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西征
俗话说“按下葫芦浮起瓢”,就在蒙古军全力南下讨伐金国之际,西域又发生了叛乱。发动叛乱的起初是逃往印度的扎兰丁,扎兰丁一直复国之心不死,蒙古大军撤退之后,扎兰丁收拾花剌子模残余势力又卷土重来。
成吉思汗迫使扎兰丁逃到印度避难,德里苏丹、突厥人伊勒特迷失收留了这位流亡者,并把女儿嫁给了他。1223年,由于扎兰丁密谋反对伊勒特迷失而被放逐。成吉思汗此时率蒙古大军刚刚离开花剌子模,留在他们身后的呼罗珊和阿富汗地区是一片废墟,几乎杳无人烟,至少就城市和乡镇而言是如此。这些地区成了一种无人区,他们在离开之前没有在这些地区内建立起任何正规形式的行政管理;而波斯中部和西部在经历了者别和速不台的袭击之后,国界线混乱起来。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征服,尽管它是正规部队采取的正规的行动,并且蒙古人还在这些地区呆了三年之久,但它只是游牧民席卷而过的旋风。
扎兰丁凭借过人的胆识,迅速收复了花剌子模的部分失地,为了中止这个意想不到的花剌子模帝国的复辟,窝阔台派出由那颜绰儿马罕统率的三万蒙军进入波斯。1230至1231年冬,在扎兰丁还来不及集合军队之前,蒙古人以闪电般的速度经呼罗珊和剌夷抵达波斯,并直奔扎兰丁的常驻地阿哲儿拜占。消息传来,扎兰丁惊慌失措。他离开桃里寺,逃往阿拉斯河和库拉河河口附近的木干和阿兰草原,后又逃到迪亚巴克尔(今土耳其东部),像其父当年一样,扎兰丁始终受到蒙古轻骑兵的追赶。最后,他于1231年8月15日在迪亚巴克尔山中被库尔德族农民谋杀,不明不白地死去。
蒙古灭金战争结束后,窝阔台汗在中原和中亚建立了巩固的统治。也儿的石河(今新疆额尔齐斯河)以西、乌拉尔河以东之地为蒙古的征服地区,是成吉思汗长子术赤的领土。但是,乌拉尔河以西的钦察、斡罗斯等还未平定。1235年(元太宗七年),窝阔台召集忽里勒台,决定征讨钦察、斡罗斯等尚未臣服诸国。窝阔台颁布诏书:“我听说那里的人刚强,一怒就持械而起,所以派你们去攻打他们。我与哥哥商量着,哥哥赞同了,如今派各家的长子去那里。长子出征,势大力强呵!”这次的战争借口有些荒唐可笑,就因为“听说那里的人刚强,一怒就持械而起”便起兵讨伐,完全是强盗逻辑!
居住在伏尔加河和乌拉尔河之间的钦察部首领忽鲁速蛮惧怕蒙古军,已先遣使纳款,蒙古军至,准备投降,唯居住在伏尔加河下游的钦察部首领八赤蛮坚决抵抗。斡罗斯和波兰、匈牙利当时分为诸公国,各自为政,不听大公号令,德、意、奥诸国卷入十字军东征,欧洲形势对蒙古西征有利。
1236年(元太宗八年春),术赤的长子拔都、察合台的长子拜答儿、窝阔台的长子贵由、拖雷的长子蒙哥各统本王室军,万户以下各级那颜亦分遣长子从征,以拔都为统帅,速不台为副,共十五万大军,自各地出发,秋季抵伏尔加河东岸集中。诸王商定后,各率本部兵前进,速不台率先锋军取不里阿耳(今俄罗斯维亚特卡-波利亚纳东);是年冬,蒙哥出征伏尔加河下游的钦察部;斡勒不儿里克部首领八赤蛮出没于密林,不时袭击蒙古军队。
次年春,速不台自不里阿耳境移师南下,增援蒙哥。八赤蛮闻速不台至,大惧,逃入海中,蒙哥率军进攻宽田吉思海(今里海)岛屿,俘八赤蛮,并处死。于是,宽田吉海及外高加索山以北诸部震服。1237年夏、秋之季,蒙古军在伏尔加河以东休养士马,决定征讨斡罗斯(今俄罗斯欧洲北部的基洛夫州和鞑靼自治共和国以西地区和乌克兰、白俄罗斯)。
1237年12月(窝阔台汗九年),蒙古西征军以若毛而杜因人作向导,分为三路沿着顿河和顿涅茨河,自东南进入俄罗斯边境,向北进攻。大军前面有侦察部队,打探情报,勘察地形和了解敌人设下的哨卡以及捕捉“舌头”,然后送到速不台的营帐。情报显示,敌人构筑了难以攻破的要塞和高耸结实的城墙,壁垒森严;夏季到来时,那里到处是森林和沼泽、泥潭,只有在寒冷的冬季,才能畅行无阻。
