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要不你说一声想要什么样的首饰,咱家给你掂和掂和?”跟着两兄妹的伙计强忍着不耐说道。
都看了这么久,也没见她哼一声,也不叫人拿出哪个首饰看,这算个啥事儿?
田敏颜如何不知道他语气中的不满,正要开口说话,却见那伙计眼睛一亮,立即离了她迎向门口:“哎哟,两位公子,欢迎光临敝店,敢问公子想要些什么样的首饰?容小的为您合谋合谋。”
田敏颜扫了一眼,只见是两个穿着绸缎,满身贵气的男人走了进来,撇了撇嘴,也不多看就收回眼光。
世人见高踩低,见怪不怪,她要生气,才是跟自己过不去呢。
她掏出腰间的纸张,抿了抿唇,难道这点子就这么流产么?实在不甘心啊。
叹了一声,抬眼,看到一个掌柜样子打扮的中年人从后方牵帘进来站在柜台,到底是不甘心,走了过去摊开纸张问:“掌柜的,敢问你家店铺可有这种首饰?用彩石木珠造成,或者,这太平镇内,可有那家有这种饰品?”
如意斋的吴掌柜正噼里啪啦地拨着算盘珠子,乍听到这么一问,不由抬起眼睛觑了一眼,见是个粗布衣裳的丫头片子举着张粗纸,也没伸手去接,只道:“小姑娘,咱们如意斋卖的都是金银玉石珠宝之类的首饰,你说的石头木珠子,去北街看看,大概能找着。”
镇上好的商铺老字号多是集中在东西街,价格相对来说也贵上许多,而北街,是小贩集中地,刚刚田敏颜他们就是从北街过来的,上面摆卖的东西多是山货青菜之类的,当然,也有首饰,什么木簪子木镯子田敏颜也见有人卖。
田敏颜见这掌柜看也不看自己手中的设计图一眼,抿了抿唇,知道他是看不上自己,却不死心问道:“老板,那你看店里有我手上这图纸的花式手镯么?”
“去去去,小姑娘一边玩儿去,别妨碍咱家做生意。”吴掌柜却有些不耐,只挥了挥手,就继续埋首拨打自己手上的算盘。
什么玩意儿,一个穿补丁衣裳的丫头还提什么花式?他如意斋这里的款式,可是镇上独有一家。
田敏颜见他这样,气性也不由上来,冷笑一声,就要收起手中的纸张。
此处没有识货人,自有他处。她就不信,整个太平镇的首饰店将她全部拒绝于门外。
如此想着,田敏颜抽回手,冷不丁的,身后伸来一只手,轻巧的抽走了她手中的纸张。
田敏颜一惊,唰地回过头去,却是刚才进门的那两个男人年轻的一个。
只见他年约二十,浓眉斜飞入鬓,乌黑的发丝盘起,用一条宝蓝色缎带绑着。他天庭饱满,一双桃花眼熠熠闪烁,隐隐带着笑意,鼻梁高挺,薄唇红艳,端的是一副好皮相。
田敏颜又看向他身上的衣着,虽不华丽,那料子田敏颜也不认得,既不是绸缎又不是布裳,可看着却无比的精细,抬手间,他袖边绣着一支文竹,栩栩如生。
这人通身的打扮并没有什么宝石玉石之类的,只腰间插着一柄看上去不值几文钱的破扇子,可自有一番风流之态。
啧,挂两流苏帽,再摇把破扇就当自己是唐伯虎呢!
这才四月天,袄子还没收回箱笼里呢,这镇上就有好些个奶奶小姐和少爷们拿柄扇子摇啊摇的装大蒜,敢情这位也是附庸风雅来着呢,田敏颜登时有些不屑。
“看这镯子花样倒是新鲜,丫头,你画的?”十七尚不知田敏颜正在腹诽,若他知道腰间的这把出自千金难求的大家贺从岚之手的画扇被她认为是破扇子,不知道会不会暴起。
田敏颜犹自警惕,可那吴掌柜天天站在柜台后,见过的贵人比她不知多了多少去了,X光似的精明眼一扫,就知道眼前这位虽然打扮不精贵,可定是非富则贵。
“公子,咱们如意斋二楼尚有许多精致花款,不如老朽陪您上楼去看盏茶,也好歇歇脚?”吴掌柜将算盘子往里一推,轻巧的转过柜台来,挥退跟着的伙计,笑眯眯地微躬着身邀请。
田敏颜冷眼瞧着,唇抿得更紧了,恨不能骂一声,待遇如此悬殊,见高踩低,这些个人真他妈的狗眼看人低!
十七躲过吴掌柜的手,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看着眼前的小丫头,上上下下的打量。
远观就知道这丫头瘦弱,可近看,更觉得她瘦得跟藤条似的,一身的粗布衣裙,明显是拿旧衣裳修改过穿的,穿在她身上,还嫌大了,空摆摆的,可见那骨架子能有多少肉。
她的头发枯黄,梳了两只丫髻,用红头绳绑了,这怕是乡下人算是好看的发带了。一双眼睛黑漆漆的,睫毛纤长,小嘴儿泛着白粉色,连带着脸色都嫌苍白了。
再看下去,一双大脚套在一双粗布鞋里,见他打量,也不闪不躲,丝毫不觉得羞。
如此打量了一番,十七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丫头,你真丑!”
叔可忍,婶不可忍!
田敏颜本就对他赤刺刺的打量而不满,此刻又见他这么的评价自己,一下子就像只小野猫似的炸毛了,皮笑肉不笑的道:“奴家无盐污了公子的眼,实在比不上公子一副好皮相,真真是千人爱万人喜,若奴家是男子,只怕也叫公子迷了眼急着抢回家供着呢。”
“囡囡。”田瑞瑞吓了一跳,扯了扯妹妹的衣角,这里的贵人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大胆!”
田敏颜被哥哥扯了扯衣角,才察觉自己失言,正暗自懊恼着自己收不起脾性,还不习惯这世界的谦卑之分,忽听一声厉喝,却是那公子身后一直没有吭声的男人,正怒目圆瞪的以一副想杀人的目光瞪她,不由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十七刚才那句也就是随便一说,却不想她嘴皮子利成这样,明里暗里讥讽自己长得像女人,实属龙阳之好的好对象。
这丫头有些意思,胆子也肥,就是脑瓜子心计差了点。
他摆了摆手,让杨官收了一身的杀气,再看那两兄妹,均是脸色苍白,但还是强撑着镇定,眼珠子一转邪挑起唇角说道:“丫头好本事,骂人不带脏字呢,就不怕本公子绑了你去。”
田敏瑞一听,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咚咚咚的磕起头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大爷,我妹妹她出身粗野,是我家没管教好,前回子掉河里怕是还没好全哩,怕是犯疯病了。您大发慈悲,饶过她这一回吧。”
田敏颜被他说跪就跪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几乎没跳起来拉他:“哥!”
“囡囡,快跪下,快给大爷道歉。”田敏瑞反拉着她要跪下。
田敏瑞是吓怕了,所谓民不和官斗,穷不能和富掐,他们一介乡下人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人家要弄死自己,那也不过是点头之间的事儿。
吴掌柜见了此情此景暗自倒霉,又见店门口已经陆陆续续的聚集了好些人在指指点点,更是头痛,看着田敏颜这不知死字怎么写的臭丫头就眼脸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