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是纳烈汗国属于女人的守护神,与火神守护男人是两两相望的,花神庙与火神庙遥遥隔着,在汗王宫后山半腰处,空气清新,花草缭绕,香味扑鼻,处处蜂鸟可见,是一处难得可见的桃源之地。
与山下的繁市不同,这里由汗王宫隔着,寻常人除了初一十五这等特殊日子和花神诞之外,是极少有人上花神庙的,清静,适于清修。
没有让人跟着,阿伦诺只带了她一个人,且是步行上山,昨晚没有睡好还睡得很辛苦的紫色硬撑着不在他的面前示弱,随着他爬到半山腰处,幸好这山不是很高,不然,她这剩下的半条命也给送出去了。
一路上阿伦诺异常的沉默,不像之前的那个可恨男人。
“大汗,夫人已经在后庙等候多时”。也来的女尼看了紫色一眼,略略点头,便前往带路。
她称太后为夫人。
还真是朴实的称唤,也合该住在这里的人,一股脱俗不染凡气的模样儿。
紫色难得乖巧,一言不发的跟在阿伦诺身边,任由他抽着她的手,这里是花神庙,无论是纳烈汗国还是阿迈,对神,都有着无比的崇敬,那是百姓的精神支柱,是福之所求,她也信佛,她也深信,求佛能如所愿。
尽管,真正要得到什么,还是必须靠自己动手。
人,需要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饼,而是绝对的自信与决心,有了神佛的依托,便有了自信与决心,还有什么事不能做好呢。
从主殿过,紫色看到了花神的雕像,全身像是闪着金光一般,好耀眼。她心底里已经暗暗猜想阿伦诺替花神雕像之时到底花了多少钱财在花神的身上,那,绝对是真金,且是十足的。这个金身,雕得可真够金的了。
拐过偏殿,到了后殿,那儿,是花神庙女尼和一些特殊香客住的地方,就如太后一般,一住就是好多年。
女尼将他们带入一处并不起眼的偏房,比起汗王宫内随便一个的寝宫,这里,实在是朴素得太多。
“夫人,大汗来了”。女尼敲门。
“进来吧”。门内,略显苍老却极度淡定的声音传来。
阿伦诺示意女尼退下,才带着紫色推门而进,屋内,只有简单的木床,木柜,一方桌子和四个凳子,矮木柜上放着香炉,正点着,清心的香味,入了鼻,很是宁神。
坐在桌前的老妇人,抬了头,紫色才发现,她一点都不老,除了声音有些苍老之外,她看起来相当的年经,或者,比娘还要年经一些。
“阿伦诺,她就是你娶回家的人儿吗?”放下手中的念珠,夫人起身,一笑,尽让紫色有惊艳的感觉,好美哦,不止是人美,她笑得让人觉得好美。
“是”。阿伦诺点头,“她叫应紫色,是汉人,住在阿迈,今年十三岁”。
“汉人”。夫人笑得更美了,紫色觉得自己都快要看醉了,怪不得上一任汗王会将这样的美人纳入自己的怀里。“我也是汉人”。
咦?