为使各集团军和统帅部的联络畅通,专门设有联络分队。蒙古军还设有一支由骆驼组成的庞大运输队,驮运营帐、毡块、铜锅、面粉、饲料、干肉、食盐、油脂和其他物品。骑兵都备有两匹或者更多的乘马,马群在后紧跟,在长途急行中可以轮换,加快行军速度。因此西征大军一路换乘,以惊人的速度推进。大军进入森林地带后,利用当地的俘虏砍树开路。
蒙古西征军穿过茂密的丛林,到达梁赞公国,进攻了普隆斯克城(奥卡河支流普罗尼亚河畔的一个城市)。梁赞公国在蒙古大军强大的攻去面前,在无任何外援的情况下,只好躲入自己的堡垒中;同时,梁赞诸侯尤里·伊戈列维奇发布命令:征集所有十六岁以上的男子,并集中于梁赞城(一作“也烈赞”,今莫斯科东南亚赞州里亚赞城),准备与敌决一死战。
梁赞城的四周是高高的土墙,土墙外侧栽满了一层巨大的木桩,木桩表面泼水结冰,形成无法攀登的冰坡,城堡的内墙是用巨大的柞木围成的木防栅,这里碉楼林立,岗哨密布。为应付长期围困,城里储放了大量粮秣。所以,梁赞公国的人们把梁赞城看成是攻不破的要塞。就在这时,拔都下令,一定要攻克斡罗斯的第一防线城市——梁赞!
梁赞城的城主尤里·伊戈列维奇侯爵,急忙派人到首府去向大公请求援助,自己则亲率全城男女老幼,以及他的妻子儿女,冲出城来迎战蒙古军。蒙哥亲自到前线督促军队作战,与尤里混战了半天之久,仍未拣到丝毫便宜,只得停战收兵,休整军队。
第二天两军重新开战,由速不台率蒙古军迎敌。速不台与尤里两强相遇,从早晨酣斗至中午,两人都有些疲惫,忽然速不台看见尤里的背后,有位金发碧眼、丰乳肥臀的少妇。速不台顿时精神大振,奋力拼杀,终于将疲惫至极的尤里打得大败,退回到了城里。大获全胜的速不台回到军营以后,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位美女,恨不得立刻把梁赞城踏平,将美女揽入怀中。
但是蒙古军猛攻三日,梁赞城却固若金汤,速不台于是假意劝说尤里出城投降,命令他交出民众税收的十分之一,作为每年的贡献上交给蒙古,尤里识破了蒙古人的诡计,没有答应速不台的要求。速不台对此恼羞成怒,立即纠集军队对梁赞城进行四面合围,并亲自率军准备踏平梁赞城,夺得美人归。
攻城部队首先寻找突破口,研究攻城方法:必须准备大量的云梯和攻城器具,否则无法突破它。而后他们组织俘虏,制造大量云梯,用雪橇运来攻城器具,接着,攻城部队开始进行攻坚战。攻城部队吹响号角发出冲击信号,无数的云梯伸向城头,像一条条巨龙,爬在城墙上,攻城部队的将士们循着云梯迅速爬上去,与守城部队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整个城墙上,杀声震天,血肉横飞。
攻城持续了五天。攻城部队又把巨大的带轮子的破门槌推来,奋力撞击城门。厚厚的城门开始摇动,门板在一层层跌落,城门终于被击破了。攻城部队像潮水似冲进城内,同时,在城墙上奋战的部队也冲入市区。守城部队退到第二防线拼死抵抗,攻城部队不断发起冲击,守城部队终于坚持不住了。在攻城的第六天(1237年12月27日)攻城部队以排山倒海之势,攻破了梁赞城,蒙古大军随后从四面八方进入城内,并迅速在市中心汇合。
速不台通过亲自审问尤里的儿子,才知道前几天在战场上看见的,让速不台销魂的美女,就是他的妻子,速不台一直对她朝思暮想,魂牵梦绕,就对尤里的儿子道:“你去把你的妻子叫出来,我就饶恕你。”
尤里的儿子此时已是案板上的鱼肉,无奈地回到家中唤他的妻子出来,以换取自己的性命。速不台跟在后面也来到了尤里儿子的府邸,他一面得意地骑在马上,一面眯着眼睛自言自语地叨咕着鬼话。
只见那位美女从楼上走了出来,只是态度并不十分友好,双眼圆睁,柳眉倒竖,咬紧牙关,冷若冰霜,从城楼上俯视着尤里的儿子道:“你叫我做什么?你殉城,我殉夫罢了!”
