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乔病了,这着实在唐昊阳的意料之外。看着床上沉睡的人,唐昊阳想若是以前她也是这么守着自己的,只是现在两人的角色调了个个。她就是这样照顾了自己两年,接下来就让他照顾她一辈子好了。
“少奶奶身体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花红也着急的站在一旁,俗话说的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谢青乔这一病怕是不轻。这都三天了,一直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大夫只是说她积劳成疾又染上了风寒才会如此。
积劳成疾?唐昊阳诧异地看着大夫开的单子:“堂堂唐府少奶奶怎么会积劳成疾?”
“这……”大夫擦着汗:“三少奶奶心头淤血不畅所以才会昏迷。加之情绪不稳使得急火攻心。”
“知道了,你努力开方子吧。”唐昊阳摆摆手,又坐回床沿。看着床上脸色惨白之人,他如何不知道这人心里所想之事。自从从林默那里回来后就一病不起,应该是与林默不定二夫人罪有关。
昏迷中的谢青乔睡得并不安稳,胸口的伤疤处一直隐隐作痛,她想醒来却始终醒不过来。谢青乔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长长的梦中,那梦里有着妇人的歌谣和微笑。
妇人一脸幸福地微微摇着怀中婴儿:“诺儿你知道吗,娘亲的好友嫁到了云州唐府,不曾想她竟然回来省亲。这是她在娘出嫁之时送给娘的玉佩,娘现在将它给你。娘曾与她说过,若两家人都生了儿子就借个兄弟,若是一儿一女就结个儿女亲家。诺儿,你若是大了会责怪娘亲不经由你同意就许配给人家了吧……呵呵,不知她现在怎样了呢,在唐府过的好不好?唔,听说她会在驿站先休息,娘亲带着你一起去迎她可好?指不定她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原来,那个婴儿的原名叫诺儿。谢青乔若有所思,突然又想起什么,朝着妇人喊道:“不……不要去!”可那妇人似乎听到,还是唤了嬷嬷丫鬟出府了。
梦境中,谢青乔分明看到那妇人的好友竟是大夫人,年轻时候的大夫人!等等,大夫人身旁的那个小孩子怎么那么眼熟?尤其是一笑的两个小虎牙,怎么越看越觉得像是唐昊阳?
谢青乔站在她们身旁,听着她们交谈往日趣事。这真的是个梦吗?为何她觉得如此真实。
“哦?他又娶了人?”
大夫人低头垂眸:“是庆州大商人侯兴才的幺女,也是为了唐府的生意嘛。”
“唐泽安也是,你才进门几年啊。儿子都给他生了两个,他居然还要娶别人。”妇人打抱不平,就连她怀中的婴儿也挥舞着小拳头给自己的娘亲助威。
“只是一房妾室,没什么。”大夫人轻轻苦笑:“唐府在庆州少不了侯兴才帮忙,我想的是这个幺女嫁入唐府只作一个妾会不会委屈她。”
“委屈?”妇人音量陡然拔高:“你爹可是户部侍郎,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你!哎,你就在我这玩几天,刚好也散散心。我瞧昊阳这小子挺有意思的,刚巧我这里来好有多小玩意,让孩子们玩去。”
没想到,一向说一不二的大夫人年轻时候居然如此贤良淑德。谢青乔很是惊叹,不过小版唐昊阳好可爱,真想让人在他肉肉的脸上捏上两把。
天色渐渐暗下,谢青乔心中开始慌乱,她知道那人妇人与大夫人一定会共乘马车回府。
“不能回去啊!”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谢青乔无力的喃喃低语。她知道她们听不到,她知道今夜将是一个血雨腥风之夜。可谢青乔没有想到,当这一切活生生发生在自己眼前,被自己亲眼目睹的时候,竟然如此恐怖。
数十个黑衣杀手,毫不留情的挥刀而来。面对一车的妇孺,没有一点犹豫。她亲眼看见,那大夫人为了保护唐昊阳让他藏进箱子里;她亲眼看见那妇人惨死在杀手刀下。
“混蛋!”谢青乔大声骂着冲进厮杀的人群,朝着那些黑衣人拳打脚踢。可这只是一个梦,她根本就碰不到那些没有感情的死士。
婴儿的啼哭提醒了杀手还有一个活口。
“不要啊——”谢青乔竭尽全力的嘶吼,却阻止不了直直刺入婴儿胸口的利刀。待她猩红着双眼抬头时,只看见白纸满天的灵堂。刚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个为好友打抱不平的人,那个一脸幸福模样的人转眼间连尸首都找不到了。
“苏曼……苏曼……”大夫人倒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如果不是苏曼推开她,那么挨上那一刀的人必然是她!
“苏曼!”谢青乔一声惊呼,直直的坐起身来。
“醒了?”唐昊阳连忙走了过来,却看见此时的谢青乔一脸泪水无助地看着他,看的他心头一阵阵绞痛。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昏迷了三天。一把将她紧紧抱住,柔声道:“青乔,没事了。”
“我……我做了一个梦。”谢青乔死死抓住唐昊阳,有如即将溺死之人抓到了求生的浮木:“我好像梦见……梦见我娘了。她叫,苏曼。”
轻轻两字却有如万斤打在唐昊阳心中:“苏曼?你说的是燕州知府苏屠的千金苏曼?”
