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0月,赫尔谢尔·香克斯让我知道这个秘而未宣的故事,并马上要把关于耶稣兄弟詹姆士的骨灰盒发表在《圣经考古学评论》BAR)上之后,我第一次见到欧迪德· 高兰(Oded Golan)他是世界最声名狼藉的圣经古物收藏家。当时,从很少一部分知情的人中知道,詹姆士的骨灰盒完全按犹太教规保管,保管它的以色列人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名字。
我乘飞机到特拉维夫,在BAR发表那篇文章前给骨灰盒做最后一次录像。当时世界还不知道能证明拿萨勒人耶稣存在的考古学发现真正存在世上。赫尔谢尔告诉我在这次录像后,骨灰盒的所有者可能不会让骨灰盒公开,外人就看不到它了。这次也许就是一锤子买卖,他说。我必须要抓住机会。
到了约定当天,我离开地中海边的卡尔顿酒店,开车驶向特拉维夫市中心,同时骨灰盒的主人在电话里给我的司机指路。我还以为这会像好莱坞电影的情节那样,从海边开车到指定的高高建在悬崖上的别墅里。但并非如此。我们开了几个街区后,就在特拉维夫的一幢不知名的低层公寓楼前停车。我和在以色列的电影制作班底乘一个小电梯到了三楼,我发现自己已经进了一个单身汉的房间,见到了一位中等个,长相比实际年轻的中年男子。
欧迪德·高兰是个经历丰富的人。他有很好的家庭背景,母亲是退休的农学教授,父亲是工程师。兄弟是教育书籍出版商,他自己曾是以色列军官和私企老板。他喜欢亚洲女人、现代建筑和古典音乐。公寓房虽然显得有点脏,但很整齐,对一个单身汉来说已经很干净了,这和我想象中一个最活跃的圣经古物收藏家的家没有一点相似之处。那位传奇式的亿万富翁——可能也是世界上最有名的圣经古物收藏家Shlomo Moussaieff,在以色列、英国、美国都有家,而且个个富可敌国,装饰奢华。站在高兰的小公寓房中间,我感觉受骗了。我希望是Moussaieff,但却是高兰。
可是,当高兰按下一个按钮,一切都变了。百叶窗从各面墙上升起,玻璃展示柜中的那些价值非凡的圣经时期的手工艺品就全都暴露在外。我感觉自己在制作的仿佛是007电影,而不是纪录片《詹姆士,约瑟之子,耶稣之兄弟》
高兰是个收藏家,他整个人都透着这个感觉。我们聊天时,他接到了一个阿拉伯人的电话,从在巴以争端之一的希布伦西岸这个古代以色列地区打来。那个阿拉伯人让高兰上一个网站,我也来到电脑前。网站打开,我看到上面展示的是前一天巴勒斯坦青年组织发现的青铜器时代的手工艺宝藏,有很多刀剑、珠宝、陶器和其他东西。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后,高兰就在网上花几千美元买了两个青铜器时代的剑。如果圣经出《埃及记》发生在青铜器时代晚期,那么这些剑可能就是约书亚军中的以色列士兵的。
“以色列文物局还不知道这个大规模的发现。它也永远不会知道。阿拉伯人让我优先看选。我不买的东西就会被他们运出国,最后可能摆在东京的某个董事长办公室里,研究人员永远看不到它们了。我在为我的国家效力,保证至少我们的一些宝藏不外流。你认为我为此做的努力得到了荣誉博士学位了吗?恰恰相反,因为我从西岸阿拉伯人那买古物,文物局对我就像对待罪犯一样。你认为有道理吗?”
