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的一天清晨,谢青乔正在院子里活动着筋骨,见着唐昊阳打着哈欠挂着俩黑眼圈抱着一个木盒走来。
谢青乔一眼便看出那是装那副赝品假画的盒子,不过当初这个木盒不是连同假画一起还给大哥了吗,怎么还在唐昊阳手中?
唐昊阳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将木盒塞给谢青乔:“喏,完成了。”
“完成了?”谢青乔一愣,既然恍然大悟——这里装的是唐昊阳自己临摹的假画!当即将盒子打开,谢青乔觉得自己眼睛都直了,像,简直是太像了。不,不应该说是像,应该是一模一样啊,就连这个盒子都是原装的。
“狸猫换太子。”唐昊阳指了指画卷:“今天是赎画的日子,咱们先将这幅画同大哥手上的那副换过来。”随即又附在谢青乔耳边嘀咕了一阵子,见着谢青乔脸色越来越兴奋,最后压着自己的激动的声音道:“到时候我当真可以那么做?”
唐昊阳点头:“你不是一直想要亲自尝试吗。”
“不会出问题?”
“不会!”唐昊阳打着包票:“出了问题你直接将我供出来就好了。”
“我这就去将画换回来。”说罢,刚要唤声花红出府,又被唐昊阳拦了下来:“把盒子用布包起来,否则没等你进去就会被老掌柜他们几个眼尖的拦下。”
谢青乔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她到给忘记了。待她一大早来到博古轩时,唐昊然居然还没来。
老掌柜见着三少奶奶,自然是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放老太爷画像威慑住大爷的主意还是这个三少奶奶给出的,心中自然对这位甚少露面之人多了几分好感。
“今天是那阵风将三少奶奶给吹来了啊”边说着边一路弯腰引着路:“您慢点走,阿福,快点上好茶。”
谢青乔笑道:“我听说博古轩这段日子进了不少好东西,心里痒痒的便想来看看,不打搅吧。”
“不打搅不打搅!”老掌柜将谢青乔带到后院雅间:“不知道三少奶奶都喜欢哪些玩意。咱们博古轩近日来进了好几个女子的饰物,有玉佩有头簪,三少奶奶喜欢哪样的我给您拿去。”
老掌柜是看着唐昊阳长大的老人,唐昊阳小的时候便常常待在博古轩,而且一住就是好几天不回家。在老掌柜心里来说,唐昊阳就相当于自己半个儿子。对于眼前的这个三少奶奶,自然也是爱屋及屋了。
“倒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自己去珍宝屋看看吗?”
谢青乔的这个请求按理说是有些过分了,进出珍宝屋除了掌柜的,其他人必须由少当家的批准才行。不过现在早上正值生意清净,唐昊然估计也是用过了中饭才会来,老掌柜想了想便同意了。
走了两步,发现谢青乔身后丫鬟手里抱着一个东西,不禁问道:“三少奶奶,您这里面装的是?”
“这次出府打算回家看看,给我爹带的一点礼物。”
“哦。”老掌柜点点头,也不多问。
“这就是珍宝屋了,恕老奴多句嘴,在这里您可得小心一点。”
谢青乔自然明白:“放心吧,我自有分寸。”说罢,便小心翼翼迈着步子在这三进三出的大屋子里转悠起来。
老掌柜老老实实的跟在身后,他是看不见身前之人已经眼睛里冒出金光了。
“啧啧啧,难怪唐昊阳那小子喜欢珍宝屋,这完全就是一座座的金山摆在眼前啊。哎呀呀,在金山银山里睡觉,那是多么惬意的事情。”谢青乔内心留着口水,但脑袋还没有忘记正事——狸猫换太子。其实准确来说,是狸猫换狸猫。
谢青乔一路走到挂满古画的房间,一眼便看到挂在墙上的那幅画,下面的台子上放着装画的檀木盒子,立刻悄悄对花红打了个手势。今早出门之际,谢青乔将事情原委对花红讲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唐昊阳已好的部分。不过以花红的心思,猜到那一点不难。
此时花红牢牢握住了手中之物,只待谢青乔下一步动作,她就立刻将画换过来。
“原来三少奶奶也是个喜画之人。要说三少爷小时候也喜欢在这里临摹大师制作啊。”老掌柜见着谢青乔那副认真的神情,不禁又想到了三少爷。如果三少爷还好好地,这二人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想到此处不禁心里又唏嘘了一会儿。
谢青乔在每一幅画前慢慢走过,眼神越来越迷惘,喃喃道:“这就是他以前喜欢的东西吧。”
哎,三少奶奶竟然也是个痴情种子啊,老掌柜悄悄擦了擦眼角。
猛然间,谢青乔身形不稳,直接往老掌柜身边栽了过去,吓得老掌柜一把将她扶住。一旁的花红大步向前,悲切地望着老掌柜:“我家少奶奶怕是睹物思人,这这这,这该怎么办?!”
