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宝凤目一挑,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老鸨儿。上着大红遍地金对襟罗衫儿,下着翠柳妆花罗裙,还真是出“红配绿,一台戏。”
老鸨儿眼珠提溜地转了几转,手悄悄往身后摆了摆,一个小丫头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了。陈宝宝也不跟她客气,直接坐到了大堂的椅子上,又往椅子扶手上那么依靠,二郎腿那么一翘,老鸨儿知道眼前这人八成是个不好惹的主。
“哎哟,这是哪家的夫人呀。”老鸨儿堆满了笑扭了过去:“夫人万福,奴家秦香给夫人请个安。”说罢,还真学着那大宅大院里的女眷像模像样的福了福。
陈宝宝探了探身子,勾起一个毛骨悚然的笑容:“甭废话,去把周子轩找来就行了。”
老鸨儿一个皱眉,甚是无奈:“夫人哟,您说说我这春香阁一晚上得客人那得多少,我怎么可能一个一个都记得呢。”又朝着一旁的小丫头喊道:“明月,你可见过一叫周子轩的公子么?”
明月低头恭敬道:“今天姐姐妹妹们都陪着各位大人唱曲儿作诗去了,我都不曾听说过这位公子。”
几个丫头搬了雕花木椅放在老鸨儿身后,就那么与陈宝宝对坐着:“您看,明月这个丫头可是一直守在大堂,莫说见过周公子,就连听也不曾听过呀。”
陈宝宝拍拍衣服起了身,老鸨儿心中一喜:这么快就走了?谁料陈宝宝对着身边的家丁道:“既然你们不曾见过他,那就搜吧。”
话音落,几个家丁便往楼上冲去。老鸨儿大喝一声:“你们敢!”
陈宝宝轻抬着眼皮子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她。老鸨儿也不是吃素的,拍了拍手十几个青楼里养的护卫也冲了出来。
陈宝宝一看,乐了!不禁笑出声来:“好啊,这是要干架么?反正砸的也不是我的场子!那就砸吧!”
老鸨儿一愣,连忙赔上了笑脸:“夫人息怒息怒。”
陈宝宝走近了些:“又不打了?”
之前偷溜走的丫鬟悄悄走了过来,趁着没有注意她连忙对着老鸨打了个手势。老鸨掩嘴一笑:“夫人砸了我的春香阁没事儿,可正在春香阁享受的大人们怕是会迁怒于夫人啊。其实搜也不是不可以,要是搜不出来怎么办?”
老鸨的态度怎么变了?陈宝宝心中一沉,姓周的莫不是逃了?可自己已经派人将整个春香阁的前门后门都守着了,难道还有她不知道的小门?
老鸨儿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坐回了自己的椅子品了口茶:“夫人要搜就快点搜,奴家可还要做生意呢。夫人不明所以的来这里大闹一场,奴家也无话可说。谁让奴家人微言轻呢。”
陈宝宝是个激不得的人,被老鸨儿逼到这个份上了大手一挥:“搜!”
谢青乔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地向唐府走去,垂头丧气。花红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不过少爷失踪了,怕是整个院子的家丁丫鬟都逃不了干系。快到唐府大门了,谢青乔觉得脚下灌了铅。一个丫鬟摸样的人,在唐府门口的两尊石狮子旁不断张望着。。花红定眼一看,那不是她托着留在府内守消息的好姐妹荷花吗。
荷花也看见了花红和谢青乔,连忙小步跑了过来。谢青乔有如听候宣判的死刑犯,可心理面还抱着那么一丝侥幸。
“你怎么会在这里守着?”花红问道。
荷花似乎有些窃喜:“放心吧三少奶奶,府里还没有人发现三少爷失踪了!”
“什么?”谢青乔猛然抬起头,似乎有点不太相信。她嫁到唐府快两年,大夫人就差没给唐昊阳按上全球定位系统了。
荷花继续道:“今日儿老太太请了三房夫人去她那里听戏,刚才听说又要留下吃晚膳,吃完晚膳后好像还要接着看戏。所以各房夫人到现在都没有从老太太哪里出来过。”
谢青乔忍住自己内心的狂喜,她还有时间,她还有机会!
“一出戏要唱多久?”
荷花想了想:“要唱一个多时辰吧,而且现在老太太和夫人们还在用膳呢。”
“好好。”老太太终于也有些夜生活,谢青乔算了算自己还有两个时辰,当下吩咐了荷花继续留意府内的动静,又带着花红往街上走去。
“哦,大爷,您轻点,奴家奴家……”
“啪”的一声门被推开,里面的人猛然一惊,缩到了床的一角。床上的男子愣了一下,十分生气的裹着衣服跳下床来,直喊着老鸨儿老鸨儿,这是怎么一回事!老鸨一脸赔笑的跟在后面。陈宝宝若无其事的在房内走着,瞧了一眼那两个人:“你们继续,我就是看看。”
“看!这种事……”话没说完,一把大刀好巧不巧的正对着他的命根子:“您随意参观就好。”
这里没有周子轩,陈宝宝十分好心的替二人带上了房门,继续往下一间去查寝。
“抱歉,我走错了……呃,我就是回来告诉你一声,那姑娘快不行了。”
“天呐,三个人不嫌挤吗?”
