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根溯源,才能找到根治的最佳方案。单纯的时间管理是治标不治本的外在策略,根除拖延顽疾,还需要我们寻找它存在的心理意义,破除这个消极的魔咒,才能驱散拖延的魔力,让我们彻底解放出来……
热的毒药:来自家庭的伤害
我们都出生在不同的家庭里,每个人的生命最初都被牢牢地打上家庭的烙印。不同的教养方式促成了我们迥异的性格。有的心理学家甚至认为:一个人成年以后所有行为都可以在他幼年时期的家庭环境中寻找到答案。而你是否想过,如今身上的拖延尾巴,是在你生活的家庭里得以灌溉和滋养,而形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中国式伤害
对于中国家庭来说,这样的毒害恐怕要更深一些。孩子在家庭里是被当作“小孩”来养的,家长夸赞孩子时,通常说:“你真乖!”“真是个乖孩子!”“乖”的意思每个人都理解,自然是顺从、听话。而且中国自古讲究孝顺,孝顺自然是以顺为孝。孩子的需求和愿望很难得到真正的重视和关心,家长按照自己期望的方式塑造孩子,而顺从和乖巧成为衡量一个孩子是否“好”或者是否值得父母爱的重要标准。家长的权威是不容置疑的,而反抗权威带来的威胁可能是失去对基本生存权利的焦虑。
对父母的依赖让幼小的孩子不敢生出逆反之心,即使家长的要求对孩子来说是无理的,是荒谬的,在父母面前,弱小的孩子也是没有能力做出积极反抗的。至少在众多的中国家庭里的孩子们都是这样的。
他们从一出生就被寄予厚望。父母望子成龙的心情每个人都可以理解。但是,父母迫切地渴望并不能改变孩子与生俱来的素质,也许和他们期望的并不一样。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够聪明伶俐,长大后能够出人头地,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不断残害着年幼的孩子们。
当着孩子的面夸赞孩子的行为被认为是助长孩子骄傲自满情绪的错误行为,而家长总是对孩子的努力视而不见,却对那些微不足道的错误津津乐道,这样的评价让年幼的孩子内化成对自我的认识,永远看不到成功的曙光。而拖延就成了对抗权威,对抗批评的最佳方式。如果没有做,那么就无所谓成功或者失败了。既然我努力也得不到夸赞和认可,我就这么拖延下去,等待机会自动消失就好了。
宣萱,三十多岁,已为人妻。每到做饭的时候,她就拖拖拉拉,直到丈夫回家,还没有准备好要炒的菜。丈夫也因为妻子在做饭方面花了太久的时间,而看不过去,就自己动手。这时候宣萱就会从厨房退出来,去做别的事情。后来,丈夫的工作忙了,回到家依然要面对妻子在做饭问题上的拖拖拉拉,丈夫也失去了耐心。
夫妻二人因为这个问题争吵过很多次,最终也没有解决这个问题。到了咨询室里,妻子开始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问题,直到咨询了很多次之后,她才开始醒悟自己的问题,她回忆起自己幼年时候在做饭方面的一些事情,而这些恰恰给她备好了拖延的温床。
她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她还有姐姐和妹妹。在三个孩子的家庭里,父母的注意力不会关注在一个孩子身上。三个孩子为了争得父母更多的爱,选择了不同的方式“讨好”父母,争取更多资源。这在很多研究家庭系统的心理学家的著作中都有涉及。不同的孩子会按照父母需要的方式发展下去,形成不同的角色。而作为二女儿的她被寄予了家族的厚望,大家都希望她能够在学业上取得卓越的成就,就对她的学业表示极大的关注。在家务劳动方面,无论她做出怎样的努力,父母的评价都会是:“不如你姐姐做得好!”“不如你妹妹做得好!”“你不适合做这个!”但是,基本的家务劳动又必须做下去,做饭作为一项基本技能,也被父母的评价忽略在她的能力范围外。
直到要嫁人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喜欢做饭,但是内心又觉得做饭是妻子的一项工作,于是,就出现了最初的情境:“我在忙着做饭!”只是拖拉,消磨时间,她自己认为自己拖延时间就是希望饭菜可以慢点儿端上餐桌,这样,她就可以不用那么快就面对丈夫地批评了:“你做的菜真难吃!”“你根本不能胜任一个好妻子!”来自对权威评价的恐惧使这个女人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却始终端不出可口的饭菜。
在这种不良环境下长大的孩子,都有一种自我贬斥的心态。他们会把父母或者其他权威对自己做的某件事的评价认同为对自己的评价。比如,案例中的这位女士,她认为自己如果做不好饭菜,就是没有能力。没有能力就不能获得父母的关注和爱。这是幼年习得的生活模式,而她在这个模式里寻找到了自己独有的解决方式。虽然拖拉很让人头疼,姐妹或者父母甚至不堪忍受她的拖拉而让她远离厨房。而这样恰恰就可以使她获得不再接受这个领域的失败的重大机会。