谢青乔点点头。从脖间掏出那块啼血玉,唐昊阳低着头,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你怎么了?”一时间,谢青乔有些不知所措。唐昊阳握着那块玉佩,他怎能不认识那玉佩,这块啼血玉是自己娘亲送与苏曼之物。虽然只是见过画像,但他可以确定眼前之物就是苏曼的!
谢青乔将自己的梦说与唐昊阳,梦中的那些黑衣人同他们在云隐寺遇到的属于同一个人训练出来的杀手。
“二夫人,到底为了什么要如此赶尽杀绝?”握着手中的玉佩,谢青乔想这梦恐怕就是此玉所托。虽然听起来玄乎其玄,但她本身就是穿越而来,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吗?
“林默的话是让你自己去处理二夫人的事,你觉得呢?”
谢青乔抬眼看着眼前人:“你真放心我去?”
“如果她伤害了你,我定会杀了她!”
听得此话,谢青乔心头一暖。她知道无论她走到哪一步,自己身后永远都站着一个人做她的依靠。
“放心吧,我会去找她谈谈。毕竟唐府的案子告一段落,她心里有数是林默故意放了她一马,她现在恐怕在猜测林默为何会这样做。”
谢青乔养病的这段日子,唐府众人刚开始还没在意。后来直到唐昊阳几次往药房跑,大家这才惊觉——一直痴傻的三少爷居然好了?
于是,新的八卦继续流传:三少奶奶为了照顾三少爷累的病倒,好在老天爷开眼三少爷总算好了。其中最高兴的当属大哥唐昊然,这意味着他终于可以摆脱博古轩那群老家伙们了。
“都说了不要点檀香,干干净净地礼佛多好。”佛堂内,二夫人闭眼轻声呵斥:“李嬷嬷,不要点香!”
“礼佛不点香,二夫人这规矩还真怪?”
听得此言,二夫人猛然一惊——怎么会是她?
谢青乔勾起一个笑容,依旧自顾地上了香:“李嬷嬷今天有些事不能来了,所以我来这里陪着二夫人一起礼佛。”
“听说昊阳已经好了?”二夫人拂了拂衣服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谢青乔上好香走过来:“是啊,老天爷开眼,总算好了。”
“你呢?听说你病了,现在看来好像气色还不错?”
永远波澜不惊的语气和温和的面容,真的让人想不到那些残忍的事情都是此人一手策划的。
“还行。”谢青乔喝了口茶:“前些日子得了块玉便带上了。恐怕我八字太轻受不起,所以才病了几天。”说罢,将玉佩递到二夫人眼前:“喏,就是这个。”
啼血玉?二夫人眼底的波澜虽然只是一闪却已映入谢青乔心中。
“不过还有其他的病因。”
二夫人抬头看着她,不知谢青乔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里!”谢青乔指着自己的胸口:“虽然这里有块疤痕,据说是小时候被利器所伤留下的,不知怎地这些日子总是莫名的疼起来。您说说,这不是和玉佩有关系?都说玉通灵性。”
“呵呵。”二夫人轻轻笑道:“我又不是大夫,这些事情青乔还是同大夫说才是正事。”
“大夫可以治活人”谢青乔渐渐站起身,走到二夫人面前:“难道连死人也能治吗?”
见着二夫人的神情,谢青乔也笑了:“二夫人,你可记得十九年前的燕州驿站?”
手中佛珠一顿,二夫人闭上双眼:“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不明白?”谢青乔将一则书册丢掷二夫人眼前:“那这个你应该明白吧!”
二夫人深深吸口气,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岳氏族谱!!
二夫人心头一惊,双手微微颤抖似拿又不敢拿,就那样悬在半空之中。
“侯之晴,或者称呼您为岳之晴才对吧,大学士岳鸿的幺女!”
二夫人深深吸口气,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你……还知道些什么?”
谢青乔坐回椅子:“我什么也不知道!”想了想,又站起身来在佛堂里来回走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一而再再而三的至唐府于死地?”
二夫人缓缓睁看眼,以往的温和悉数不见,眼里全是杀气:“为什么?为了我岳氏全族三百二十三口性命!”
“果然是为了三十年前的青州私盐案。”从林默哪里得知,三十年前审理青州私盐案的正是大夫人的父亲秦孝。
“明明参与私盐的不止我父亲一人,为何偏偏对我岳氏赶尽杀绝?!秦孝那个昏官,以权谋私。只因我父亲不肯参与朝廷党派之争,便下此毒手!”二夫人咬牙说着,谢青乔只能想到之前林默所说:“当年先皇病危,朝中皇子为争夺皇位不惜上演手足相残。大夫人的父亲与二夫人的父亲便是各有支持的皇子。青州私盐案使得以大学士岳鸿为首的三皇子支持者全数倒台。”
“你为了给你爹报仇,嫁给唐泽安。因为他娶了秦孝的长女,也就是现在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