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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轮回(3)

我穿过公园,好奇地张望那些轮滑小子,还有打太极拳的老人,又时不时地停靠在桥墩边看着小孩子嬉戏玩耍,最后,我停在了世纪大桥下面。闪亮的霓虹灯照亮了整座大桥,而桥下只有我孤单的身影。不知从何时起,我已将孤独当成了习惯,习惯一个人安静,习惯一个人在黑夜里对着灯光眺望,习惯吹着清风若有所思,这都曾是我最害怕的东西,可现在却成了一种享受。若你要问我在享受些什么,我会对你报以微笑。

凉凉的微风,将我从沉思中唤醒。看看时间,我已陷入沉思一个小时了,再看看四周,身后的脚下刚好有一块空旷的杂草地,又不靠近公路,我当即决定晚上就在此扎营了。靠着远处的灯光摸黑将帐篷支了起来,然后又整个人钻进帐篷,将手臂枕在头下当枕头,继续头脑空白地思考起来。等到手臂发麻,眼皮跳舞的时候,那就是生物钟在告诉我该睡觉了。在睡前,有一个问题可难倒了我。

我的车该怎么办啊?因为走得急,忘记了带锁,这车子晚上安置的问题此刻让我彻底变成了傻子。就放在帐篷外面吧,我晚上睡觉睡得挺沉,又怕被偷;塞进帐篷里吧,这帐篷又太小。摆头抓脑地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办法,最后实在没辙,我直接把坐垫给拆了,心想要是真遇到偷车的,没坐垫他也骑不走啊,就算真要骑走,那岂不更惨?最后又仔细想想,这小偷也不是那么笨吧,看着没坐垫他可以推着走啊。最后一狠心,我又把车轮卸下一个扔进了帐篷,这样他总偷不走了吧。我就这样一直给自己制造各种假想,然后又想出各种应对办法。最后的结果是,车子被我拆得七零八碎,轮胎气也被放了,零件也给拆了,最关键的是睡的时候我还用随身携带的绳子拴住车,另一端放在枕头下面,然后用帐篷的地钉把车的每个部位都给扣上,这才安心地睡起我的大觉来。后来想起此事,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大笑。

早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是被出海的渔船给吵醒的。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帐篷外的“车”有没有被人偷走,当我看到它原封不动地还待在那儿,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收拾好行李后,我愉快地出发了。厚厚的乌云笼罩着整个天空,让人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当我在城里悠闲地骑行时,一阵暴雨倾盆而下,猝不及防的我赶紧找了个屋檐躲起雨来,同时把所有的行李加了层防水措施,然后枯燥无比地蹲在屋檐下抽着被打湿的香烟,希望雨能够早点儿停下来,好让我尽快赶路,到达下一个目的地。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是期盼越是盼不到。看着淅沥沥的雨,天空丝毫没有转晴的征兆,我豁出去了,在着背心和短裤,在大雨中骑车出发了。

其实,我向往的海南骑行是这样的:路面整洁平坦,空气清新,阳光明媚,郁郁葱葱的椰林、翠绿的热带植物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犹如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间或有奔跑嬉戏的小孩、路边闲憩的人群,让骑行添加另一种风情。然而现实是,我的这次骑行竟是以这场暴雨作为一个开端,而且它整整泼了我三天,那真是让我苦不堪言的三天,也是最磨炼我意志的三天。

当你觉得快死了,觉得过不去眼前这道坎了,为此痛苦不堪,可这些困难在最后还是在不经意间就那么过去了。——小记

顶着暴雨跌跌撞撞地骑到海口的郊区。海南所有的高速都是不收费而且没有路口的,在交叉路口的时候我犹豫了很久,不知道是该上高速还是走国道。毫无疑问,高速路的路况会比国道好很多倍,但会很危险,最后出于对自己也是对他人的负责,我还是选择了走国道。

