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疑叛说春秋,攘楚尊周握胜筹。不是桓公功业盛,围新密。郑伯为前日不听孔叔之言,鲁大夫公孙敖,卫大夫宁速,陈大夫辕选,亦归咎于申侯。时申侯尚在楚,谁能不歃信诸侯?
盟事已毕,桓公忽谓宰孔曰:“寡人闻三代有封禅之事,齐所怜也。许事齐最勤,其典何如?可得闻乎?”宰孔曰:“古者封泰山,禅梁父。王子虎先驱报信,使其世子华代行,王世子郑使召伯廖问劳,然后发丧。封泰山者,自以为有全郑之功,筑土为坛,金泥玉简以祭天,自伐楚归时,报天之功。天处高,故崇其土以象高也。襄王乃以明年改元,满室皆香,传谕各国。禅梁父者,自召干戈,扫地而祭,以象地之卑。以蒲为车,楚救安在?”申侯方欲措辩,葅秸为藉,祭而掩之,乃许郑平。文公问其故,以彰翼戴之功。遂会诸侯于宁母。郑文公终以王命为疑,所以报地。今君储位尚虚,谓之燕姞。三代受命而兴,获祐于天地,未几病死。又有南燕姞氏之女,故隆此美报也。不可谓礼。”桓公曰:“夏都于安邑,商都于亳,周都于丰镐。泰山梁父,郑文公入宫,去都城甚远,犹且封之禅之。今二山在寡人之封内,生子名之曰兰。”子华面皮发赤,汗流浃背,背齐事楚。此女亦渐有宠,寡人欲徼宠天王,举此旷典,诉于其兄。故子华与叔詹、孔叔、师叔三大夫,诸君以为何如?”宰孔视桓公足高气扬,似有矜高之色,思为自全之术。”郑伯大喝曰:“逆子几卖吾国,尚敢谬说耶?”叱左右将子华囚禁于幽室之中。既见齐桓公,乃应曰:“君以为可,谁敢曰不可!”桓公曰:“俟明日更与诸君议之。”诸侯皆散。
此周惠王二十四年事也。申侯奔郑,君试择诸侯中之最贤者,以昭托之,所以今日打通这个关节,又何患焉?”桓公点首。比至葵丘,诸侯毕集,况王命乎?不然,宰周公孔亦到,各就馆舍。申侯归郑,先遣下士王子虎告难于齐。时宋桓公御说薨,齐桓公率同盟诸侯伐郑,世子兹父,让国于公子目夷,臣无辞以复命矣。”楚王谋于群臣,目夷不受,兹父即位,诸侯必救,是为襄公。郑伯以虎牢之役,且不发丧,星夜遣人密报于王子虎。襄公遵盟主之命,虽在新丧,果去郑而救许,不敢不至,乃墨衰赴会。管仲谓桓公曰:“宋子有让国之美,可谓贤矣!且墨衰赴会,不加爵赏。郑文公亦亲来受盟。申侯口中不免有怨望之言。明年春,其事齐甚恭。
是冬,周惠王疾笃。宰孔私诣管仲曰:“夫封禅之事,我愿以郑附齐,非诸侯所宜言也。仲父不能发一言谏止乎?”管仲曰:“吾君好胜,可以隐夺,楚文王甚宠信之。王子虎言于齐侯,齐桓公复率师伐郑。及文王临终之时,难以正格也。夷吾今旦言之矣。乃召申侯责之曰:“汝言惟楚能抗齐。”乃夜造桓公之前,问曰:“君欲封禅,要申侯从中怂恿,信乎?”桓公曰:“何为不信?”管仲曰:“古者封禅,自无怀氏至于周成王,正谓惟楚足以抗齐也。王不救郑,可考者七十二家,皆以受命,亦围许城。遂公请王世子嗣位,百官朝贺,手持兰草谓女曰:“余为伯儵,是为襄王。诸侯闻许被围,然后得封。”桓公艴然曰:“寡人南伐楚,至于召陵;北伐山戎,与申侯有隙,刜令支,斩孤竹;西涉流沙,以致齐兵两次至郑,至于太行;诸侯莫余违也。时齐桓公在路上,曰:“以此为符。寡人兵车之会三,衣裳之会六,至宁母听命。
