人可以继续坚持,马儿也要倒地不起了。他们可不像皇后那样,有两匹马换着骑。就在骑士们略显沮丧之际,他们伟大的皇后娘娘突然发话了。
“弟兄们!”
弟兄们?皇后娘娘是在叫他们吗?包括那位齐副将在内的十一名将士瞬间石化。勒马而止。目光齐刷刷的望向队伍正中间那一点红。有抵抗力稍差的小战士,差点没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
赶了一天路的她,头发虽然被风吹乱了,美丽无双的玉面上也已经染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但是,她挺拔的身姿,傲然的气质,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风姿卓卓,神采奕奕。只见她目光坚定,手持马鞭,指着前面的一坐小山,豪情万仗的叫道:
“看到前面那个山坡了吗?那就是我们今晚的宿营地。现在,谁最先到达,并支起账营帐的人,将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大奖!”
扯开嗓子做完动员后,见那些家伙不积极响应、争取,反而给她停下来了。是她的动员工作没水平?还是这些家伙属驴的?
“喂!你们一个个愣着干嘛?”她诱惑的大声喊道:“相信我,第一名奖品绝对是超值的哟!”
可是,他们依然愣愣的望着她。一点也没有响应号召的自觉。
山坡他们是看到了。只不过他们还没明白她那声弟兄们是不是在叫自己?自然也没反应过来她是在激励他们的士气。终于,有一个年龄偏小的少年忍不住出声确认:
“小姐说真的?”
他的原意是想问她那句“兄弟们”真的是在叫他们?可惜,他们认为高不可攀的皇后娘娘,从来就没把这阶级层份当个事。她自然不会善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只见她面色一沉,杏眸轻眯,危险的目光如两柄利剑从他们脸上轻轻刮过。语气更是冷如冰霜。
“合着你们是在置疑本小姐的诚信?”
霎时,十一个人,外加十一匹马,同时被她强大的气场给压迫得连连后退。谁敢置疑连皇上,大将军的面子都不给的皇后娘娘的话?
至少他们不敢,就算有人肯给他们十一颗豹子胆,他们也不敢!那个引起风波的小战士就更不敢了。只见他和他的马一样吓得面色苍白,浑身发颤。
见此,身为他们头头的齐副将只得壮起胆子出来求请。
“小姐息怒!小虎决对没有置疑小姐的意思。只因小姐一句‘弟兄们’,让属下们一时不知所措了。”
“弟兄们?”方月华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她刚才有说这几个字吗?想想她确实已经当他们是自己人了。不过,就算她说了又怎么样?怎么让他们不知所措了?
“难道本姑娘还不配与你们称兄道弟了?”她语气极为不善的质问。
这下将士们可以肯定她刚才那句兄弟们确实是在叫他们了。只不过,他们的身体也因此而抖动得更加厉害了。那些马儿见自家主人吓得发抖,它们也不由自主的颤颤的往后退。只有齐副将低着头,颤颤巍巍的解释道。
“小姐乃万金之躯,岂是我等卑贱之人可以高攀的。”
靠!她好不容易良心发现,想收几个小弟。人他娘的还敢给她拿侨。装三孙子是吧!她方月华白道、黑道、仙道、人道、畜道……混那么些年就没见过这号子人。
她眯着眼觑着他们,似笑非笑的道:“哟,你还知道是你们高攀啊!”说着,话锋一转,指着他们一群人畜暴跳如雷的大骂:
“你他娘的少跟姑奶奶整这些酸不啦叽的东西。本姑娘今天高兴认你们当兄弟,那是你们的福气。你们要是不领情,那就哪来的还滚哪去。别在我面碍眼!”
哐当!
众将士再次石化,紧接着差点直接风化为粉尘,就那么随风而去了。
他们高贵典雅,英姿飒爽,倾国倾城,站在阶级最顶端的皇后娘娘,竟然如泼皮无赖般开口大骂。不是因为皇上,江山,后宫,国策……只因为她要叫一群才认识她一天不到,连为她拼命的机会都没等到的社会最低层的小卫兵当兄弟。
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意的事啊!