实际上,没有意义。如果我是以色列文物局,我要尽量通过从巴勒斯坦青年组织那买他们的考古学发现,来控制管理古物买卖市场。在圣经古董圈中,把这叫做“清洁针计划(clean needle program)而不是把自身不能控制的定为犯罪,加以惩罚,要进行规范管制。”
2002年秋天,我对圣经古物交易没有任何想法。我只关心詹姆士骨灰盒和它上面的字。我一整天都在进行录制工作,专家们也在高兰的公寓中指挥着。巴黎大学的碑铭研究家Andre Lemaire,最后一次仔细察看了碑铭,评估字体、语法等等。以色列地质协会(Israel Geological Society)的西蒙·伊拉尼(Shimon Ilani)博士和Amnon Rosenfeld博士检查了上面的光泽——石灰石骨灰盒壁上几千年间形成的薄膜。赫尔谢尔·香克斯则负责评估历史上骨灰盒上的信息与我们所知道的有关詹姆士的一切能否匹配。例如:1世纪犹太罗马历史学家约瑟夫·弗拉维斯(Josephus Flavius)记录詹姆士是在耶路撒冷被杀,所以在那里发现他的骨灰盒并不奇怪。传说和考古学发现是吻合的。同时,新约》中明确指出詹姆士是主的兄弟。因此,在他的骨灰盒上发现他与自己兄弟的联系与我们所了解的是一致的。这个骨灰盒与《新约》吻合。
这座公寓房里气氛非常好。所有人都站在一个立场。碑铭真不错。语法也对。光泽也是吻合的。
骨灰盒放在屋子中央的桌子上。我向里面扫了一眼,看到了碎片。我想,是不是耶稣家的DNA呢!然后,我就得知高兰把碎片放到了一个塑料袋容器中,把它给一个朋友妥善保管了。当所有人结束工作,我呆了一会。高兰来到白色大钢琴旁开始弹奏贝多芬的音乐。感到这个时刻是人生少有的超现实时刻。我在特拉维夫,听着由坐在耶稣兄弟的骨灰盒旁边古怪的以色列收藏家弹奏的德国古典音乐。
高兰弹罢奏鸣曲,我称赞他的表演,然后回到酒店。落日余晖洒在我漫步的海滩上,一只芭芭拉·斯特赖桑德(Barbra Streisand)的歌曲也从一个正巧叫“希姆查的地方(Simcha’s Place)”的哈马斯饭馆里飘出。我并没停下来进去吃顿饭。我一直走着,手里抓着录像带。罐子里可有耶稣的兄弟啊!太阳看似是个红球,斜挂在海面上,我所能考虑的全部就是几乎全世界都马上会为我的相机里的影像着迷。
2002年10月21日,赫尔谢尔·香克斯和探索频道在华盛顿召开了新闻发布会。第二天上午,詹姆士骨灰盒——完全真实地——出现在纽约时代杂志的封面上。这个故事上了世界各地的头条新闻,我在高兰寓所里拍的30秒钟短片由CNN传遍全球。
2002年10月31日,骨灰盒再次成为头版新闻,这次是因为皇家安大略博物馆要展出骨灰盒,结果在去多伦多的路上骨灰盒碎了。我又身处其中,拍摄破碎的骨灰盒复原过程和第一次展览。
在多伦多展览期间,10万观众都看到了恢复原状的骨灰盒。他们中有一位詹姆士·泰博(James Tabor)教授,北卡罗来纳大学宗教学系主席。当他审视玻璃下的骨灰盒时,我的相机抓拍到了这一镜头,但当时我并不知道那是泰博教授。当时由于圣经文献协会(the Society of Biblical Literature)美国宗教学会(the American Academy of Religion)美国东方研究学院(the American School of Oriental Research)和圣经考古协会都决定在多伦多同一个酒店召开各自的年会,所以有很多学者碰巧都在多伦多,泰博教授是来参加会议的。这很奇怪,赫尔谢尔来到我这里,一千多圣经学者也来到多伦多,骨灰盒来到多伦多。好像许多球员都跟着我,而不是另辟道路。
在骨灰盒展览时,我不认识泰博。我第一次跟他对话是在几个月之后,骨灰盒已经回到耶路撒冷,并且被以色列文物局称为赝品。一个星期日晚上我正在竭力帮我的妻子把我们的四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安顿上床,他给我打电话,希姆查?我听到我的希伯来名字被他特有的口音读出来,这口音就好像一个全世界飞翔的空军小兵长大了一样。
