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刚在西南水利勘测设计院期间,跑遍了西南所有大江大河,拿出了数个水能潜力巨大的可建电站报告资料。很快,他便成了院里的业务骨干,得到院长的赏识和同志们的敬重。1957年涪江引水工程勘测开始,柳刚便和妻子一起到了那里,一干就是几年。初步可行性论证资料完成后,一帮人就留在了水电局,柳刚和刘明芬也留下了。他们的儿子就是进江油那年生的,所以取名叫入江。
年大跃进开始了,接着就是大炼钢铁,大办人民公社。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工作去炼钢,农民上山去搞土高炉、砍树、烧炭炼铁。机关里的就在自家的空地上糊起个铁匠炉子,用鸡毛做个风箱啪嗒、啪嗒地拉风,再把饭锅、砸烂的铁片放在一起,熔化成一坨,就算是炼出了钢。乡村队队都办起了公社食堂,大锅大锅的白米干饭煮出来尽管吃,过起了初步共产主义的生活。
青壮劳动力都去了,不管是男的女的全上山参加钢铁团,每月还发二十来块钱工资。家里留下的都是些老人、妇女和孩子。田里的稻子、地里的玉米、红薯人少收不过来,多数烂在了那里。这样敞开肚皮才吃了两三个月,到了年底到处的食堂都无米了,便开始学鸡吃食,每人每天四两粮。这便是大家说的过细粮关。几两粮的日子一直吃了两三年,吃得人眼睛都凹下去,脸发胖了……炼钢铁的工厂只得下马,树林没有了,山头光了,城里人无事做,工人、居民就下放到农村,到处是一片不景气的光景。
年底搞运动,让大家对大跃进中的工作进行总结,发表看法。设计院里有些人那种卖石灰的见不得卖灰面的坏习气,因此,想往上爬的人容不下柳刚这个才来没几年,就业务超群、才华出众,在专业上出类拔萃的顶尖角色。他们一有机会就想把他拉下马。
运动开始时叫整风运动,鼓励大家给党和领导提意见。那时柳刚年轻气盛,又加上周围别有用心人的鼓动、怂恿,安了心地整他的坨坨糖,便叫他首先发言。他就把大跃进中看到的弊端无所顾忌地全说了出来,认为根本就不应该搞大跃进、大炼钢铁、大办人民公社食堂,认为这是脱离我国实情的盲目冒进,不顾实际情况的蛮干行为,违反了客观规律,从根本上破坏了生产力,造成了难以弥补的损失和后果。
会一开完,单位领导把他的发言全汇报了上去。加上这一时期有的层面将反右倾斗争严重扩大化,划右倾分子都有名额任务,划不出来单位头头们也不好交差。于是单位便把他报上去,经县上批准就把他定成靶子,让大家批判。
批判会上,人们也都只得闭着眼睛,不顾柳刚说的那些他们都看见的事实,昧着良心、卷着舌头进行了多次狠狠的批判。那些为争取当上本次运动的积极分子,好为以后谋个一官半职的人,还推人下岩地说他就是诽谤“三面红旗”、漏网的右派分子,存心对社会主义不满。其余大多数人是想早日脱掉干系,尽快远离这场祸水。因此没有一个人肯为他冒风险,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也不敢站出来为他打抱不平。不久就让他停职反省,给他的结论是反对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的右倾机会主义分子、漏网右派,开除公职、开除党籍,下放农村劳动。
于是,柳刚只有用阿Q精神安慰自己,到乡下去也好,可以脱离机关里一些势利尖酸的小人。和这种人相处久了,自己的诚实、敢于说实话、坚持实事求是的美德会被他们弄得分文不值。这种人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承认事实的做法,会失去在人们心中应有的诚信与尊重。等形势变了,看他们怎么有脸见人。
就这样,1961年春柳刚便来到了万山公社回水坨大队监督劳动。刚下来时,柳刚什么农活都不会做,大家见他细皮嫩肉的,哪干过庄稼人干的这些粗活,吃得下这份苦,因此对他格外照顾。他只有尽自己的力帮这家推推磨,帮那家挑挑水,给有在外当兵的农户代写个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