速不台心急火燎地对她道:“你如果愿意出来拜见我,我就饶恕你们夫妻,而且让你得到好处!”
那少妇却冷笑着说:“鞑狗!你把我当做什么人看?别人由你凌辱,我却不能,我就是死了也要杀你们这些鞑子!”速不台出身皇族,自幼养尊处优,从来没有受到过别人的辱骂,今天总算遇到了带刺的玫瑰,他恼羞成怒,把手中的军刀高高举起,然后用力一挥,尤里儿子的头颅随着他的刀尖飞出了两三丈远,顷刻间腔子里的血向空中喷射了两三尺高!
几乎与尤里儿子人头落地的同时,那少妇也随即从城楼上跳了下来,被摔得血肉模糊,芳容尽毁。气急败坏的速不台大开杀戒,以尤里·伊戈列维奇侯爵为首的统帅们都战死了,普隆斯克城和其他的城市也相继陷落。
蒙古西征军主力攻下梁赞城后,迅速地向科洛姆纳城(今莫斯科东南科洛姆纳城)进发,西征军与罗曼军、勿塞夫洛托军,在科洛姆纳城下展开了一场大血战。科洛姆纳的军队溃败退入城内,继续顽抗,西征军部队向城墙轮番进攻。科洛姆纳的守城军已无力支持,被攻城的蒙古军突破了一道道防线,最终蒙古军冲入城里。罗曼军和勿塞夫洛托军大败,全军被歼灭。罗曼阵亡,勿塞夫洛托败归弗拉吉米尔,科洛姆纳城和其南边的勒乐斯城,都相继被蒙古西征军攻占。在科洛姆纳血战中,蒙古亲王阔列坚受伤而死,故屠城极为残酷。至此,蒙古西征军在俄罗斯境内的首次战役胜利结束,全部占领了俄罗斯梁赞公国。
西征军主力攻占梁赞公国后,向弗拉吉米尔公国发动进攻。1238年(窝阔台汗十年)2月3日,攻城军运来大批攻城器械,有用巨大的圆木制造的破城槌,还有弩石机。2月7日,蒙古军向弗拉基米尔大公国都城弗拉基米尔(今俄罗斯莫斯科东北)发动进攻,攻城军开始大规模攻城。由于破城槌的连续撞击,巨大的城门竟然被震得四分五裂。攻城军连续不断地向城里冲去,与守城军展开战斗,尤里·夫塞沃洛多维奇大公的两个儿子和一些高级官员,全部战死。2月8日,蒙古西征军占领了弗拉吉米尔公国的首都——弗拉基米尔城。
平定弗拉基米尔城之后,蒙古大军离莫斯科只有一步之遥了,莫斯科这座英雄般的城市,让后来的拿破仑和希特勒征服世界的野心都化为了泡影,但此时,当莫斯科出现在拔都眼前的时候,它能阻挡住蒙古军队侵略欧洲的铁蹄吗?
