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虎门出去,外面有接应的车辆,通过装饰过的,是府里用来运输柴草的车子,应该不太会引起怀疑。
就在那一片凄然的柳色中,早春的暖黄幽幽的像极了春水中的寒,竹之逸跪在江阙的面前,“当哥哥的不念后果,没想到连累兄弟到这等地步!”
江阙忙扶起他,“谁让我们兄弟一场呢!要得同甘,也要得共苦。”
是啊,谁让我们兄弟一场呢,说得不动声色,但这就是江湖中的一个道义了……
那场话别是急促的,因为,剩余的时间不多了,当江阙挥泪与竹之逸一家告别时,不由得心生痛楚,这一辈子还有机会把酒当歌吗?
他迅速地转身,因为要面对自己的城池,自己是一城之主,所以担着全城百姓的生命,要回去,与自己的人民站在一起才成。
可是白虎门被谁紧紧地锁上了,似乎比任何的一个时候都来得结实,他骂了一句,在苍促的时间里准备跳上城墙去。
只是今日的身体似乎比平日里重上了一百倍,耳朵里一阵暖热,现在才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是顾檀,可是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些发现她在自己的酒里下了沉羽古茶呢,自己的轻功在三天之内都无法施展了,这是肯定的事情,于是他开始进行一场奔跑,他要绕着城墙跑回玄武门去,那里,正在进行一场战争。
原来,檀儿你也不了解我啊!我是不会和之逸一家离开的,因为,我的人民,我的妻子,还有我的江南都还在这里,在这所城池里有太多让我无法离开的东西。
顾檀带着江南走进自己的暖阁,红袖甩过,门被关上了,她就坐在自己一直用的那个晚妆台前,镜子里是她如花的容颜。
她纤指微露,抽下玉簪,一席头发抖落那里,像水一样招摇着。
“来,帮娘梳头发。”她是这样说着回转过头去的,江南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檀木梳,“父亲什么时候回来?”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只有在等待自己父亲归家时才爱梳理那一头的青丝。
“送你之逸伯伯之后。”她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来,似乎幸福就是不远以后的事情。
于是江南放心地拿起梳子一下一下地梳起来。
“梳,梳,梳心事,花儿明明草儿媚媚,
梳,梳,梳故事,指甲草,雪现草,积盐草,
梳,梳,梳……”
熟悉的儿歌在江南的耳畔响起。他可能感受到一个女子等待自己丈夫归来时的甜美心情,只是事情似乎不是那样的,因为今天比往日嘈杂了许多,让人难以平静下来。
“南儿,娘漂亮吗?”她这样回过头来问着自己的儿子。
“嗯。”孩子望向她,脸上有紧张的笑容,因为外面的喊杀之声似乎近在耳边。
“那就要永远记住娘的模样。”她用手在江南的脸蛋上捏了一下,同样白皙的皮肤总是让人想起一些与新年有关的东西,外面如果下雪的话,一定会有无数的鲜花盛开在洁白之上吧……可是,这迟暮的江南,又怎么可能会有雪呢?
“如果要捉迷藏的话,南儿愿意同娘亲一同玩一场吗?”她蹲下身来,江南看到母亲被梳理得整齐的头发在地上盘成一团。
“嗯。”他点着头,也许是太乖的原故吧,所以从来也不忍对母亲有什么违抗来着,对母亲的赞同是一种幸福,他从自己父亲的脸上也可以体会得到。
“萤~”她这样叫着。
他的心里突然紧张了一下,因为,每当她喊出这个名字一定有一些十分重要的事情吩咐下去要办,毕竟萤是跟了她二十七年的乳母,年过五旬的她总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江南在她的面前总是惟命是从的,那种感情和跟母亲之间是不同的……因为,她是母亲的母亲来着,连母亲也从来都是带着几分恭敬。
白发的老麽麽领着江南走到暖阁的床帷里。江南向后望着,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一些即将离开的东西……可是,她的母亲在那里,她正拿着自己刚才拿着的梳子梳理那一席长发,她脸上的笑容美丽地绽放着,像极了江南夏日的莲花,可现在还不是那个芳草萋萋的季节,早春的季节里,耳边未免有可怕的风声。
“要藏得好好的,否则被母亲找到的话,会有惩罚的哦!”她眨了一眨明媚的眼睛,似乎一整个江南都开始为她而变得明媚了起来。
“嗯!”他大声地答应着,
萤将他送进打开的暗室。
门外有可怕的急促的脚步声,零乱地踏在走廊上,有些慌张。她迅速来到暖榻上,将门紧紧地关了起来。
“娘!”江南的叫喊从暗室里湛透了出来。
顾檀明媚的眼睛里,落下数以万计的泪水。她的双手再也支撑不住了,竟趴在那里哭泣了起来。
江南的叫喊声逐渐变得模糊了,她知道萤已经还着他向另外的方向过去,应该可以到达朱雀门的,然后将他送到与自己表姐夫楚襄的剑术馆里……应该就会没事了。
当门被打开的一刹那,他知道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为萤和南儿拖延出一片时间,好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逃离这里。
她从暖榻上走下来,翘起一角的嘴唇望向疏晟。
“没想到在这一片战场上,你还是忘不了来看望我。”她抖然回转的身影将一袭长袍在房间里划出美丽的圆形轮廓,那一片暗红让人目炫,于是疏晟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他看向这个在江南七艳里排名第二的女子,她的智慧,在这方小城里也是小有名气的了……可是,现在她就算插上翅膀也无法逃离自己的手掌心。整个观云阁已被他围得水泄不通了,疏晟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因为现在的自己是成功的。
“你若以为仅仅是左安儿和竹之逸的私情引起的这场厮杀,那未免就不显得那么聪明了……”疏晟的脸上有可怕的笑容,似乎是在描写一场阴谋来着。
顾檀望向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什么,原来曾经闹得满城风雨的事并不全都没有来头,疏晟果然曾经对自己动过心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