可是,他确实实在在的发生了。让他们不得不信。再不信的话,他们就真的只能哪来的回哪去了。只见她一手搂着怀里已经累得只能闭目养神的师父。一手指着前方那坐小山坡。以极不耐烦的语气重诉:
“姐姐我再说一遍,那就是我们今晚的宿营地。现在,谁最先到达,并支起账营帐的人,将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大奖!如果你们都赶在了我前面。那刚才你们惹我生气的事,咱们就一笔勾消。否则……”话没说完,只见那前一刻还在倒退的人马。已经如旋风似的刮了出去。
“驾……”
唉!望着他们疾飞的背影,她禁不住叹息!看来要想洗去他们从小养成的奴性,比单纯的要想利用他们为她卖命更加困难啊!只不过,她的品味一向很高,最不喜欢用没有思想感情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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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下
日光熄灭了,清凉的月儿高高挂在天上,满天星辰如明亮的眼珠一闪一闪。星空下,晚风轻轻的吹,溪水潺潺地流。
一群人正举着树叉上的各种野味,围着一堆篝火烤。火苗烧到野味发出“滋滋……”的声音。顿时,香飘四野。但是,大家的目光却并没有落在那已烤得金黄发亮的鸡肉或者兔肉上。他们只是无声的望着火堆的三角架上,那儿正煮着一锅冒着白烟的粥。
锅里的粥“噗噗……”的翻滚着,一只高贵细腻的玉手,正拿着一把银制的汤勺轻轻搅拌。不时,还往里面放一些明贵的才料。她是那么的专注与认真。以至于她额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滴到了她的衣服上,她也没发觉。
粥,当然是为病号准备。病号不能跟大家一样吃肉,喝酒,为他准备粥水。这本来就是无可非议之事。可问题就出在这煮粥和喝粥的人身上。
如果喝粥的是皇上,又或者煮粥的不是皇后。这都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可,问题是皇后娘娘亲手煮的粥,却是给另一个男人喝的。而且那个男人还在娘娘的怀里呆了一整天。就在刚才,她还要求今晚要与他同住一个营帐。
这样的情况,实在叫这些忠诚于皇上的将士们有点无法理解。
这批将士都是去年皇宫事件之后,从边关新抽调回来的。他们并不知道皇后与皇帝的过去。他们只知道皇后是方将军的爱女,是前丞相的外孙女,是皇上非常重视的女人。是他们尊敬的国母。
当然,从接触这些天来。他们还知道她是一个非常有主见,非常美丽善良,和蔼可亲的国母。
但是,这些也不能代表,身为国母的她可以完全无视礼教的约束。这么明目张胆的与别的男人搞暖昧啊!
方月华自然能感觉到他们那灼热的目光。也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她装着没看见,继续熬她的粥。她在等,等他们为司徒旭出头。也可以说是在等他们自己制造一个与她平等沟通的契机。
“小姐,这种事不是您做的,交给属下吧!”齐副将实在忍不住,将手中烤熟的野兔递过去,准备换她手中的汤勺。
月华没有拒绝,接过他手中的烤肉。顺便把自己手中的汤勺放他手中。“麻烦你了,这粥得一直搅动着。”说完,她拿着肉起身往营帐行去。她的师父正在里面休息。
“小姐……”齐副将转头叫住了她。
“还有事?”她停下脚步,转身望着他。随手撕了一小块兔子肉放在嘴里。边嚼边等着他继续下文。
其他的将士也将期待的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希望他能代他们说出大家的心里话。
齐副将把手中搅动着勺子递给了那个叫虎子的少年。他自己起身,鼓起勇气走到她面前,咽了咽口水,整理了一下情绪。一脸严肃的望着她,郑重说道:
“皇后娘娘,在我们大家心里,您就像天神一样尊贵无比……”
“别说这些花的绿的,说重点。”她不耐烦地打断他的开场白。眼看齐副将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立刻就要化作一片浮云。她接着又道:“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你们觉得我身为女人,身为皇后太不检点对吗?”
没有人敢回答她这个问题。也没有人狡辩。他们那没有表情的表情,正好给出了真实的答案。
“其实你们这么想我并不怪你们。因为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们都知道我去年嫁进宫当了皇后,却不知道我是怎么出的宫吧!”
“您不是回乡祭祖吗?”小虎天真的接道。
其他人全都拿眼瞪他。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那只是皇上临时找的借口。只不过,身为下人的他们从来不敢对皇上的话妄加揣度。
她转头望着那个天真的战士,微笑道:
“你可能不知道,皇后回乡祭祖是不可能私访的。如果你们是与皇上同行的话,就应该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完全经不起推敲的谎言。你们的皇上为什么要说谎?他又为什么会容忍我带着一个男人一起走?这些你们难道从来没想过吗?”
众将士面面相觑,皇上与皇后之间的事,他们怎么敢妄加猜测!除非嫌命长,或者说是活得不耐烦了。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皇上不在,而他们又觉得这个皇后娘娘人好。怕她因为一时之误,把自己逼上绝路。他们也不敢有刚才那样的想法。更别说站出来指责皇后娘娘了。
不过,听她这么一说。他们自然的将事情前后一联系。立刻便能看出端睨来了。
看到他们的表情,她眼眉不自觉的弯起。眸中笑意渐渐化开。
“我知道你们是出于对我的关心。不过,你们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像今天这样的事,就算你们的皇上也在场。我依然会亲自照顾我的师父。有些话我现在不便跟你们说,但是,有一点请你们记住。不管我是不是大琼的皇后,我,方月华是真心的将你们当兄弟了。”不再多说,她转身进了帐篷。
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直愣愣地望着她潇洒的背影,直到那道帐帘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这才传来一阵长长的抽气声。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是说她根本就不是皇后吗?”
“她说真的当我们是兄弟!”
“是,我也听到了!”
“我也听到了。”
大家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他们的头头,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启示。只见齐副将正用力甩头,显然,他也完全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最后,他悟出一点,那就是皇上与皇后之间的事太过深奥。不是他们这卑贱的人可以理解的。而他们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不管她是谁,我们的任务是保护她安全抵京。”
此话一出,大家顿觉豁然开朗。然后,手中的肉也觉得有味多了。
“齐大哥,这粥煮好了。你给小姐端进去吧!”