眼前这一次,是汉人美女,她怎么没有听人提及,她还一直以为,阿伦诺的父与母都是纳烈汗国的人呢。
“别太吃惊”。夫人温柔的牵过紫色的手,“这件事,并没有太多的人知道,我的身份关系着阿伦诺的汗位,在他未真式即位之前,这是一个禁忌,是所有人都不知明说的事实”。柔柔如风的语调,却藏不住半丝的落莫。
紫色心中一惊,心,揪了一下,鼻头也酸了起来。
她甚至能想像到,为何儿子已是纳烈汗国的汗王,她却离世索居,与青灯常伴,她还那么的年纪,那么的美,那么的充满生命力。
“你会寂寞吗?”不由自主的,话,脱了口,清晰可闻。
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阿伦诺却是大变,一把将紫色拖回身边,“这不是你该问的”。低眸,咬牙,他道。
夫人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阿伦诺,不许你凶她”。她知道,紫色并不是故意的,“这种生活我已经习惯了”。
只是习惯,并不是享受,并不是非得这样过,并不是没有别的路可走。
“就算是习惯也可以改的,好的习惯,保留着,不好的习惯就可以放弃啊,我相信,你是汉人,一定有汉人的家人,长年住在花神庙里,阿伦诺和撒尔奇都忙于汗国的大事,必然是不会有多少时间来看你,就算有,也不会是日日前来”。一个女人,能忍受这样的生活可以多久。
她也曾遇到过这种情况的人,她们的生活或许平静,或许安然,却像是激不起半点水花的死水一般。
静得失去了生命力。
“你出去”,蓦地,紫色推了阿伦诺一把,换来他一记狠瞪,“她是我娘”。他恶狠狠的道,半点没有身为汗王的威仪,只像个吃了醋的孩子般。
“现在也是我娘”,怎么样?谁让他娶了她,“这会我要跟娘谈谈心,女人家的事儿可不适合男人来听,你也到处晃晃,我们说完了事儿会让人去找你的”。
女人的事儿?阿伦诺的脸一阵的抽搐。
该死的女人的事。
“阿伦诺,你上经堂将上次未念完的经补念完,念完之后再过来”。夫人看着儿子,表情,滋祥的可以滴出水来。
娘亲的要求,是阿伦诺这辈子最不能拒绝的。
那本经书还有一大半,没有一个时辰是念不完的。
“我知道了”。阿伦诺虽不情愿,却不想讳了娘亲的愿,转身,离开了屋,临抽脚前,瞪了紫色一眼,“别乱说话”。
“哼——”。紫色吐舌,外送一个鬼脸。她又不是小笨蛋,才不会胡说八道呢,阿迈族谁人不知她紫色可是最有分寸的人了。一回首,发现夫人在瞧着她,紫色不好意思的红了小脸,“娘,紫色让你见笑了”。
“怎么会呢”。夫人摇头,她开心还来不及呢,“每个人都有这个阶段,过得开心,随心所欲就好”。她,早就不知道随心所欲的滋味是什么了。
阿伦诺的母亲姓白,是汉人国界江南一带的诸名人家,上一任汗王托赫未即位之前,曾只身游江南,在那儿遇着了白夫人,托赫被她的美貌,气质和不凡的谈吐所吸引,交往之后,更是衷情于她的温柔能静人气的神韵。
托赫即位之后,便立即迎娶了白夫人,当时,托赫已经有一个妻子,是在认识白夫人之前家族替他定下的。
他,不能反对。
白夫人入了汗王宫,见识到托赫的身份,识识到托赫不是一个只能被她所拥有的男人,心,有一度已经死了。
若不是托赫的真心实意和她肚子里怀上的孩子,她恐怕不是死了,就是逃了,不想再留在那个男人身边,看着他拥抱别的女人。
生下阿伦诺之前,托赫的汗妃先替他生了一个儿子,是布卡努,纳烈汗国上下欢腾一片,庆祝汗王有子继位。
那时,白夫人却只能挺着大肚子,独自对着腹中胎儿,诉说母子俩人的未来。
阿伦诺出生之后,白夫人已经不奢望托赫能将所有的心力放在她们母子身上,也不能。托赫是汗王,有偌大的属地要管,纳烈汗国的子民,都要靠他。
为了维护汗国安定,托赫又娶了四名大臣的女子,撒尔奇出生之后,他又再娶了二名他族族长的女儿。
他的后宫,已经有八人,他,一个人早就分身乏术。
阿伦诺是老二,上头有一个布卡努挡着,撒尔奇是老四,上头还有老三拦着,兄弟俩人,虽是托赫之子,却不可能有多大的作为。
一群女人,将来更会有一群的孩子,白夫人忧心的不是她自己的处境,而是二个儿子的未来。
她舍弃对托赫的感情,将所有的心力花在阿伦诺和撒尔奇的身上,只希望,他们可以拥有美好的未来。
至少,在某些方面,不会像托赫一样被动,被安排。
他们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爱人,不会因为权势,不因为其他,伤了自己,也伤了其他人。
白夫人的蔬离,让托赫一怒之下又纳了五个,共十三名妃子,充实着他的后宫。
在托赫死之前,那些妃子尽未再替他多添一个孩子,尽管是女儿也好,都不曾。
幸好布卡努太过骄纵,太过自以为是,以为纳烈汗国终是属于他的,他的言行,看在众人的眼中,人人替汗国的未来堪忧。
直到最后,朝中的长老,选了优秀的阿伦诺成为汗国的汗王,而白夫人,则不想再看到朝中的一切丑陋,更不想替两个儿子添麻烦,才起意,留守花神庙。
如无意外,她的一生,会在这里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