在我们谈话时,泰博解释前一年他和他的朋友考古学家西蒙·吉布森博士发掘了耶路撒冷盗墓者洗劫过的墓穴。在墓里,他们找到了已经发霉的人尸骨。在显微镜下观察,这是在耶路撒冷地区发现的最古老的裹尸布,是耶稣时期的裹尸布,曾经包裹了一个死于麻风病或汉森氏病的患者的尸体。这个麻风病人是各地发现的最古老的汉森氏病例。这次发现也证明了耶稣时代的确有人遭受麻风病的折磨。最近,一些学者提出《新约》说到的“麻风病”只是指皮肤的红疹的理论。泰博和吉布森的发现中止了这种怀疑。
泰博很有魅力,待人友善,还极其聪明,博学多才。当时他正写着后来的畅销书《耶稣王朝》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能让我出离忧郁。我信任你,他说,我想,欧迪德·高兰的詹姆士骨灰盒就从我们发现裹尸布的坟墓中发现的。照他所说的,他在70年代或80年代并没有这个骨灰盒,他刚拥有它一年时间。但我感觉上面的碑铭不是真的。
“为什么他买骨灰盒的时候要说谎?我问。”
“因为1978年以色列改变了古物法,泰博回答说,所以如果谁在1978年以前找到或买到了古物,那个古董就属于谁了。如果在1978年之后,如果是重大发现,就归国家了。”
“为什么你说那个是你发现的墓里的东西?我问。”
“从那个墓中丢了几个骨灰盒,所以他可能买了在裹尸布的墓中盗墓的人卖给他的东西。墓里有玛丽,这是唯一一个上面写有玛丽的碑铭的骨灰盒。如果詹姆士骨灰盒也出自同一个墓,那么有裹尸布出土的墓可能就是耶稣家的墓穴。”
我没接受泰博的理论。这么短时间,高兰不可能就在一年前买到骨灰盒,太快了!高兰买到它,Lemaire看到它。他们把这个和耶稣的兄弟加以联系,突然就成了头版新闻。即使高兰在文物规定变化之前买到这个骨灰盒,我相信他都已经保存它很久了。假如规则不是在1978年,则可能是20世纪80年代。除此以外,我已经认识高兰。也许他有些没说真话,但据我判断,他不会无中生有的。泰博是错的,我觉得詹姆士骨灰盒不是在他的裹尸布坟墓中出土的。
我问道:我该把这个定位到哪?
“哦,他马上回答,我们设法从我们发现的墓中提取多数骨灰盒的DNA。如果能从詹姆士骨灰盒中找到一些碎片,我们尽量从中提取出DNA,把它与我们发掘的墓中的DNA相比较。这样我们会知道它是否来自这个墓穴。高兰信任你。如果他能获得一些真正的骨头碎片,可能会交给你。”
“好,詹姆士,我说,我试试吧。但我觉得你挖开的不是那个墓。”
他听到我的反应时,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想。我喜欢他这样的人,因为多数圣经学者都不在乎记者或电影制片人的想法。他们自信自己的能力,引用爱任纽的话,他们不讨论,而是发表演说。但眼前的这位学者则想知道我认为詹姆士骨灰盒来自哪个坟墓。虽然以前我从没见过他,但我信任他,所以我们彼此约定保密,我告诉他我的想法,说:我认为它出自有玛丽骨灰盒出土的那个墓。就是大比阿那座墓穴。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说道:那个有耶稣骨灰盒和两个玛丽的墓吗?
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多数学者不知道有这个墓。对,我回答,就是那座墓。
“但第二个玛丽不对,不是抹大拉的那个。泰博又说。”
我说:咱们见面,在你签订了保密协议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正如一首老歌里唱的那样:一天能有多大影响。情况可能或是一年。2002年秋天,我在特拉维夫拍摄日后被认为是十年里最轰动的故事的电视片。到2003年秋天,公众的声音已经转向。在公众看来,欧迪德·高兰已经从一名隐居收藏家变成了假货大师,詹姆士骨灰盒也被以色列文物局一个特别的专家小组认定只是欺骗大众。
我仍站在自己拍的纪录片《詹姆士,耶稣的兄弟》的立场上,它于2003年复活节在探索频道向全球范围播出。赫尔谢尔·香克斯也坚信他的想法的正确性,而且实际上自此以后他一直在领导一场不屈不挠的保护骨灰盒的运动。但从风向变化,我和赫尔谢尔就成了少数派。其他人都屈服了。高兰被特拉维夫警察粗暴地逮捕并被审问、拘禁,他们最后指控高兰欺诈和伪造文物。这一切如何发生的,又为何发生的呢?