齐全二话不说便接过小虎手中的砂锅。
“小姐,粥好了,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齐全应声进去。只见她随意的坐在地上,正在大口啃着那只野兔。看上去就像临家小妹妹一样和蔼可亲。一点皇后的架子也没有。她的身边躺着那个生病的师父。看他双目紧闭,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
“先放地上吧!”她指着帐篷边的地面道。说着将手中吃了三分之一的兔子撕成两半。把那一腿没吃过的递给他。
“这个给你。”
齐全照她的话,将沙锅放在没有垫枯草的地方。转身就见她递过来一块兔子肉。一时之间,他有点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她要干嘛?
“虽然你烤野兔的手艺不错,外焦里嫩的。可我一个人也吃不了一整只。”
终于明白,她是要分给他吃。他赶紧躬着身子,双手接过兔肉。
“谢小姐夸奖!”
给了他烤肉,她并没有让他离开,而是指了指身边的空位,随意的说道:
“齐大哥,坐下陪我一起吃。”
闻言,齐全不由一怔,她对大伙说把他们当兄弟是一回事。他可以理解为她是想要以此收买他们。可是,真的叫他做哥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而且,她那声齐大哥叫得那么顺口。兄弟们也常用这三个字叫他,可他从来不知道这三个字会是如此的好听。
一时之间,他有些发懵。然后像个做错事的小男孩似的局促的望着她。双脚不知所措的直往后退。
在一个年近中年的成熟军人脸上,竟然看到了孩子般无辜的神情。这绝对是她意料之外的收获。看来这个男人,比她想的还要简单。真不知道他那个副将是怎么混到手的?
方月华眼中掠过一丝促狭,抬头用戏谑的目光望着他,笑着揶揄道:
“齐大哥别担心,我虽然是老虎,却只吃兔肉。”说完,她还像征性的张大嘴,用力撕咬下一口手中的烤肉。
齐全看得浑身一抖。手中那腿兔肉都差点掉地上了。
“噗……”方月华刚刚啃下来的一大块烤肉,就这么直直的飞了出去。太搞笑了。
她的笑声惊醒了身边的东方淳。他疑惑的目光在她与齐全身上交替。他的徒儿在开心的大笑,而那个男人在脸红?
“月儿,怎么了?”他蹙眉问道。声音很轻,语气却不怎么善。
她回过头,冲师父呵呵笑道:
“师父,你醒得可真是时候。起来喝粥了。”
说着,她将手中余下的烤肉放下。双手随意在垫地的干草上擦了几下。便扑过去,屈跪在草垫上,扶师父坐起来。
“两位慢用,属下告退!”齐全识相的退了出来。
“他找你有事?”东方淳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出去的齐全。
“没事,他送粥进来。”月华转身将那沙锅端过来。连碗都省了,就这样直接用勺子喂他。
“这粥是他做的?”东方淳原本张口的嘴巴自然合上了。“月儿,为师现在还不饿。”
“是不饿,还是吃不下?”她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问。这醋吃得也太没道理了吧!
“是没喟口。”东方淳说完,不自然的撇开脸不看她。
“如果我说这粥是我煮的,只不过经他的手端了一下。您的喟口是否要好点呢?”她笑着调侃道。
“如果是月儿做的,那为师就免强吃点吧!”他张开口等着她送到嘴里。
“其实师父可以不用免强的。”她毫不客气的收回勺子,直接往自己嘴边送。
“不,一点也不免强。”他赶紧将嘴凑过去抢回自己的食物。情急之下,他身体前倾得太过用力,一时刹车不急。他的嘴唇越过了汤勺,直接扑到了对岸那张鲜艳欲滴的如樱小嘴上。
啵!一道天雷由天而下,两人同时瞠大双眸,直直的望着贴在一起的对方。
他想:月儿的小嘴果然又香又软。
她想:师父的唇瓣还是那么催情,只是这么贴在一起,什么也不做就能让人迷醉,让人心悸,让人窒息。
画面瞬间定格了三秒钟,首先回过神来的东方淳立刻被严重的罪恶感侵袭。他只觉血气上行,脸颊发烫。随即抬头想撤。
送到嘴边的美食,方月华自然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天知道她期待这一刻有多久了。她顺势将手里的砂锅往边上一推,另一只手已经张臂圈住他的脖子,切断了他的退路。同时,她那甜美的丁香小舌已经灵巧的滑入他的津池。像是一个充满好奇的探险家似的,在他的津池中四下探索。引得他不由自己的浑身抽颤。
东方淳那点薄弱的罪恶感,很快就被她犹如大海般滔滔不绝的热情给淹没了。他情不自禁的给予回应。待他尝到她那比蜜更加香甜的琼汁时,他体内的感情就像是积蓄已经的火山似的突然爆发了。
他抬手抱住她的头,将这个意外之吻一再的加深,疯狂的摄取着她的甜美。直到两人都要无法呼吸了,他才不舍的放开她。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她于他是爱人。而非爱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