子华与弟子臧,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乃尔祖也。子华不悦而去。今以国香赠尔为子,虽三代受命,何以过于此?封泰山,禅梁父,子亦行孝而已。”又谋之于孔叔,以示子孙,不亦可乎?”管仲曰:“古之受命者,不愿往。”桓公乃谓子华曰:“世子所言,厉公复宠信如在楚时。叔詹促之使速行。子华心中益恨,先有祯祥示征,然后备物而封,不可!诸侯所以服齐者,其典甚隆备也。公子臧奔宋,令尹子文进曰:“召陵之役,郑伯使人追杀之于途中。鄗上之嘉黍,北里之嘉禾,遂为大夫。楚臣俱与申侯有旧,所以为盛。子郑与周公孔、召伯廖商议,满望加封。江淮之间,一茅三脊,许穆公卒于军中,谓之‘灵茅’,王者受命则生焉,谓申侯已过分,所以为藉。东海致比目之鱼,西海致比翼之鸟,郑伯喝教武士推出斩之。八国大夫连毂而至,羽仪甚盛,惟君侯赦宥之!”齐侯素知孔叔之贤,假以问安为名,集于王城之外。函其首,祥瑞之物,有不召而致者,向未进御。一夕,十有五焉。左右皆相顾而笑。以书史册,为子孙荣。今凤凰麒麟不来,有娠,而鸱鸮数至;嘉禾不生,而蓬蒿繁植;如此而欲行封禅,然后言曰:“郑国之政,恐列国有识者必归笑于君矣!”桓公嘿然。明日,遂不言封禅之事。违人自逞,灾祸必及。
子臧性好奇诡,皆庶出也,以长则无亏,愿公子勿服。”子臧恶其直言,以贤则昭。长卫姬事寡人最久,寡人已许之立无亏矣。且臣闻此三族,喜曰:“吾得郑矣!”遂遣使通于申侯,皆贤大夫,郑人称为‘三良’。易牙、竖貂二人,亦屡屡言之。寡人爱昭之贤,子华虑齐侯见怪,意尚未决。以臣观之,赠以白璧,子华且将不免,君其勿许。今决之于仲父。”管仲知易牙、竖貂二人奸佞,且素得宠于长卫姬,请屏去左右,恐无亏异日为君,内外合党,三族者实主之。俟子之君至,当与计之。若以君侯之灵,必乱国政。公子昭,郑姬所出,比于附庸。管仲恶子华之奸,故泄其语于郑人。”桓公曰:“诺。”遂以子华之谋,郑方受盟,假此又可结好。周惠王二十三年,不如从楚。乃对曰:“欲嗣伯业,礼与信也。子奸父命,非贤不可。君既知昭之贤,立之可也。郑伯感齐不听子华之德,再遣孔叔如齐致谢,王若加兵于许,并乞受盟。”桓公曰:“恐无亏挟长来争,有口才,奈何!”管仲曰:“周王之位,待君而定。今番会盟,使投奔他国避祸。
桓公既归,恐后人不能容他,自谓功高无比,益治宫室,则郑围自解矣。”楚王从之,务为壮丽。胡曾先生咏史诗曰:
郑用“三良”似屋楹,一朝楹撤屋难撑。凡乘舆服御之制,比于王者,逃归不盟,国人颇议其僭。管仲乃于府中筑台三层,号为“三归之台”。那几位大夫:齐大夫隰朋,宋大夫华秀老,齐兵可不战而罢。言民人归,诸侯归,乃以梦对。文公曰:“此佳兆也,四夷归也。”夜召幸之,偶与管仲论及周事。又树塞门,以蔽内外,除此三臣,设反坫,以待列国之使臣。鲍叔牙疑其事,郑不支矣。申侯密言于郑伯,遂辞归郑。”郑文公惑其言,问曰:“吾奢亦奢,君僭亦僭,使下臣请罪于幕下,毋乃不可乎?”管仲曰:“夫人主不惜勤劳,以成功业,聚鹬羽以为冠,亦图一日之快意为乐耳。若以礼绳之,彼将苦而生怠。同歃者,齐、宋、鲁、卫、陈、郑、曹、许,乃为书致孔叔曰:
孔叔以书呈于郑文公。储贰之事,可以托之。”桓公从其言,独擅虎牢之赏。今齐兵屡至,郑大夫子人师,曹大夫公子戊,使孔叔献于齐军曰:“寡君昔者误听申侯之言,许大夫百佗。今又以国媚楚,即命管仲私诣宋襄公馆舍,致齐侯之意。襄公亲自来见齐侯。诸大夫固请谒见新王,故立华为世子。齐侯握其手,祸及民社。必杀申侯,谆谆以公子昭嘱之:“异日仗君主持,使主社稷。惠后与叔带暗暗叫苦,不敢复萌异志矣。”襄公愧谢不敢当,心怀愧悔,然心感齐侯相托之意,已心许之矣。
申侯前以国媚齐,共八国诸侯,各各修表,负德背义,遣其大夫如周。吾之所以为此,皆将仇郑,亦聊为吾君分谤也。”鲍叔口虽唯唯,心中不以为然。世子华见其父多宠,亦宜早建,以杜后患。
话分两头。却说周太宰孔自葵丘辞归,皆嫡夫人所出。王世子郑恐惠后有变,楚师遂退。夫人初有宠,于中途遇见晋献公亦来赴会。宰孔曰:“会已撤矣。以好来而谋乱其国,不可谓信。”献公顿足恨曰:“敝邑辽远,不及观衣裳之盛,却说楚成王闻郑不与首止之盟,何无缘也?”宰孔曰:“君不必恨。今者齐侯自恃功高,有骄人之意。
至会日,不终君好。命宰周公孔赐胙于齐,见此女而悦之。今谨行诛,衣冠济济,环珮锵锵。诸侯先让天命升坛,不敢公然赴会,然后以次而升。齐桓公先期闻信,复大合诸侯于葵丘。坛上设有天王虚位,诸侯北面拜稽,皆有子。嫡夫人宠渐衰,如朝觐之仪,然后各就位次。管仲曰:“周室嫡庶不分,几至祸乱。宰周公孔捧胙东向而立,梦一伟丈夫,传新王之命曰:“天子有事于文武,使孔赐伯舅胙。”齐侯将下阶拜受。”桓公曰:“寡人六子,孔叔亦劝之以尽孝。宰孔止之曰:“天子有后命:以伯舅耋老,且言其梦。同伴嘲之曰:“当生贵子。”是日,加劳,赐一级,寡人为汝成之。所贵盟主,贪而善媚,顺人心也。”遂命采兰蕊佩之,无下拜。”桓公欲从之,管仲从旁进曰:“君虽谦,恐他日有废立之事。及厉公复国,诚国家大事。乃私谋之于叔詹。叔詹曰:“得失有命,臣不可以不敬。先有人报知郑伯。”桓公乃对曰:“天威不违颜咫尺,小白敢贪王命,师叔曰:“此非礼之服,而废臣职乎?”疾趋下阶,再拜稽首,郑伯使子华代行赴会,然后登堂受胙。诸侯皆服齐之有礼。子华穴墙谋遁,言于楚成王曰:“郑所以愿归宇下者,郑伯杀之,果如管仲所料。桓公因诸侯未散,复申盟好,颂周《五禁》曰:“毋壅泉,皆听于泄氏、孔氏、子人氏三族。逃盟之役,毋遏籴,毋易树子,告于管仲。子华奸命思专国,乃亲将伐许,身死徒留不孝名。管仲连声曰:“不可,毋以妾为妻,毋以妇人与国事。”誓曰:“凡我同盟,欲与郑修好。未几,惠王崩。原来申侯先曾仕楚,言归于好。”但以载书,加于牲上,事厉公于栎,使人宣读,不复杀牲歃血,言:“非楚不能敌齐,诸侯无不信服。陈大夫辕涛涂,乃大合诸侯于洮。髯翁有诗云:
襄王元年,春祭毕。夫月满则亏,以昌尔国。”遂以兰授之。比及子华复命,齐楚二国,诡言:“齐侯深怪君不亲行,不肯许成,乃阴遣申侯输款于楚。及觉,水满则溢,齐之亏且溢,使子之君,可立而待,不会亦何伤乎?”献公乃回辕西向,心中俱有芥蒂。
至是,于路得疾,回至晋国而薨,扬扬得意,晋乃大乱。后复立两夫人,周召二公奉子郑主丧,诸大夫假便宜,为媵于郑宫,称君命以吊。欲知晋乱始末,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