“如何”很容易解释。骨灰盒已经通过了两次电子显微镜的检测(一次在以色列,一次在加拿大)它也已经通过了哈佛大学的碑铭研究家弗兰克·穆尔·克罗斯(Frank Moore Cross)的检查。为了确定碑铭缝隙中是否有不相关的碎片,多伦多皇家安大略博物馆甚至把碑铭用长波紫外线光检测,结果什么都没查到。换言之,这个骨灰盒是历史上所有的考古器物被检测最多的,它通过了每次移动的紫外光检测。
但当只读存储器运行结束时,许多宗教团体都渴望在田纳西的纳什维尔见到詹姆士骨灰盒展览,但以色列文物局拒绝让它到那里。相反,以色列文物局坚持要求高兰把骨灰盒交还给以色列。高兰照做了,以色列文物局没收了这个有两千年历史的骨盒,对它又进行了一次测试——氧气同位素测试,包括对矿物质表面吸收水分的温度的测试。如果测试的温度与骨灰盒的(假定)在墓穴中恒定状态的温度不一致,那么碑铭一定是假的。当然,这个“理论”是建立在假定墓穴密封的基础上的。这种“测试”没有包括有一米深的红灰土进到墓里的可能性。
以色列文物局的反对者认为“耶稣,约瑟之子”碑铭的前一部分是真的,但“耶稣之兄弟”的字样则是高兰自己加上的。后来,以色列警方以伪造碑铭的罪名指控高兰,说高兰想要以一个500美元的骨灰盒换成一个无价之宝。以色列文物局这次进行同位素测试的是来自特拉维夫大学穿着牛仔靴的地质学家Yuval Goren,测试得出的结果是只有“耶稣”Yeshua”中最后一个字母(希伯来文“Ayin”通过测试。按照这些惯性滑行的同位素测试的结果,如果碑铭有一部分是真的,那就是后半部分,而前一半(詹姆士,约瑟之子)则是造假者加上去的。但似乎没人注意。显然,这不可能。这件事飞速传遍世界:同位素测试显示出碑铭上的光泽与坟墓里的温度不一致,第二部分碑铭(耶稣那部分,已通过测试的部分)是假的。公众认为,不只是碑铭现在被认为是假的——连骨盒本身都值得怀疑。
当媒体报道似狂风暴雨般密集时,我去了主办这次测试的单位以色列地质调查局,见到了主任阿莫斯·彼安博士。这是位五六十岁的神经质的男人,他不安地告诉我同位素测试的结果可以说明两件事情中的一件:“或者碑铭被……篡改了或者……”他的声音最终变成沉默无语。
“或者什么?”我追问。
“或者被清扫了。”他回答。
但任何人都能看到它被清扫过的,我说,你们不需要特别的测试的。您可以用肉眼看到它。其实去年伊拉尼博士和罗森菲尔德博士就担心清扫之后会没有多少光泽或者使光泽消失。
“好的。彼安博士说。”
“什么好的?我问,由于你们主持的测试,全世界都认为碑铭石是伪造的。您告诉我所有同位素测试都证明它被清扫了?我几乎无法相信我听到的话。”
“我没那么说,彼安博士说,更心神不宁了,但是,是的,这基本是这个意思。”
在经历了一段时间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我们有了下面的谈话:
希姆查:以色列文物局告诉世人碑铭是伪造的!
彼安博士:那是他们的问题。对他们说去。
希姆查:按照同位素测试,如果有部分是伪造的,是前一半碑铭。而后一半与耶稣有关的同位素测试证明是有效的。
彼安博士:可以这么说。
这篇文章问世的时候,欧迪德·高兰的审判也在按照以色列法庭体系的卡夫卡式的方式进行。2006年,审判进行了很多月后,德国奥尔登堡大学教授——世界上最重要的石器光泽鉴赏专家沃尔夫冈·克拉姆彼安博士宣布碑文是真的,同位素测试有错误。但到此时,已没有人倾听。全世界都知道,詹姆士骨灰盒是一个贪婪的伪造者为了从基督教收藏家那得到几百万美元收益而精心编造的一场骗局。
为什么这会发生?我无从知道。我所知道的就是以色列文物局把詹姆士骨灰盒没收了,多年来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也许是为了私利。当故事传出,以色列文物局所有人居然对此一无所知。纽约时报掀起一场评论,每个人都感觉蒙在鼓里。骨灰盒到达多伦多时,所有人都感到再次被愚弄了。当高兰为了他的古物申请旅游许可证时,他诚实地描述了这个骨灰盒是“一个两千年的骨盒”但他并没有指出这可能是唯一提到拿萨勒人耶稣的考古学发现。我想,以色列文物局决定归还高兰钱是为了让他们感到自己愚蠢。我认为他们没有坐下来密谋拖垮他,但他们倒不如这么做了。警察把高兰的生活变成地狱般模样。事实上,审讯进行的一年多时间中,高兰一直处于监禁在家的状态,甚至不能到街角的食杂店买东西。