老掌柜一下子也慌了神,一个大活人突然间倒了下来他也是头一次遇到!
“有没有郎中?快点去请郎中啊!”花红蹲在地上扶着谢青乔,一脸苦楚悲切地催促老掌柜:“我家少奶奶与三少爷之间情比金坚,这下子怕是伤心过度。老掌柜,必须要请郎中啊!”
老掌柜被花红这一嚎两嚎的也没了主意,听得郎中二字立刻往外跑,边跑边嘱咐道:“你就待着这里别动,好好照顾三少奶奶,我这就去请郎中!”
过了会儿,谢青乔眨了眨眼,花红挑挑眉勾起一个笑容:“已经走啦。”
谢青乔当即坐了起来,催促道:“赶紧的,快点换。别弄错了!”
花红三下五除二的将两幅画换回来,又仔细的将画换回原位,打扫好现场后,又恢复到谢青乔晕倒时的模样与动作。
老掌柜那叫一个速度啊,待谢青乔刚躺下,他就带着郎中冲了回来。郎中与花红二人将谢青乔架了出去。郎中诊了脉,刚欲说什么,只听谢青乔幽幽道:“我应该是伤心过度才导致的晕厥。现在离开了那个地方,心绪已经平静了许多。”
郎中道:“三少奶奶脉象平稳并无异常,之前的晕厥应该正如三少奶奶自己所言。不过既然此地如此伤心,三少奶奶还是少去为妙。”
谢青乔晕倒一事渐渐的传开了。以至于你走进唐府就会听见几个小丫鬟在那里窃窃私语。
“哇,三少爷真的好幸福,我听说三少奶奶那天因为看到了一幅三少爷以前最爱的画,居然睹物思人,伤心过度而晕倒。”
“咦,我怎么听说三少奶奶是怕三少爷一辈子都好不了,于是抱着决心,想替三少爷完成他最爱的一幅丹青吗?”
“不对吧。那天三少奶奶在博古轩明明说的是‘如果三少爷好不了,我也不活了!’”
最后丫鬟们根据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平日恩爱的模样,一致断定,第三种情形就是当日博古轩的真相。群众的力量永远是强大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现在,谢青乔依旧与花红两个呆在博古轩,等待着那位书生上门取画。
果不其然,待大爷到博古轩不久后,那书生便来了。
谢青乔是女眷,便与花红一起站在屏风之后暗中观察的前堂的动静。
书生说了几句,大爷便让老掌柜去取画。看着那人缓缓地打开盒子,谢青乔只觉得自己手心里都是汗,唐昊阳画的东西到底能不能蒙混过关啊!
“少奶奶。”花红也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书生,只见那人神情突然一变。谢青乔的心就快要跳出喉咙管了。
“博古轩果然够信誉,不过……”
完了完了,还是被看出来了!花红都不敢继续看下去了,刚欲对身旁之人说什么,谢青乔不知何时消失了。
唐昊然也从书生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一丝异常,紧接问道:“不过什么?”
“呵,不过这不是我的那幅画吧!”说罢,一手啪的一声盖在画上:“这画是假的!”
不知何时,博古轩内的争吵引来了路人的围观。
“你话说可是要有凭证的!”
此时博古轩内的掌眼师傅也都围了过来,将画拿起仔细观看,的确是之前的那幅不太一样。心下大惊,怎么会这样?
“呵,沈昱之画,价值千金。说白了,你博古轩就是要私吞此画!”书生一脸悲愤:“没想到,博古轩居然会干出这等勾当!我常听说有的古玩铺子会将他人的真品用赝品替换,看来是真的!”
此话一出,当即有不少人看了看自己手中折扇玉佩之物,那些百姓里有不少都在博古轩鉴定过器物的。
喧闹声越来越大,屏风后的花红也心急啊,这个时候她家少奶奶到底去哪里了?那书生与掌柜争吵起来,大爷在一旁劝说,可全然无用。人群里甚至有好几人喊道,自己在博古轩鉴定的器物,等拿回家后就变了样子。
就待大家要一哄而入挤入博古轩的时候,谢青乔带着官差一路敲着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