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敏瑞听了点头称是,心想自己明明比妹妹还要早出生,可就是没有她心思灵动头脑灵活,眼皮子也浅,不由羞赧地道:“囡囡你懂的可真多,哥哥我比不上你。”
田敏颜呲牙一笑,狡黠地道:“哥哥慢慢儿的学啊,你是咱家的长子,以后家里就要靠你撑起了。”
“妹妹你放心,我会好好儿的学的。”田敏瑞重重的点头,像是承诺一样,十分认真。
说了会子话,两兄妹又拐着小路来到闻香居,在门口处看进去,里面只有三五几条人影,正堂有个高案,两边高架子放着各种茶叶。
田敏颜拾级而上,里面的一个肩上搭着白毛巾的伙计快步迎了上来,见是两个半大的孩子,穿着也不是什么绫罗绸缎而是粗布衣裙,却也不露出轻视,只笑眯眯地道:“哥儿姐儿安好,这是前来买茶还是吃茶来着?”
田敏颜扫了一眼伙计,见他眉目清秀,眼睛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并没有像外头那些店见他们身世而露出轻视,不由暗赞一声好,于是笑着道:“这位小哥,我找你们秦掌柜。”
小伙计一愣,随即笑开:“好嘞,烦请这边坐,我去招呼掌柜的来。”
两兄妹被引到一张桌子边上坐下,田敏颜趁机打量这间茶居。
不同一般只卖茶的店铺,这里既卖茶,又喝茶,堂铺西北角有一条楼梯直上二楼,有些交谈的声音从上面若高若低的传来,田敏颜听到人文什么的,许是在讨论什么。
铺子的南边,有一道门,上面挂着一条米白色帘子,上面绣着水墨画文竹,显得很是雅致朴素,门两边则是一排窗户,卷着竹帘子,看过去,里面竟是一个小花园,窗下的蔷薇花开得极是灿烂。
店堂内,有几张桌子,聚了两三个人在品茶,细声交谈,淡淡的茶香寥寥,微风从卷起的竹帘窗吹进来,茶香夹杂着花香,十分的舒适雅致。
想不到太平镇还有这么雅致的铺子,田敏颜抿了一口茶水,啧啧地称赞。
正打量着,忽见南边布帘掀起,那刚才招呼的小伙计走在前面引路,身后跟着一个年约三旬的女人,她穿着玫红色绣海棠花开衣衫,下身穿了一条葱黄色百褶裙,身段婀娜,面容美丽沉静,秀发挽了一个矮髻,斜插了两支碧玉簪子,显得极是淡雅。
这秦掌柜是个女人?
田敏颜站了起来,有些惊讶,可顷刻间就释疑,难怪这闻香居布置得这般雅致,原来这掌柜是个女人。
“秦大姐,就是这两位。”那小哥将秦掌柜引到桌边,尔后又自开去招呼客人。
“不知两位……”秦海棠打量着眼前这两个孩子,自开了口。
田敏瑞有些局促,站了起来,看着田敏颜,见她一脸沉着,又深呼吸一口气,兀自镇定着。
“秦掌柜,我是来送花样的,十七爷吩咐说有花样送到这里来。”田敏颜微微地笑,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张来,递了过去。
秦海棠有些惊讶,伸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一愣,飞快地看了田敏颜一眼,又合上图纸,微笑道:“原来你就是田家姑娘,今儿倒是见着真身了,前儿你画的花样,很是受那些个太太小姐欢迎,把珍宝斋的大掌柜喜得跟什么似的。我瞧着那花样首饰极好,总思疑着是怎的灵巧人儿有这等心思,却不想是个半大的孩子,真是了不得。”
田敏颜温温地笑:“秦掌柜缪赞了,不过是些小女儿家的心思,上不了大台面。可比不上秦掌柜的茶居,布置得很是清新雅致,极好。”
秦海棠见她态度不卑不亢,既不诚惶诚恐,又不骄傲得意,又见她说话得体大方,心下添了几分喜欢,笑道:“田姑娘可真会说话。”
“我也是说实话罢了,说的不好秦掌柜可别记在心上。”
“自是不会。”秦海棠一笑,又打开那张图纸看了一眼,头也不抬地说道:“我瞧着这花样比上次的还要精致呢,想来又会掀起一股子攀比之风了,田姑娘如今的花样可是多人念着呢,就连我都想高价买了去私下打首饰呢。”
“秦掌柜过虚了,只盼着贵宝店不会亏本就好。”田敏颜笑着道,又环顾一番:“秦掌柜,十七爷今儿可是不在?”
秦海棠垂着的眉眼快速地闪过一丝精光,待抬起头来又是一脸和气的样子,只说道:“十七爷这会子也不在镇上,不知田姑娘可是有啥事?若是可以,我也可以代传个话。”
“没旁的事,只是想着过来了,也就是想给十七爷请个安罢了。既如此,我们也不打扰您做生意。”田敏颜本就只是随意一问,也没注意秦掌柜的心思,只站起来告辞。
“小军,拿三两银子来。”秦海棠吩咐站在不远处的伙计,又客气地笑着对田敏颜说道:“田姑娘若不急,吃个茶再走也是不差的。”
“不了,家里候着呢,也不敢唠叨秦掌柜。”田敏颜笑着拒绝,又接过她递过来的三两银子,喜滋滋的揣进贴身的衣兜里。
秦海棠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样子,不由挑眉,看她通身气度,倒不像个小家小户出来的,难怪入得了那位的眼,真个有几分意思。
揣着银子,田敏颜和田敏瑞直奔西街而去,晌午过后,街上行人已经少了许多,可仍有小贩在街上兜售生意,也有摆了案桌代写书信什么的。
西街东头巷头,一根细细的竹子斜斜地插在一张桌子打的洞口上,竹子上面挂着一条白布长幅,上面写着平半仙,一个穿着宽大道袍,下巴长了一撮胡须的老男人翘着二郎腿,不时招呼路过的人看掌相算命。
“囡囡,这平半仙没个准头的,阿公怕是不会信。”田敏瑞皱着眉道。
田敏颜看着那平半仙抚着下巴胡须的样子,越看越没觉得有仙气,人家说穿起龙袍不像太子,他却是穿起道袍不像仙人。
“难不成我们上庙里去求?”田敏颜撇撇嘴,无奈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那些个大师和尚那会配合咱们演这出戏啊?而且,这半仙偶尔白撞也撞上两件好事儿的。”
她就是想着,找个道士算命的跟着他们演一出双簧记,只要在大房跟前说上一说他们三房和大房命相相冲,大房这阵子官路不顺,道士这么一说,还能不急?而田怀仁再趁机提上分家,大房一定会踊跃拿这相冲一说撺掇老爷子分家的,而最紧张大房的老爷子,也会顺势而为。
其实就算她不去收买道士,大房也会乐得见分家,他们巴不得就只有他们一房去当官,去享受那所谓的富贵呢。
只是田老爷子的固执,还有好面子,是不容许在这间接分家的,所以,哪怕不舍,她也少不得要费几个银子了。
“那咋办?”田敏瑞有些丧气。
“姑且一试罢。”田敏颜抿了抿唇,下定决心走了过去。
来到摊子前,那平半仙拿着一把扇子画了个半圆,眯着眼看着田敏颜说道:“这位姑娘,我看你印堂发黑,双目无神,近日必是遭了小人,不日定有血光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