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有一个人懂得长生不老之术,燕王闻之,即命使者前去求教,当使者不辞辛苦的快马赶到之时,那位懂得长生不老之术的仁兄,却已经死跷跷了。使者空手而归,导致燕王大怒,杀掉了使者。
这就是一个知易行难的最形象的故事,故事之中的这位老兄堪破了生死,悟得了长生之道,但他自己却偏偏做不到,为什么会这样?这是因为这位老兄虽然掌握了长生不老的知识,但主导他行为的观念却依然没有改变,观念主导了他的行为,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结果。
许多人认为观念是可以扭转的,实际情况却未必如此,这是因为观念中揉和了大量的潜意识因素,已经形成了一种本能。而思想却是基于思维的,是显意识中的部分。对着公众时我们会运用思想,而不会出现低层次的本能,但当行动的时候,本能就突然跳出来了,于是好端端的事情做着做着就离了谱,这就是人性中最为无奈的部分。
所以我们说:注意你的思想,它会变成你的行动;注意你的行动,它们变成你的习惯;注意你的习惯,它会变成你的本能;注意你的本能,它会变成你的思想。
总之,是错误的观念引导我走上了错误的道路,其错在我,其咎在我,我没有任何理由责怪任何人。
更没有理由责怪她。
这是我现在思考所得出的结论,而在当时,我的行为恰恰与这种思考背道而驰。
又过了几个月过去,柜台的收入始终维持在每月四十万左右,这得益于她的舅舅再也不来跟我们调皮捣蛋,而她因为那条假货备受羞辱,再也不敢乱搞了。而且当时那个客人的羞辱让她对自己的容貌失去了信心,有一段时间她总是捧着一面镜子不停的看着自己:我是不是变丑了,是不是不漂亮了?
我心里暗笑,瞪了她一眼不说话。背地里却居心不良,不肯把女人哭起来特别难看的真相告诉她,就让她以为自己真的变丑了吧,这样的话,我这边还省点心,至少用不着担心她跟人跑掉。
唉,如果当时她真的跟人跑掉了,也许会更好一些。
我们就这样仍然生活在一起,逢年过节我回去看望老婆女儿,每逢这时候她就低了头不作声,那种伤痛与屈辱一览无余。但是没办法,谁让她搞出一条假货来着?要是没有那件事,我这边可就不好摆弄了。
也许我应该原谅她,无论她有多少过错,可当我们初到深圳的时候,她毕竟拒绝了那两个人的诚请,却依然留在了我的身边,甘心与我共患共难。她已经为我付出了如此之多,我真的没有理由再难为她。
但是,为我心底爆发出来的欲望所驱使,我全部身心的扑在市场上,一心想成就一番大事业。我们已经因为这些理不清斩不断的感情麻烦贻误了时机,而在这节骨眼上,我实在是不想节外生枝,再因为离婚的事情耽误了赚钱的正事——再说我也实在舍不得我老婆,当年我把那么好的一个老婆弄到手的时候也是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的!
当我挣到了第三个一百万的时候,我琢磨着是时候了,到了我大展手脚的时候了。
这个手脚是怎么展法呢?当然是进入新兴的高利市场——IT业界!
此念一出,从此万劫不覆!
(11)无奈的选择
与许多年轻的创业者不同,我是从实业起家的,是靠了自己胼手胝足一分一分赚来的辛苦钱,对于如IT这一类全新产业本能的怀有疑忌之心。更何况我曾经在一家大型网络公司与美女助理有过整整三年的鏊战,知道这个行业实在是有点靠不住。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我还会选择这个新兴行业呢?
理由很简单,虽然这个行业靠不住,但正因为这样,所以这个行业中的机会也比其它成熟行业要多得多,那些失败的企业,只是因为老眼昏花抓住了机会,逮到一条毒蛇以为是领带,不管不顾的往脖子上一套,所以才会迅速的一命呜呼。在职场上诸多年的经验与血泪,已经让我对中国的企业有了一个基本的认识,所以我认为自己犯盲目错误的可能性不是不存在,但总比别人低一点。
做企业就是这样,所有的企业都是一团乱麻,神仙也理不明白,任何人也不具备把企业“做好”的能力,你最大的本事也只不过是把这团乱麻理得比别人稍微清晰一点,这就够了。
所以在当时我认为,什么B TO B,什么电子商务,全是瞎扯蛋,搞这些玩艺你就必须得和投资商的犯傻赛跑,要抢在投资商犯傻决定投资之时你还活着,但我计算了一下我赚钱的速度,明摆着,我肯定跑得比投资商犯傻的速度更慢,等到投资商决定对我投资的时候,我已经流落街头衣不蔽体了。
所以这些怪玩艺是不能搞的,要搞就搞国内企业存在着真正需求的。
企业会有什么真正的需求?
