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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阿妍说得对,虽然我一直对自己说自己已经放下了,但是,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当年的事,就像一根针一样扎在我心里,怎么也去不掉。我以为不疼,不再流血,便已经是痊愈了。可是,它不过是被人刻意去遗忘而已。事实上,它一直在那里。所以,每当有人提起当年有关的任何人、任何事,我都发现自己会不自觉的去逃避。”

“原来对于当年的事,我竟一直不能放开。”

庄凌苍凉一笑,猛然闭上眼睛,转开眼去,“暮璟风,我不是圣人啊。自然会恨,自然会怨,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暮璟风怔怔地看着庄零脸上的哀凄,绝望而痛恨再也掩饰不住,猛的垂下眼眸,强压住眼中的酸涩,哑着声音缓缓抚上庄零含泪的眼眸,“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我对你的伤害有多深。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庄凌慢慢的摇头,很慢很慢,也很坚决,“不可以。”

“我已经是冷奕尘的妻子了。”庄零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来讲述这个事实,可是声音里还是止不住的抽泣哽咽,但却独独没有悲伤。

一步步的退出暮璟风的怀抱,这是最后一次抱他了,从今以后他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我不在乎。”暮璟风身前一步,伸手,不顾庄凌的推拒,再一次将庄凌紧紧的拥进怀中,用尽全身的力气,很用力,很用力的拥进怀中。不留一点缝隙。

庄凌猛然闭上眼睛,像是要将三年前未完的眼泪一次性统统流完,“可是,我在乎。”

“凌?”

庄凌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暮璟风的手,眼中闪过一抹异彩,伸手一点一滴的拭去脸上盈满的泪水,一字一句对上暮璟风的眼睛,“我在乎,我想做他的妻子。”

一瞬间,暮璟风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喏了喏唇,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在他满怀憧憬往前的时候,突然有人告诉他,那是地狱,那是什么感受?

“直到昨天阿妍告诉我当年的事,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我的爸爸,原来这一切都是情有可原的,怪只怪我是你仇人的女儿。”

“凌,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暮璟风的声音都有几分沙哑了,半响复才道,“既然你说情有可原,那么,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愿意放弃一切,只愿和你在一起。”

“来不及了,”庄凌摇头,“来不及了。”

“只要你愿意,怎么会来不及?”这一句,暮璟风几乎是喊出来的。

“我的心已经住进了他,整整的只有一个他。”

一瞬间,暮璟风似乎在庄凌眼中看到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心,痛的难以名喻。再也无法看着她的眼睛,转过身,一拳狠狠的敲在树干上,扬起漫天的枫叶,零零落落的四处飘散。

漫天飞舞的枫叶,似是化为了漫天的红雨,彻骨的疼痛、彻骨的冰冷……

丝丝血丝从指缝间一滴滴的滑落,滑落在同样鲜红的枫叶上,刺眼的鲜红抵不过心底的痛彻心扉。那是悲苦、是后悔,是痛不欲生的绝望。

看着痛苦不堪的暮璟风,庄凌站在原地,没有上前。

“为什么?如果你想报复我,那么你已经做到了,现在我已经痛不欲生了,凌,求你,不要说那么无情的话,好么?”

“暮璟风,我想做他的妻子。”抬头,庄凌重复着刚才的话,眼中一如刚才的坚定,甚至更甚。

“就因为他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助了你,就因为你的愧疚,所以,你想要做他的妻子么?”暮璟风怔怔的回头看着庄零,冷笑,无比自嘲、无比落寞、无比苍凉的冷笑,“那么,我呢?我们四年的感情算什么?我又算什么?”

猛地扣住庄零的肩膀,毫不怜惜地狠狠摇晃,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换回庄凌被蛊惑的心智,“我们的梦想呢,我们的感情呢,难道你都忘记了么?”