但可能我错了。以色列文物局还有一个理由不能忍受高兰。他是个收藏家,大收藏家。以色列文物局认为,收藏家是圣经考古学的皮条客,通过买古物,来帮盗墓者建立销赃的市场。在以色列文物局看来,一旦一座墓穴被盗,考古学环境遭到破坏,没找到出处的骨器已经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历史价值。唯一保护古物的方法是打击收藏者。因为高兰对文物局官员趾高气扬,蔑视有加,以色列文物局想以高兰为典型打击收藏家。此外,不管他是否伪造詹姆士骨灰盒,几个以色列文物局官员令我相信,他们确信他是个造假者。假如詹姆士骨灰盒从古董市场流出,在他们看来,就丝毫没有历史价值了。因此,如果他假造了这个古器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击垮他。
我不认为只有考古学者发现的古物才有历史价值。如果考古学者发现古物更好,但这种事情真是很少发生。把所有从古董市场流出的古物都看作伪造物是不明智的。一些最伟大的发现——如《死海古卷》——就是普通人无意中发现的,然后把它们卖到了古董市场。而且,判定一个人造假,就把他所有的收藏品都当作伪造品简直就是愚蠢。但是如果沮丧的警察到处都找不到某人的物品,他们就断定他是罪犯,画地为牢。对詹姆士骨灰盒这个证据过去是彬彬有礼的,将来也一直会这样的。
我终于成了以色列文物局不受欢迎的人。他们对我的厌恶之情积累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终于在2006年起诉我,按他们说,我没得到他们的允许擅自进入一个墓穴,并且破坏它。我有个好同伴:西蒙·吉布森博士也因此被指控,警察拘捕了我们进行审问写到这时,在以色列旅游部的一个朋友的撮合下,我成了以色列文物局的好人登记簿上的人。最后,对我们俩的指控都撤销了。
因充满胁迫的氛围,发现耶稣家的骨灰盒就变成了一件不受欢迎的事情,但我在2005年和2006年的确花了多半时间在做这事。
这一切始于2004年春天的泰博打来的一个电话,希姆查,他说。
“嗨,詹姆士。有什么事吗?”
“你绝对不信我发现什么了。”
“什么?我问。”
“1980年大比阿墓发现之后,你觉得还会发现什么?泰博问道,兴奋地提高了声音。”
“根据我所掌握的信息,”我回答,有三位身在其中的考古学家:尤素福·盖特、阿莫斯·克罗诺和埃里奥特·布朗。他们来检查了坟墓,拿出了骨灰盒,离开坟墓,工人又来到这里开工。我猜建筑工人破坏了它,然后盖成了大比阿公寓楼。
“我原来也是这么想,泰博说,但听听下面的故事。我在耶路撒冷和我的朋友西蒙·吉布森在闲逛,你知道吉布森博士是位非常知名的考古学家吧。”
“是的,我说,我听说过他。”
“嗯,他继续说,自从我们发觉了裹尸布那座墓,他问我我和你就詹姆士骨灰盒的事故碎片的谈话,我告诉他你的结论是骨灰盒出自大比阿,不是裹尸布那座墓。猜猜克罗诺在以色列文物局1996年内刊发表的报告中,谁在1980年绘制的大比阿墓的布局图?泰博委婉地问。”
“不知道。我有一本这份报告的复印件,因此我以为是克罗诺绘的。我说。”
“再猜,希姆查老兄。泰博很愉快,但语气变得越来越重,是西蒙!你能相信这个巧合吗?西蒙当时还是个小伙子,但已经是一个为以色列文物局工作的资深调查员。所以克罗诺打电话给他,调查大比阿墓并绘出布局图。”
“别开玩笑了。我说着,一下子坐到了椅子里。”
“好多了,泰博实际上在咯咯地笑,我告诉西蒙墓被毁了,怎么这么糟,西蒙说他认为没有!”
耶稣家的墓完整如初?我心想。我当时就只能专心思考泰博说的话,别的什么都不能做。
“这里都是野地。泰博说,西蒙和我去了大比阿。当然,26年过去了,物是人非,这里的邻居都和以前完全不同了,西蒙要找到地方费了很多力气。那有个加油站,用加油站做标记,他找到了大致位置。我们开始按响门铃。你能想象得到吗?一个说着美国口音英语的人和一个说带英国口音的希伯来语的人按你家门铃,问你家地下室有墓吗?”