这个问题,你要问企业家,问他们公司中哪一个部门最重要?我保证百分之百的企业家会告诉你,是财务,财务比什么都重要。如果有哪个企业家不是这样回答你的话,那么,不是那家伙是个混子骗子,就是他错误的理解了你的问话。
为什么这样说?第一个理由我已经在前面说过的了,开公司是花钱的,不是赚钱的,不管是谁来开公司的,他的钱绝对是有限的,而公司的开销则是无限的,以有限的资金去应付无限的开销,这是企业家们最上火的事情。
对于老板来说,省下的钱就是赚来的钱。
此外,更为重要的是,公司从开张到实现盈利,有一个过程,一个好的财务虽然不能够将这个过程缩短,却能够将成本降到最低。评价一个财务是否称职,要看公司帐面上的应收帐款是不是足够的低,应付帐款是不是足够的高,好的财务能够让公司资金周转的速率提高,让你的公司在市场好的情形下赚到比别的公司更多的钱,同样也能够让你的公司在市场黯淡的情形下比别的公司支撑得更长久。还有还有,一个好的财务能够熟谙资本结构的常识,不仅仅是为了避税,更重要的是增加所有者收益。总之,说到最后,一家公司可以没有任何一个部门,却绝对不可以没有良好的财务管理,如果一家公司倒掉的话,最后走人的一定是财务部。
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说明一个道理,企业对信息技术的唯一需求,只有财务,其它的,什么ERP,CRM,DBD……甚至包括了最基本的MISS系统在内,都是替公司花钱的,唯有财务软件,才是唯一能够替公司省钱甚至赚钱的。
如果有谁想投资软件行业的话,那么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做财务软件,早年是这样,再过一百年这种情况也绝对不会有任何变化。
事实上,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王文京和徐少春已经挽起袖子,脚踏实地的做了起来,正确的选择使得他们终于成为了至今仍然存活的中国软件产业的跷楚,而同样是在深圳搞什么WPS的俅伯君老兄就有点不妙,不过老俅的金山现在仍然活着,这也是件让我跌破眼镜的怪事。
不说怪事,说正事。正事就是:我决定搞一家软件公司,专门做财务软件,这破玩艺儿好弄也好卖,比珠宝利润更高,不干那才叫傻透了。
我把我的这个想法跟她商量,她第一反应就是不同意。而她不同意的理由也很简单:没钱。
我不是赚到三个一百万了吗?怎么还没有钱呢?
这个理由说出来,就让我有点难为情了。因为我们花钱的速度,比我们赚钱的速度稍微快上那么一点点。她象个财务经理一样,每个月都会根据柜台的营业收入,事先做出一个财务预算。如果估计这个月能够赚到三十万的话,她就会做出一个支出四十万的项目表来,这样我们的钱就有点窘迫了。
说到让她花钱,这事也实在是没办法。我在心里总是觉得亏欠她,她跟着我虽然才不过一年多一点的时候,但吃的苦和遭的罪却超过她在此之前的总和。如果把她因为我伤了她的心或是因为关心我而流的泪水聚拢起来的话,能够装满一大澡盆,让我们两个洗个鸳鸯浴都足够了。
她为我的付出远不象我在行文时所表述得那样简单,有一件小事,在我最初替经销商们跑路送货的初期,有一次我坐中巴车在路上遭遇到了劫匪,当时劫匪们手忙脚乱的只顾抢走了我和车上所有乘客的现金,却没顾得上对我搜身,这才让我有惊无险的带着珠宝回到了深圳。回来后我已经没钱坐公共汽车,连打公用电话的钱都没有,只好一步步的走回去。回到家后我告诉她这件事——男人是不应该跟女人说这种事情的,但当时我们的关系比较紧张,所以我想卖卖乖乖——她吓得脸色惨白,一个劲的问我到底受到了伤害没有,脱了我的衣服替我检查,然后那天夜里她整整一晚没睡,用蹩脚的针线替我缝了块生牛皮在衣服上,也好万一让我再遇到劫匪的时候能够多挨几刀,那件衣服我虽然从未穿过——天太热,胸腹前再搞块生牛皮,会把人搞得得疯牛病的——但是她对我的那种真挚感情,我一生一世都无法忘怀(唉,这话老婆听了会宰了我的)。
但是我知道或许我们终生也没有结合的希望了,这没办法,真的没办法。我的卑劣与无耻必然会伤透了她的心,对她所造成的伤害或许终生也无法痊愈。更糟糕的是,我又太疼爱她了,我老是把她看做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小狗,抱着她不肯松开,这就注定搞得她难以舍弃与我在一起的恩爱时光,拖得越久,她的重新选择机会与可能也就越来越少越来越小。
我唯一的稍微知道一点这件旧事的朋友曾经评价我,他认为我“太坏”,不是一般的坏,一般的坏也就是一时的欺骗欺骗女孩子,而我却是欺骗她的一生。我对她越好,越是疼爱她,就越是证明我的“太坏”,因为没有哪一个女人能够承爱得了象我这种成熟男性的恩爱。想一想浴后用一块雪白的浴巾裹了,让她心爱的男人抱在怀里在烛光下软语轻柔,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崩溃得一塌糊涂——我既然无意与她结合,无意对她的终生负责,却对她这么恩爱,这岂不是坑害人家吗?