“如果你是想看我后悔的样子,那么你做到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不会做这样的错事,再不会了。”低低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祈求。只要一切能回到以前,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庄凌全身的骨头都快被摇散架了,止住的泪水再次缓缓滑落,可是她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就是因为那四年的感情太深了,所以明明和他在一起,我还是无法全身心的去爱她。这对他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庄凌抽噎,释然而绝然的闭上眼睛,继续道,“所以,在知道了真相之后,我是真真正正的释然了,我想给他一个完整的我,而不是一个还不时会想起以前,想起别的男人的女人。所以,刚刚明明看到是你,我还是留下来了,我想和过去做一个了断。”

“三年来,你一直是我心里一根无法拔除的刺。这样也好,我知道了当年的事,知道了我爸爸对你爸爸的亏欠,也因此,我已再没有恨你的理由。”

“是该到了彻底的拔掉心中的这根刺的时候了……”

“既然爱已不在,那么,就让恨也和这秋天的落叶一般,随风而去吧。”

暮璟风难以置信的望着庄凌,瞳孔猛的一阵收缩,摇晃着庄凌肩膀的手颤抖的缓缓松开,踉跄的后退了一步,再一步。

庄凌这样平静的一句话,竟犹如一把利刃,毫不留情的刺入心脏。连刃带柄,没入心脏,看不到伤口,却真真正正的痛入骨髓。浑身竟抑制不住的颤抖,眼中有多少深情汹涌荡涤,渐渐融为深不见底的绝望。

“如果只是因为冷奕尘他是你的丈夫,如果你只是想找一个避风的港口,如果你只说在报复我,那么,凌,不要这么残忍。”心,做最后的挣扎。

“他和你是不一样的。”庄凌不觉得拂去脸上还残留的丝丝泪渍,“回国后的初见,他的受伤,他的孤寂让我不舍,就是因为那一丝丝的不舍我留在了他的身边。”

“可是,在我决定留下来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庄凌笑,淡淡浅浅的笑。

庄凌静静的说着,暮璟风怔怔的看着她,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却依旧沉默不语。

“我以为在巴黎的三年拒绝所有的男人是因为忘不了你,我以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爱上一个人,可是,冷奕尘他真的是我生命中从不曾想到过的意外。他让我知道,原来所有的一切并不是因为我还忘不了你,而是因为我对爱情失去了信心。而他,让我重新相信了原来这世界上还有深情。”

“他的深情让我感动,他的孤寂让我心疼,渐渐的,我发现自己一步步的沦落在他洒下的深情中,不可自拔。”

“留在他的身边,真的只是因为愧疚么?我不止一次的问自己,可是,我的心告诉我,不是的。”

暮璟风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突然放大了声音对着庄凌低吼,“求你,求你不要说了,凌,求你不要说了。”

庄凌叹息,“我曾经问他,究竟爱我什么呢?他回答我,只因为我是我。”

“如今你问我为什么要做他的妻子,那么,我回答你,只因为他是冷奕尘,我的身、我的心都告诉着我,想做他的妻子。”

暮璟风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身子在秋日的阳光中摇摇欲坠,几乎要栽倒出去。可庄凌的声音依旧清晰的传来。清晰的如一把刀,一寸寸的割着他的心,他仿佛听到了鲜血静静流淌的声音。

“风,我对你的爱,就如指尖的沙,在三年的时光中,一点一滴的流逝了。”

“我爱你时是用心爱的。但是,不爱了,也真就不爱了。”

暮璟风一步步的后退,心口像有无数根针在刺,一下一下,不见血却疼痛入骨。这一刻,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彻、心、扉。

“今天,我之所以说这些,我因为我真的要放下了。在知道了真相之后,我原谅你了,真的,一点都不恨了。”

泪,从眼角滑落。

他的,她的。

是谁说,男人哭了,是他真的在意了。

女人哭了,是她真的放弃了。

眼前开始浮现一丝雾气,心底是一片没有声音的死寂。

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雾气中。

没有伸手,因为知道即使自己伸手,那人也不会回头……

再不会回头……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寂寂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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