否认和自我贬斥
来自家庭的否认会在儿童的一生中带来深远的影响。严苛的家庭规则和极高的家庭期望会让孩子在努力的过程中承受过大的压力,他们为了避免失败和父母的指责(严肃地说,在孩子的眼里,没有得到父母认可的行为都是让他感觉很受挫败的。)选了拖延时间这个看起来可以蒙混所有人,而且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在自我贬斥的心态形成以后,真正的自我已经无法面对现实的痛楚,就会形成假我来保护孩子的成长。假我会认同父母的权威,同时把自己当成一个受伤害的孩子。我们在拖延与行动中挣扎的时候,正是假我中的父母形象和小孩形象的斗争。一个权威式的人物严厉地要求你必须做这个做那个,而你如同委屈的孩子,不肯去遵从指令。在开始或者不开始之间犹豫不决的时候,你总是能听到内心里不同的声音:“你必须在今年完成整个项目!”“你必须拿下这个工作,否则就……”严厉的声音在内心想起的时候,总是附带了很严重的惩罚,而我们却不愿被这样驱使。于是,行动上就会表达出内心的真实想法,我虽然打算开始,总是有各种理由阻挠的进展,表达潜意识的抗议。对权威的抗议和对真实自我的保护。
爱丽丝·米勒在她的著作《都是为你好》中提到,那些陈腐过时的家庭规则是以服从为主要标准的,这样的教条都可以被称为是毒性教条。毒性教条的内在心理意义除了服从以外,还有整洁、控制情绪和欲望。米勒认为,在这样的家庭教条中核心的价值观是,父母是孩子的主人,孩子要为父母的情绪负责任。在家庭系统中,父母和孩子的角色颠倒,这样导致孩子的心理发生了扭曲。他们会将父母的教养方式内化成自己的评价。在对自我评价时采用的是严厉的、成人式的命令,而不能完全尊重其内心的愿望和需要。这样的矛盾会一直伴随着他们的终生。于是,我们在拖延中就会不断体验内心的成人严厉的要求和内心的孩子苦苦拖延,不肯开始,以对抗来自童年期家庭教条的伤害。
拖延发生:偶然中的必然
人类在进化过程中慢慢褪掉了尾巴,但是在心理层面,我们却一直拖着家族的长长尾巴生活,家庭的生活模式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对事物的判断和决策。
幼年的家庭记忆给我们留下了处理问题的参考指标,父母的评价影响着我们对自我的认识,来自家庭的否定让你对失败充满了恐惧,结果的来临也许意味着失败的风险,那么就无限期地拖延下去吧,让一切都来得更慢些。
拖延的尾巴根植于我们生活的童年时光。努力回忆第一次拖延的情景,会让你明白,你拖拖拉拉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章华是个大三的学生,他做事力求尽善尽美,希望能够完美无缺。但是,实际上他总是在开始和坚持的问题上纠缠不清。为此,他感到非常苦恼。在咨询室里,他和咨询师一同寻找自己拖延的根源,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拖延,他是这样说的:
当时,爸妈经常为各种小事发生口角,他试图劝解,也曾经通过自己的哭闹来吸引爸妈的注意力,让他们停止争吵。但是他的努力都是无效的,父母根本无视他希望父母和睦的心理愿望,而是要求他管好自己的学习,于是,他就下定决心只关注自己的学习。每天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用做作业和看书来消磨自己的时间。
第一次有印象的拖延是一次放学之后回到家,看见父母在争吵,他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就开始做作业,本来半个小时就能完成的作业,他为了消耗时间,而花了一个晚上才完成。直到深夜,他才合上作业本,上床睡觉。
在学习上的拖拉后来就不断发生,直到现在,他已经大三了,每次想要学习或者写作业的时候,总是要花费比别人多出几倍的时间才能完成。虽然也经常给自己制定周全而严密的计划,要求自己完成,但是,最终都以失败告终。现在,他面临考研究生的准备工作,他决心改变自己。
最初的拖延是为了摆脱父母争吵带给他的烦恼,后来学业的拖延就成了他逃避消极情绪的一个手段。每天都沉浸在学习这件事中,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就用学习来搪塞自己,既不宣泄情绪,也不处理事情。而学习又不能专心,不断受到情绪干扰,几乎没有什么效率可谈。
对于章华来说,他的拖延是表达自己对父母不满,是对父母认为孩子只不过应该听从父母的命令,承担父母不良情绪的一种反抗。
解毒:宽恕是良方
来自家庭的伤害里夹带着爱的温暖,只不过这种爱的方式不正确才带来了意料之外的恶劣影响。那些来自家庭的最初评判让人无奈,也充满了无助。当初幼小的我们,只有通过拖延这种似乎无关紧要的小毛病来逃避内心的冲突,逃避父母的否定评价和权威式的命令。但是这不能成为我们现在为继续拖延寻找到的借口,而是要让其成为改变发生的契机。