我大笑,脑子都晕了。
这时,我必须让泰博给我手机回电话。因为我的太太和孩子们要去参加一个生日晚会,去我妈妈家的公寓游泳。我边把孩子们弄到面包车里,便被迫听完泰博的报告。孩子们在一边打架,我们一边装游泳衣,一边把安全带系紧。泰博继续说:在我们按了好多家的门铃后,一个人说:我家没有坟墓,但隔壁家里有一个。泰博大笑。我为了让孩子安静,大喊一声,太太的表情则告诉我“如果你把工作带回家,就不能指望孩子们停止小孩子的行为。”
泰博继续说道:这样,我们去了隔壁。这是一家非常和善的西班牙裔犹太人。起初,他们感到有些震惊,显然,这家人很有礼貌,让我们进了屋。给我们倒茶上小点心,你知道就是那种以色列风格的。然后,他们带我们到后院——你准备好继续听故事了吗?泰博问道。
“准备好了。我说。”
“院子里有两个管子露在地上!”
一个管子是核心管或说中心轴。犹太官员当时在坟墓上建寓所时,坚持让管子留在那。管子有两个目的:第一,让墓穴里面的灵魂和外面的世界能畅通;第二, 给工人建的墓穴的顶部和上面的公寓地板中间留出空间。
按犹太法律理解,第二个原因涉及礼仪纯洁性的事情。洁净的礼仪是犹太人整个生命的中心。一些现代人对有远古概念的“肮脏”的不洁净感到迷惑不解。例如,犹太女权主义者不赞成正统犹太教把月经期的女人看作不洁净的,这期间遵行犹太教规定的犹太人不与女人有身体接触。女权主义者把这看成是传统犹太教父权统治的结果。但他们其实误解了这个观点。射精后的男人也是不洁净的。爱人死后,尸体也是不洁净的。这个观点并不是干净或肮脏的意思,而是有关生死的事情。
在犹太教看来,生命是神圣的。只要生命或生命的潜能存在,神圣的状态也就存在。生命或生命的潜能离开了,留下的只是空白,是一种神圣的真空状态。设想所有人离开后的游乐园或马戏团,不只是一个空地,而是一种刚刚还充满生动的生命状态,现在却有人去楼空的那种空虚。这就是犹太教眼中的不洁净。因为一个怀孕的女人有孕育生命的潜能,而月经期间的女人则缺少这种潜力,直到这个周期过去,潜力才又恢复。很相似,当一个灵魂离开身体,它留下的是不洁净的身体。同样道理,一个里面仍有尸体的墓穴是不洁净的。
实际地说,现在这些理论没有影响任何人,除了Cohen,可能还有Katzes。现代犹太人中,名字中有Cohen或Katz的是圣经中所言牧师的后代。希伯来文“Cohen”的意思是祭司,Katz”意为“神的祭司”即使在今天,犹太祭司不可以接触不洁净的人或物。因此,按照犹太教律法,任何叫Cohen的人都不该住在某人家院中地下有坟墓埋葬的公寓楼里, 整座楼都不行。除非——这里有犹太教律法提供矫正方法——建造一个建筑物和坟墓之间的空气缓冲地带,即不把院子修得紧紧挨着坟墓的上部,而是建在另一层地板上。
现在,我对坟墓了解足够多了,能理解泰博的话了:两个管子支在院外,意味着一件事情,就一件事:在这家下面有一座墓。耶稣家的墓没有被毁坏。实际上,至少有一个管子通向墓里。我也马上知道,我能把机器人摄像机通过放入管子中,进入墓室。如果我们在正确的地方,就能在院子的地上挖坑,进入耶稣家的坟墓。