我想那位朋友对我的评价应该是正确的。
在我的内心之中,始终无法把女性当做有思想的人来看待,我总是象怜惜可爱的小动物们一样疼她们,就连陌生或是不相识的女孩子,也犯这个毛病。曾经有一次,忘了是怎么回事了,总之是在酒桌上遇到一个娇小可爱的女生,我竟然忍不住伸手抚弄她的鬓发,吓得她花容失色,躲到远远的。以前这些事自己并不留意,现在一件件回忆起来,我不得不怀疑我是不是有点花痴。
既然我是如此之坏,对她的损害与污辱又是如此之深,那么我唯一能够赎补自己的罪孽的,也只有用钱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选择。
所以我有意的在花销方面放纵她,她想干什么,就让她干什么,她想花多少钱,我就想办法去赚。天虹商场的那两米柜台已经不足以支付她越来越庞大的开销,我就又想办法在国贸租了一节柜台,雇用了一个打工的小妹卖货。那个小妹很是古怪精灵的,我一去她就冲我大抛媚眼,我却死人一样的板着一张脸:拜托小妹,我这边已经是焦头烂额了,老婆女儿外加上她,三个女人压得我气也喘不过来,实在是顾上你了,多多包涵吧。
事后再想起来,我的做法还是不对头,因为我总觉得自己亏歉于她,对她纵容得过了份,这就养成了她越来越拨扈的性格。除此之外,我的态度更增添了她心中的委屈感,我越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她,她就越是觉得她太委屈了,这样此消彼长,情况一步步发展下去,终于突破了她心中的自制底线,彻底失控了。
我记得有一次她朝我要钱,说是要替她爸爸在家乡的县城里买一幢房子,要用到一百二十万。那么个狗屁大点的小县城,什么样的房子值这么多的钱?一百二十万连那座县城都买下来了!但是我知道她开出的预算中至少有一百万的虚头,她不过是想替自己攒点钱而已。等哪天我抱着一堆钱乐呵呵的跑去和老婆快活去了,丢下她一个人怎么办呢?总得让她自己有条活路吧!
因为我心里这样想,所以就装做不知情的样子,答应了她。现在想起来,当时她的表现没有丝毫的高兴,反而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憎恨。
她为什么这样憎恨我?
理由很简单,她和我一样知道我这样做的用心,也许她是想让我反对她这个无理要求,在感情上给予弥补。女孩子啊,一生一世所求所需,无非不过是感情这两个字。但是我却邪恶的断绝了她这一期望,我对她支付的钱越多,就越有理由抛弃她——这是她最为痛恨我的事情。
就这样,我们象两条纠缠在一起的毒蛇一样相互噬咬着对方,把毒液灌进对方的心里,让我们彼此变得一天比一天面目可憎。
事实上也正是这样一个原因,她才会反对我开公司,而恰恰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我却是必须要开这个公司不可。
然而我们的钱是左手进右手出,这个公司还怎么一个开法呢?
唯一的办法,就是再找朋友合伙!
这样的朋友我恰恰有一个,老林。
(12)合伙人老林
老林是贵州人,来深圳之前是不知哪一家实权部门的要员,据他自己在酒桌上说:他因为偷吃了一个大投资商的回扣,担心东窗事发,在拿到钱之后就带着女儿辞职跑来了深圳。他的女儿是一个模样比较普通的女孩子,怎么看怎么象是最下层的打工妹,却拿了张北航的文凭,我同她聊航天动力学(我连这个也懂,真敢蒙人),她却不明所以的瞪圆了两只眼睛,象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我。我就有点怀疑她的文凭会不会是从东南亚证件公司搞来的。
到过深圳的人都知道这家“东南亚证件公司”,这家公司的业务员贼眉鼠眼的遍布于华强北及蔡屋围一带,见人就问:要毕业证吗?事实上这家公司压根就不存在,它是许多地下假证贩子躲进黑漆漆的农民房里捣估出来的。但这些假证贩子从来不敢做如北大清华及北航这些名校的假文凭,所以老林他女儿的学历文凭,就有点嚼头了。
我为什么要嚼老林他女儿的文凭呢?这是因为我对他女儿的印象要比老林深得多。
曾经有一次我和老林及他女儿,还有几个朋友去酒吧里玩,生意场上吗,就是个吃吃喝喝玩玩闹闹,总是板着脸念报告,那是不成的。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老林,而且绝没有想到他女儿就是他女儿——这么说话真费劲,总之,因为老林他女儿去我的柜台买过首饰的缘故,我先认识了这丫头,然后又通过这丫头见到了老林。但当时酒吧里太吵,老林的女儿没说老林是她爹,我也不知道,差一点闹出了笑话。
最终我没闹出笑话来的原因,还是因为酒吧里太吵——感谢那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从此我特别喜欢那快要把人的心脏震碎的强烈噪声——我就没机会和老林说话,只是发现他和他女儿关系非同一般,人家是父女,关系能一般吗?看我这眼神。喝酒喝到快半夜,老林的女儿让我请她跳舞,我说我不会,我是真的不会跳舞,也不会唱歌,象我这种人在生意场上,真是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