“哟,二位这是玩新鲜的呀……”
凡陈宝宝所到之处,无不是穿衣的穿衣,提裤的提裤……走了一路,陈宝宝心中越来越不安,直接将老鸨儿拉到身前:“我听说你们这有个叫秋月的,她在哪里?”
老鸨儿依旧笑容满面:“你找秋月呀,那丫头可是咱这里的红人。”
陈宝宝不耐烦地打断她:“少废话,说秋月在哪?”
老鸨叹口气:“跟我来吧。”
陈宝宝手一松,老鸨的态度太奇怪了,就好像吃定了她找不到一样。正走着,突然听到一屋子里传来了些许嬉笑碰杯声。陈宝宝本不在意,可里面却传来了几句荤话:
“各位小美女们,曾经有个风雅高手作了一首诗,甚是精辟,我给大家念念啊‘宿尽闲花万万千,不如归家伴妻眠。虽然枕上无情趣,睡到天明不要钱。’哈哈哈哈哈。”
又听得另一个人笑道:“我家那只母老虎,倒给钱我还不睡呢!”
门内人自是不知道门外站着一个夜叉。陈宝宝头上青筋直冒牙齿紧咬,作那混账话得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相公——周子轩。大力推开了们,惊得门内立刻停了欢笑。那两个公子原来认得她,不由齐声叹道:“陈宝宝?!”
他俩是见过陈宝宝的厉害的,连忙摆手道:“我可不知道你家相公在哪里啊,自从上次被你抓了回去,我们就再也没在一起吃酒了。”
“啪”的一声,门又被关上了。老鸨儿继续带路,陈宝宝压着怒气往前走。结果到了秋月哪里依旧没有找到周子轩,陈宝宝碰了一鼻子的灰,在老鸨儿颇具玩味的笑容下,丢下了一百两纹银走了。
过了些许时间,小丫头跑了回来说陈宝宝已经走远了。老鸨舒口气:“哼,和我斗!”又对着小丫说道:“快去请周公子出来吧。”
周子轩确定了自家的母夜叉不在春香阁了,连忙从一个暗室里走了出来,拍拍灰尘理了理衣服,又恢复到之前那个风流倜傥的模样。
“公子,您就这么怕她?”秋月扶着他坐了下来,又给他倒了杯酒压压惊。想之前,当丫头说陈宝宝来了,这个周子轩差点急的跳窗逃跑。
“哼,我那是怕她!”周子轩喝口酒,又朝着秋月的笑脸亲了一口:“我是不与她一般见识。”
秋月咯咯直笑,手不住的在周子轩胸膛画着圈:“你到底要带着那个公子多久呀,奴家……”
周子轩瞟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唐昊阳,一丝坏笑爬上脸。多久?直到唐府的人罚死谢青乔为止!
上次去翠柳阁,好巧不巧的碰上了在不远处买布的谢青乔,要不是那个小蹄子多嘴,他怎么可能被陈宝宝抓个现形,继而又是跪祖宗牌位,又是禁足三个月。总之和陈宝宝走的近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唐昊阳打着哈欠,他觉得好无聊。虽然眼前这个人帮他付了饭钱,是个好人。可都这么晚了,他好想念自己的娘子啊。这里的女人都太香了,熏得他直打喷嚏。
“那你总不能一直让他在奴家这里吧。”秋月整个人缠上了周子轩,这公子出手阔气,长的也不错算是一个不错的金主。
周子轩想想了想倒也是这个理,可唐昊阳去别的屋子是不是又不太合适?秋月知道他在想什么,柔声道:“让我的丫鬟伺候他,你就放心吧。”
周子轩看着小美人柔情似水的眼,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也就点头同意了。
春香阁内艳/情无限,可街道上还有着两个失意的女人。谢青乔几乎将云州城内所有的商铺,酒楼茶楼饭庄都找遍了,可没有人再见到过唐昊阳。
“花红,我们还有那些地方没有去?”谢青乔扶着墙喘口气。花红也擦了擦额头:“好像、好像都找过了。再找不到恐怕就要去城郊,可现在城门已经关上了。”
“不会在城郊。”谢青乔觉得心底有些发毛,一种很奇怪的预感围绕着她,自从唐昊阳失踪后,脑袋里时不时就冒出一个声音:“昊阳被怪叔叔骗走啦,被怪叔叔骗走啦……”
花红擦着汗,突然喊了一声:“少奶奶,那不是周夫人吗?”
谢青乔且甩着头,想将那个不靠谱的声音甩出脑海。听得此言,立刻抬眼寻去,还真是陈宝宝。不过她怎么又带着这么多人,肯定是和她相公有关。谢青乔走了过去,陈宝宝看见她立刻扑了上去。谢青乔一惊,觉得她有些异常,继而感到肩头一阵湿热,莫不是哭了?
“出、出什么事了?”谢青乔轻轻拍着陈宝宝的背。
陈宝宝没说话,过了好半天才含糊不清地道:“我这次丢人丢到窑子里去了!”
谢青乔将她推出来,当问清了事情的经过后,当下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对陈宝宝十分认真的一字一句道:“那个春香阁,是有暗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