我是个电影制作人、记者和学历史的学生。在2004年,我身上的每个纤维都在告诉我我身处最大的考古学发现的边缘——此次发现,不只是与耶稣有关的一个碑铭,还是关于耶稣,实际上是他全家成员的坟墓,包括他的母亲玛丽、他的兄弟约瑟(可能是他的父亲)马太和玛丽·玛德琳娜。但仍有许多问题没有回答。约瑟骨灰盒上为什么刻着“Yosa”古代的“Joey”既然在耶稣还是个小男孩时,父亲)约瑟从《福音书》的叙述中消失,人们会像多数学者认为的那样,他死在拿萨勒。如果大比阿墓是耶稣的祖坟,老约瑟又怎么会死在耶路撒冷?而且,第二个玛丽的碑铭又是什么意思?米利亚姆也是玛丽?墓中谁是马太?《福音书》的作者难道也刻了他的名字?我们摆着太多的工作,那天结束时,我意识到也许最后结果是世界上的大比阿墓与历史上最著名的家庭根本就没有关系。
一个春天的晚上,所有人都上床睡觉后,我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桌上放着一本《犹太骨灰盒分类目录(1994)L.Y.拉马尼(Rahmani)著,在耶路撒冷地区是坟墓研究界的圣经。我也有塔尔·伊兰教授写的《出土古物犹太人名词典:公元前330年——公元200年巴勒斯坦》它是一本关于古代碑铭的研究的书籍。当然,我还有阿莫斯·克罗诺1996年写的大比阿墓报告。我跟我的孩子格雷尤拉借来记号笔,水彩盘,把他们的画轻轻翻过,反倒在一张白纸上。我在纸的上方写上大写粗体的“我们知道什么”并在标题下划线。接下来,我写下:
1.1980年。推土机在耶路撒冷大比阿发现坟墓。以色列文物局被叫来。考古学者到达:盖特、克罗诺、布朗和年轻的吉布森。他们绘制墓的布局图,把骨灰盒拿到以色列文物局的仓库,在那里他们给它们分类。
2.墓的正门很奇特。上有共济会会员那样的标志,一个倒V形中间有个圆圈。
3.另一个奇怪的特征:在灰土埋着的下面,有三个精心放置的头盖骨——就好像卫士一样——在进口处保护着三个放骨灰盒的壁龛。
4.墓穴在古代曾有人进入。常见的古物,如小油灯、玻璃香水瓶和陶壶都不见了。
5.墓的目录在拉马尼的分类中。骨灰盒从未离开过以色列文物局,因此没有起源或伪造的问题。四个骨灰盒没有碑铭题字,六个有。
6.骨灰盒被辨认如下:
a.“耶稣,约瑟之子”很难辨认,但最后,容易认读。难以辨认是有原因吗?如果这个是耶稣的尸骨盒,他的门徒曾经为了避免敌人发现保护它吗?并且,这是十个骨灰盒中图案最少的,没有其他的骨灰盒比这个普通了,上面没有任何装饰。这个骨灰盒的简单不修饰难道与我们所知道的耶稣一致吗?还是耶稣是非常匆忙地被埋葬的?或是两者都有?
b.“Yosa”Jos’e”或“约瑟”这是耶稣骨灰盒上提到的那个约瑟吗?这个是父亲吗?拉马尼认为是,他在他的著作描述中记录了这事。
c.“玛丽”或“玛丽”不成对的碑铭。希伯来字母。拉丁版希伯来名字。处女玛丽的名字我们很多人都知道是“玛丽”就是在骨灰盒上出现的名字。拉马尼认为她可能是埋在墓里的约瑟的妻子。
d.“米利亚姆也是马拉”希腊文碑铭。很多有名的学者,如哈佛大学的弗朗索瓦·布冯和凯伦·金教授,都认为这就是玛丽·玛德琳娜的真名。这些教授看来并不知道这个骨灰盒存在。如果她是玛丽·玛德琳娜,她在耶稣“家人”的墓里做什么呢?他们结婚了?
e.“Matia”或“马太”显然是《新约》中的名字。他会是《福音书》的作者吗?他和耶稣有关系吗?
f.“犹大,耶稣之子”是墓中最具爆炸性新闻的骨灰盒。在某种程度上,比耶稣还具爆炸性。如果“米利亚姆”是耶稣的妻子,犹大是他们的儿子吗?这在出土的骨灰盒中尺寸最小。难道犹大死时还是小孩子?但《福音书》从没提到过一个儿子?犹大会是《约翰福音》中提到的谜一般的“心爱的门徒”吗?