转头骑进了223国道,大雨从我出发开始就一直没有停过,我全身都被淋湿了。既然已经湿了,我也就优哉游哉地骑着我的车,偶尔和着雨声哼上两支小曲,怡然成趣。路上过往的车辆很少,只有附近的村民匆匆走着。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从最开始的乐观到意志开始慢慢消沉,心里想着总让雨淋着也不是个事啊,可不淋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在路上,想躲也躲不了。

祸不单行。慢慢地屁股开始跟我翻脸了,疼痛感开始折磨着我,当时我宁愿站着蹬脚踏板也不愿坐着。可是能站多久呢?先不说站着骑行会很累,光是长时间站立骑行对膝盖的压迫就可能会留下后遗症,而且站着骑行的时候,背上的雨水一直往下流,非常不舒服,没办法,我只能忍着继续前行。

大雨到下午两点钟的时候终于停了,我在一个叫大坡镇的地方停了下来。那儿的老板很无奈地看着浑身滴水的我走进店里,他很不解我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天气下跑来吃苦受罪,这么大的雨还骑个破自行车跑来跑去。花了七元钱吃了顿丰盛的午餐, 碗里的饭还没吃完,雨又开始下来了。当时的情绪别提有多糟糕了,我就对自己说,以后我再也不骑行了。老板好像从我表情里看出了点儿啥,过来跟我搭了两句话,最后说出了一句更让我心碎的话:“最近台风,这雨起码得持续一周,而且全部是大暴雨。”听完,我苦笑了一阵后继续吃饭,饭后继续冒雨前行。

海南岛啥都不多,唯一多的就是椰子。无论你走到哪儿,放眼望去,绝对都能看到它的身影。在骑行的路上椰子自然也不少,道路两旁时不时地能看到成排的椰子树,那可是让我这个内陆人看着心痒痒啊,而且骑行本来体内水分就流失得很

快,再加上这暴雨天气使坏,更想弄两个椰子吃。可是椰子树都太高了,“偷椰子”这项密谋已久的事件最终也未能实现。当我看到一颗仅有三米高的椰子树上挂满了篮球大小的椰子时,高兴坏了,直接将车扔在一旁,开始想尽一切办法摘椰子。这看上去似乎唾手可得的椰子此时竟是如此的遥不可及,任我想尽一切办法,它依旧高高地挂在树上,而我只能像只猴子般在它下面跳来跳去。这是何等的挫败感呀。

生活中有些事何尝不是如此呢?在生活面前,有很多事会让我们束手无策,任你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也无法解决时,最后只能选择接受。那是一种无奈,一种对世事也是对自己的无奈。这种无力感会使人陷入困惑,甚至会让人重新去思考或者质疑人生。然而生活中不正是因为有这些无奈的存在,才又使得生活变得丰富多彩吗?

其实,一个人的思想就是来源于生活的,我们要善于从生活中的小事发现人生道理。那些亲身经历后自己感悟出来的,才是我们一生中谁也拿不走的财富。我感谢这场大雨,因为它让我明白了很多。

当我到达琼海市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大雨依旧在不停地下着,因为自己顽强的意志才让自己并未对此屈服。可这么大的雨,晚上我该去哪儿睡觉呢?通过打听和查询,我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寻觅到了当时离我最近的一处派出所。真正遇到困难的时候,我所能依靠的还是人民警察。对于目前的情况,派出所这样的地方是唯一能给我安全感的地方。

这间不大的派出所里工作的民警倒是不少,刚走进大门的时候就被警务室里围着聊天的五六个民警给叫住了。或许是他们在这儿第一次见到像我这样的怪人,淋着大雨,推着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外全部叮当作响的自行车,脸上带着无奈和求助的表情站在他们面前。

“我是单车旅行者,这大雨让我实在没办法了,我想在这儿住一晚上。”我跟迎面叫我站住的警官说。

“住一晚上?你想住这儿啊?这儿怎么能让你住呢?你该去住宾馆啊。”

