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溪看见梅林之中站着一个人,细细辨别认出是六姐姐若灵。她唯恐突然过去吓她一跳,便轻声咳嗽了一声。
但见她似乎用帕子在脸上擦了两下,然后才转过身,看见是若溪笑了一下,“原来是九妹妹啊。我见这红梅开得鲜艳便过来瞧瞧,看见这地上的落花却有些感伤。”
“落花本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若溪信口说来,“凡事都有不同的面,看你怎么想了。万物本无感情,因为看的人带着感情,它便跟着有了喜怒哀乐。”
她听了似乎有些发怔,反复玩味了一阵羡慕地说道:“九妹妹年纪比我小,可见地却非凡。随口拈来的诗句都是绝佳,难怪大伯赞不绝口。”
“我不过是剽窃罢了。”
“额?”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若溪不好意思的回着,心里一阵发虚啊。她把前人的诗句据为己有,虽说没人会告她侵犯知识产权,不过这心里始终是有些惭愧。
“唐诗三百首?是一本书吗?”她眉头微蹙,心里有些懊恼,难怪自己做不出好诗,竟然连这书名都没听说过。
“呵呵。”若溪听了干笑了两声,她穿越的这个年代无史可考,她们不知道唐诗很正常。她不知道该如何给若灵解释,只好说道:“原来在田庄上看到的一本杂书,上面都是些诗啊词的。后来看腻了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她生怕若灵说要借阅,忙扯了个慌。
果然,若灵的眼里有一丝失望。这功夫书玉找了过来,说是鲍姨娘身子不太好。她听了顿时满脸急切,顾不上跟若溪道别便匆匆走了。
若溪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暗叹,家宴之上只有她和晹哥一言未发,晹哥是存心藏奸,她却是懦弱自卑。父亲不在意,嫡母不喜欢,生母满心护着却有心无力。一直以来她都是被忽略、委屈的那个,不过就是个十三岁的孩子着实看着可怜。可是这韩府可怜之人太多,自己若是不争取反抗,旁人也是没辄。若是真正的若溪还活着,恐怕会是韩府最凄惨的人!
突然,她听见“嘎吱嘎吱”的声音,似乎是谁踏雪而来。扭头一瞧,原是晹哥从梅林深处钻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枝红梅。
“小兰怎么不在你身边侍候?这梅树又高树枝又脆,你怎么爬上去折梅了?掉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溪嗔怪的说着。
晹哥听见笑了,“九姐姐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我越是顽劣太太不就越放心吗?一会儿小兰就会寻来,我不便久留先告退。雪地里有凉风,九姐姐还是早些回去,免得受了风寒。”说罢离去了。
他刚转过一个弯,若溪就听见似乎是绿萼说话的声音。果不其然,片刻就瞧见绿萼拿着手炉寻过来。
“奴婢找了好半天,姑娘竟到这里来了。”她赶紧把手炉递过来,“二爷高兴喝醉了,众位爷、姑娘就都散了。”
若溪把手炉接过去,听说芦雪轩那边没人便直接回了竹园。进了院子便瞧见莲蓉端着大铜盆红着脸从太太屋子里出来,里面传来三老爷说话的声音。
她见状忙过南北穿堂往后院去,一进去便闻到一股子中药的味道。应该是鲍姨娘的病又重了,若溪回来这些日子还没见过她出门。小妾生病,老爷却在和太太、通房丫头白日宣淫,看来她的父亲不仅对自个儿姨娘无情!
“你去鲍姨娘屋里一趟,把昨个老太太赏得燕窝带去些,留心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若溪悄悄吩咐绿萼道。
绿萼答应着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等到晚上侍候若溪洗澡的时候才回道:“奴婢照姑娘的吩咐去了西厢房,见到鲍姨娘了。她瘦到弱不禁风,脸色有些苍白却别有一番韵味。鲍姨娘这样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大夫说是气虚血瘀脾胃失调,用药调养却是好好坏坏。这次突然又重了,身边侍候的丫头赶忙去回了老爷、太太。老爷直接命人请了大夫来,却没有来后院。奴婢见旁边的梳妆台上放着珠钗和胭脂,鲍姨娘身上还穿着鲜艳的衣裙,眼睛稍微有些红肿,似乎是哭过了。”
原来如此,不过用生病做借口想要把老爷喊过去罢了!可是太太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戏,所以才不顾做太太的体面,大白日的也要和莲蓉绊住老爷。
男人本就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对鲍姨娘的宠爱不在心自然就不在,只是鲍姨娘却不明白这个道理。她还不如打扮的花枝招展,直接去老爷面前抛媚眼,似乎比装病要奏效的多!
“鲍姨娘说多谢姑娘惦记,因为身子不争气自打姑娘来了便没相见。她常听六姑娘说姑娘如何如何的好,如今竟还惦记她这个上不去台面的生病的姨娘,可见果然是行事大方周全心地善良的。奴婢临走,鲍姨娘还给了十文钱的赏钱。”绿萼打身上掏出个荷包,是鲍姨娘赏赐的。
若溪见了笑着说道:“你们跟在我这个无权无势的主子身边已经够委屈了,其他人给了赏赐就自个儿留着吧。”
“多谢姑娘。”绿萼也不矫情爽快的收起来,“奴婢觉得这鲍姨娘有些姿色,也有些手段,不过却被这身子拖累了。”
不过是气虚血瘀脾胃不和,何以到调理了几年还不见大好的?不过若是太太在药上动手脚,应该早就被发现了,鲍姨娘还不至于傻到那种程度。若溪觉得她的病有些奇怪,却又想不出头绪。算了,各人的梦各人圆,当下她只能自保!
第二天,昊哥就去了铺子。大老爷上任还有一个月,这期间就命他跟在自己身边好生学着。昊哥原本以为总管事不过就是坐在屋子里,等分铺的掌柜过来一一回禀,他们若是做好了就夸赞几句,若是出了漏子便训斥几句。殊不知,这第一天就让他跑断了腿,脑袋晕的像浆糊。
大老爷带着他走了十二家分铺,每到一处必把里里外外都走遍。满嘴的蚕丝的价钱,布料的织法,染料成色怎么样等等,他是个五谷不分的少爷,能不头晕吗?
一转眼便逼近年关,外面的天气越来越冷的厉害,除了早晚请安若溪大都数时间都窝在房间里看书。二房忙着往亲家那边过聘礼,大老爷忙着上任的事情,韩府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却暗潮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