在这张纸的最下方,我写上大大的大写字母“下一步”
通常,当我想要调查一个故事,我写上“处理办法”这些字代替拍电影时很爱用的词“建议”我也附上了处理的预算和制作日程安排,还要努力让一些广播公司的人员加入进来。这个程序好像对于这个故事来说有些问题。第一,有泄露的问题。我可以选一个在美国网络找到的特别轰动的故事,但他们不会为我保密,却可能偷窃这个想法,还没有经过严格的调查,就把它放到诸如60分钟或20/20那样的新闻杂志上。那样的话,他们就把一个我还没开始进行的故事变成一个旧闻。另一方面,我总是能够联系到詹姆士骨灰盒的投资方——探索频道的人。但假如对这个骨灰盒有争议,他们可能会变得对骨灰盒畏缩不前。此外,他们内部也在变革,这个建议也许会在被搁置时丢掉。我不喜欢自己的选择。我想让一些人参与而不走漏风声。因此,我决定在我联系广播公司的人之前,必须对这个故事有更多的所有权。我需要只有我一个人能得到看一些东西的权利——如果不能单独看到以色列文物局仓库里的骨灰盒,至少能看到泰博发现的院子下面的墓穴。
2005年多数时间,我都在以色列拍摄我的考古系列片《赤裸的考古学者》这次拍摄为我后来的工作提供了许多便利,因为我见到了西蒙·吉布森,他和泰博一起向世界宣布他们发现了“施洗约翰的洞穴”,他们认为这是约翰给人施洗的地方,在1世纪时曾热闹非凡。洞中墙上还有后来拜占庭的绘画,画上描绘的是耶稣的姨表亲施洗约翰的故事。就在耶稣刚刚开始处于领导地位时,约翰因为被希律大王看作一个干扰政权者而斩首。根据《福音书》上说的,不是其他人,是约翰给耶稣施洗。几个古代史料包括《福音书》都明确指出当时约翰的名声要大于耶稣,约翰被传统基督教视为以利亚式的人物——那个在弥赛亚(犹太人盼望的复国救主)到来之前宣布他即将来临的人。
西蒙·吉布森是英国人,小时候母亲带着他和他的孪生兄弟迁居到了以色列南部的内盖夫沙漠地区。在那里,小吉布森整天游荡在沙丘之间,久而久之就爱上了考古学。
我邀请西蒙做我们马上要制作的关于大比阿坟墓的纪录片的独家顾问,他同意了。
“但不能你说什么我就得做什么。他说。”
“我没指望你那么做。我回答。”
“在开始启动阶段,他说,让我告诉你这个:在大比阿骨灰盒上的《新约》的人名是1世纪最普通的以色列人名。经过统计,在一个墓中发现一个耶稣、玛丽、犹大完全没有意义。还想让我当顾问吗?他咧嘴笑着说。”
我问:你是统计学家吗?
“不是。他回答。”
“那你怎么知道这样一群名字统计出来没有意义?”
他一时语塞。然后他把嘴咧到最大笑着说:第二个玛丽,希姆查,是第二个玛丽破坏了整个集合。
我从桌子上递给他一个保密协议。啊,他诡秘地笑说,你有秘密?
“的确有。”
他签字后,摄像机翻滚着工作,我向他透露了新约学者关于玛丽·玛德琳娜的最新研究结果。按照这个领域的最有名的专家所说,玛丽·玛德琳娜真名是‘米利亚姆’就是我们在大比阿墓发现埋在耶稣身边的那个名字。
吉布森看起来晕头转向了,然后颇为怀疑地问:那有名的专家是哪些人?
“一个是哈佛大学的弗朗索瓦·布冯。我显得比我本该表现的还要得意。”
“我知道布冯。他很可信。他知道这座墓的事吗?”
“不知道,我觉得不知道。这就是为什么要保密。”
同样,在多伦多的一个酒吧里,我和詹姆士·泰博在一起,又多多少少让他知道了更多消息。后面有一群纹着纹身消息灵通的人在打台球,我就给泰博讲“米利亚姆”的事情。决不夸张地说,他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随后,他坚持要求翻阅所有关于“米利亚姆”和“玛丽·玛德琳娜”之间联系的文章。
我说:这会得到统计的。
泰博说:我们去那之前,我要让你的案例更站得住脚。
现在轮到我要跌下凳子了,我问: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这座墓中其中一个骨灰盒上写‘Yosa’就是‘Yosef’或‘约瑟’的缩写吗?他问。”
“知道,拉马尼说这个‘Yosa’就是‘耶稣,约瑟之子’骨灰盒上提到的同一个‘约瑟’我说。”
他答道:当然,因为他假定既然‘耶稣,约瑟之子’和‘Joey’在同一个墓穴中,这两个碑铭一定指同一个约瑟。
“但有道理啊。我说。”
“从表面来看,他回答,然后指出在塔尔·伊兰的《词典》介绍的“Yosa”在曾经发现过的骨灰盒中,大比阿墓中的‘Yosa’是迄今发现的唯一一个。他说,双眼探寻着我的眼睛。
“甚至在今天,Yosy’是‘Yosef’很普通的昵称。我断言。”
“没错,泰博说,但不是‘Yosa’今天没有发现这个名,即使在古代也很少见。猜猜我们从哪知道的这个名字?他再次问道。”
“不知道。我承认。”
“在《马可福音》泰博边侧身向我靠近,边低声说,英语‘Yosa’或约西Jose,希腊语Joses——明确地被提及是作为耶稣的四个兄弟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