“是这样的,因为我是单车旅行,所以身上没什么钱,住宿和吃饭都是靠帐篷和干粮解决。我只是想在这儿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随便给我安排一个能够挡雨的屋檐让我搭帐篷就可以了,不会很麻烦你们的。”

“我们这儿晚上都是要出警的,没地方可以让你搭帐篷啊,要不然你去别的地方看看……”他还没说完,一位胖胖的警官过来了,像是他们的领导,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又转头询问起他来。

然后,他们进了警务室,我则在外面扶着车,像是等待一个判决般等待着他们商量的结果。

“你有身份证吗?”刚才那位年轻的警官出来询问我。听到这里,我很高兴地明白他们可以收留我了,悬着的心总算是踏实了。

“有有有,我啥证件都有。”我高兴地回答道,说完之后,他叫我先把自行车放在边上,进警卫室之后再说。

“我们这儿确实没地方可以住人的,有一间屋子倒是可以遮风挡雨,那儿本来是用来关押嫌疑人的,条件不是很好,如果你愿意的话,今晚可以住那里面。”

“没事,只要能遮风避雨,睡哪儿都行,在外面都习惯了。”说完之后,我把身份证递给了他。

登记后,那位年轻的警官带我走到另外一边的房子里。这儿果然是关人的地方,钢铁架子把它封得死死的,最里侧还有个床一般大小的平台,估计那就是“床”了。就这样一间小小的屋子居然安装了两个摄像头监控器。

“实在不好意思,只有这样的条件了,你也只能凑合一晚了。”年轻警官语气亲切地对我说。

“没事,没事,在外面都习惯了,这算环境好的了,非常感谢!”

“那行,你晚上就住这儿吧,我就先过去了,有啥事到警卫室叫我。”说完之后他就离开了。

于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睡在了铁窗下,尽管如此,我却睡得无比踏实。不知道是因为太劳累,还是因为一整天都被雨水淋,不过如此新奇的事情,足以让我铭记一辈子了。

信念是面对真理的执着精神,信念是面对生命的热烈情感,信念是天空中的指路明星,信念是登上成功巅峰的阶石,信念更是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小记

早晨,我睡到九点才醒来,一晚上的狂风暴雨,早晨已经变成细微小雨,我收拾好背包装上车,跟他们道别后便上路了。

仔细琢磨了一下,昨日首次骑行就负重行进了140多公里,而且是在车况极其不好的情况下,这对于一个新手来说已难能可贵了。我尽力地折磨着自己,所以也让整个屁股开了花,那真是一种钻心的疼。所以,第二天,我骑行的节奏就慢了下来,我边骑边玩,甚至骑一小时,就要停留下来,坐在路边歇息半小时。

路边有一群妇女正围着一堆绿油油的果实忙活着,那是番石榴,而对于我这个土包子来说,竟然从来没吃过也没见过这种水果。我上前去跟她们打招呼,其实去之前心里已经打起了小算盘,那就是不管那东西是不是吃的,都要讨两个过来。在短暂的对话里,那个大姐说着他们本地的方言,我一个字也没听懂。最后我说想要一个的时候,她塞给了我四五个,并且做出了让我赶紧收好的姿势和表情。我猜那是她害怕被老板看见而骂她,毕竟她只是一个工人而已。连番道谢后我拿着这新奇的玩意儿走开了。拿手掌擦了擦,啃了一口,果然是能吃的,而且是水果,嚼起来还有股清香的味道。当我通过网络得意地发出这样一种怪异的水果,让大家帮忙辨识的时候,得到了众人的鄙视。原来这就是番石榴啊,传说中的番石榴就长这样吗?它跟石榴怎么不一样呢?问了自己这个愚蠢的问题之后,马上又想对自己大骂一句,一种羞愧又豁然开朗的感觉在心中翻滚,那时候才真正懂得啥叫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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