在《家庭会伤人——自我重生之路》中,约翰·布雷肖认为,来自病态家庭的人来说,第一步是投降和不再控制。
拖延的人都面临着控制权的争夺,这场看似是自己和自己较劲的控制权争夺战的真正内涵是,从父母手中夺回自己对自己的控制权。我们要尝试面对真正的自我,而不是再像以前那样,通过父母的命令来完成自己的人生道路了。现在选择权都在你的手中,主动或者被动,以怎样的方式开始,全都要靠自己。
剖析来自家庭的伤害不是为了让你得到拖延的合理借口,抱怨你有个不幸的童年当然更不是我们的初衷。我们最终要通过了解,知道自己拖延的根源,寻找最佳的解决方案。理解当年父母对你造成的伤害和否定,并且设身处地地为他们着想,让爱的种子在你的心中重新开花结果,矫正那些当年的无知和错误。宣泄内心的痛苦和怨恨,重新认识你自己。看清楚自己拖延究竟是为了什么?当年,选择拖延的终极原因是什么?在日后的生活中,能否从这个已经泛化的拖延模式中挣脱出来,对先前经历的了解和感受是至关重要的。
重振意志,你不是一个一辈子都要受家庭影响和毒害的柔弱小孩了,你已经有能力控制自己的生活和努力方向了。透过那些已经扭曲的方式和影像,你会发现,家庭给你的爱和温暖远远大于伤害。我们需要找回自我,而唯一的途径就是:允许失败。
我们允许自己不完美,这对于一直要求完美生活的你来说,似乎有点困难。但是认识到这点,你才能从记忆中那些父母的批评和否认中走出来,重新审视生活,审视自己。
原谅来自家庭的影响和伤害,我们有能力从这些混杂着毒性教条的生活中寻找爱,寻找那些支撑我们不断前进的温暖力量。重振意志,在曾经认为残缺的精神上,寻找希望的阳光。
对曾经种种不满、怨恨、愤怒、哀伤的释怀,对父母、亲人打下的种种烙印进行整理,带着曾经的那些过往,重新上路,鼓足勇气,面对你自己。无论你是怎样拖延,你是怎样忧虑,都真诚地跟过去道别。重新上路吧!
你就是你自己,不是任何人,无论你做出怎样的成绩或者面临怎样的失败,你的价值与存在不是你所做的事情的价值。对自我的认识和评价不能单单依赖于单一的失败或者成功。你是否值得父母爱,是否值得别人的爱,不是一次成功或者失败决定的,也不由你的能力大小决定。真正的爱没有附带条件,没有能力的砝码,没有成功的点缀。
拖延是表达方式:寻找根源
拖延不是与生俱来的,我们在家庭中能寻找到拖延的根源,后天教育和生活的过程中,家庭对心灵的塑造形成了我们现在的顽疾。就像前面案例中提到的章华,他是通过在学业上消耗时间,拖延任务来表达自己对父母不和的反感。他采用直接表达,比如哭闹来引起父母注意的时候,父母对他的情绪的漠视,显然让这个孩子的心中断定,自己的情绪是不能被注意到的,那么他在潜意识中选择了一个更为隐晦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也经常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比如,你比较讨厌的上司给了你一个单子,要你在下班之前完成单子上所有的工作。这时候,你会说,我现在正在忙,待会儿我就做单子上列的事情,中午的时候你提醒自己,还有单子上的事情没做。不过,你手头上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就这么一再推下去,直到快下班的时候,才突然发现,那些工作根本没有时间完成了。无论你是否懂心理学,你都明白,其实你心里不想做这个上司交给你的事情,因为你讨厌他。此时的拖延就是你对这个上司厌恶的表达。
行为主义认为,我们形成的习惯得以存在的原因在于这些习惯能够使我们获益。即使这些习惯也让我们很痛苦,比如拖延。我们虽然觉得难以忍受,但是它的益处自然也让我们难以割舍。就像是上面这个例子,拖延看起来是无害的举动,没有直接的攻击性。“我不过是忙于学业罢了,我没有对你们的婚姻状况表示不满。”“我不过是在忙别的事情,我没有说不做你给我安排的工作。”这些就是我们在拖延的时候,意识和潜意识的斗争,虽然行为上我有所拖延,但是在意识上看起来是无害的,没有攻击性的。这样既能缓和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也能让自己的行为合乎社会规范,没有伤害到任何人。
在拖延的过程中,我们最大限度地摆脱了他人对自己的控制,而以这种无害的方式表达出来,对人际关系的保护作用是巨大的。虽然这个习惯也给我们内心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但是,拖延作为情绪表达的一种方式,也使人获得了暂时的放松。
拖延是恐惧的结果:想做到最好
很多人在反思自己的拖延问题时,总是会归结到一点,我最初的动机是想把事情做得更好!我想准备的更充分!这样的愿望无可厚非,我们都希望将事情做好。为什么偏偏是你,成就了拖延的习惯呢?原来,拖延的人往往是完美主义者。这个结论似乎是悖论,那些仓促应对最后期限的人怎么就成了完美主义者?
想要做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