血战莫斯科
拔都本来无意攻打莫斯科,因为那里当时还不是庞大的都市,而且并不富庶繁华。但是速不台却对莫斯科情有独钟,他对拔都道:“听你忠实的奴仆对你说,前面还有很重要的事等着我们呢。我们应该尽快向莫斯科方向推进,应该抢在其他诸汗之前把它占领了。那里储藏着许多外国货物,居住着许多外国商人,我们在莫斯科能得到大批的财富和外国的金银财宝。”
拔都汗半闭着双眼,懒洋洋地说道:“我现在有要事,以后再说吧。”速不台喘着粗气,趴在拔都耳边,略带威胁口吻说道:“战争中,你错过一天或者一个时辰,你就会错过到手的胜利,你正在白白地耽误具有重要意义的一天。把这些哭诉者和寄生虫们赶走,或者你把他们赶走,或者我自己来办这件事!我要马上派‘狂飙卫队’的千户来,把这里(莫斯科)所有的人都驱赶出去。”
拔都的下巴被气得抖动起来,他睁大眼睛,盯着速不台的脸。他看到速不台的那只被剑砍伤了的眯起来的独眼,那张仿佛一辈子从未洗过的脸,那满头乱蓬篷的头发和那两片歪歪斜斜、爬满皱纹、沾着白沫的嘴唇,速不台震怒了!
拔都从心里害怕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他思忖了片刻,还是答应了速不台的恳求,当晚蒙古军队分成多路小股骑兵向莫斯科郊外推进。他们犹如张开的五根手指,紧密协调,在抢劫城乡时互不干扰,围猎时一般把这里的地面团团围住,然后把居民们赶出自己的家园,留下他们需要的能够炮制皮革、制造武器、缝制衣服的匠人,然后将其余的人都尽数屠杀。
蒙古士兵在所有的乡村和城郊四处乱翻,搜遍了每一座房子。他们边搜边骂道:“拔都汗把我们带到一个什么鬼地方!他说什么斡罗思人戴着貂皮帽子,穿着海狸皮大衣,还说我们每个人都能换一身装束,体面得像王公,富有得像商人,可我们哪里也见不到一个穿皮靴的斡罗思人。他们身上穿的全是打补丁的家做布衣服和破旧的羊皮皮袄,脚上穿的全是树皮鞋,我们根本不值得来这里。我们的马在深雪中找不到草吃,吃的全是房顶上揪下来的旧茅草,喂的全是黑麦粒儿,马都生病了,我们很快就无马可骑了。而缴获的斡罗思马匹不适应长途奔袭。我们不知道大车会给我们拉来什么,恐怕还是羊肉,没有一件狐狸皮皮袄!而这些狡猾的斡罗思人把所有的东西都藏在深山老林里,通往深山老林的小道又被齐腰深的大雪覆盖着。那里没有草料,只有躲在树后面的骑士,随时用死亡威胁我们的安全!”
由于抢不到财物,蒙古士兵愈加愤怒起来,于是他们便拿俘虏撒气,他们把俘虏的衣服扒光,连那些衣衫褴褛的人也没有放过,他们把俘虏和受伤者们抛到冰天雪地中,任他们冻饿而死。
拔都汗打定主意不让成吉思汗家族其他诸王进入莫斯科,他们会肆无忌惮地毁坏这里,而这里却是他所需要的,拔都有他自己的盘算。
清晨,随同拔都一起挺进的先遣千户来到长满古松的河岸上。河岸下方,河水蜿蜒流淌在厚厚的冰层下面。
河对岸的高岗上,矗立着当时还是小城的莫斯科,小城四周环绕着木板城墙,城里横七竖八地拥挤着各式各样的木头房子、五颜六色的阁楼、木板仓房、小型教堂,披着积雪的那些木头房顶上方萦绕着青色的烟雾。
虽然大公已经把自己的幼子弗拉基米尔派到莫斯科,但是这里的人们显然没有料到敌人会如此迅速地到来。大车络绎赶到城里,人们往来于河边,女人们挑着木桶来到河边,拉水的雪橇停在河面的冰洞旁边,赶雪橇的人用木勺舀水,几个妇女站在冰洞旁边的木板上,用棒槌捶打洗过的粗布裤子。
河岸边有座黑色的木头棚子,团团热气从那里冒出来。几个赤身裸体的人冲出木头棚子,跑到冰洞口,跳进冷水中连头带身子浸泡一下,赶快又跑回棚子里。
拔都用马鞭子指着黑色棚子问道:“这些傻瓜们在干什么”。
“这座棚子叫做‘澡堂’”,翻译解释道,“人们用桦树条抽打身体,用热水加酸饮料洗澡,洗完再到河上的冰洞里浸泡一下,这对身体很有好处。因此斡罗思人非常健壮。”
拔都笑得差点从马上掉下来,他大笑道:“这群傻子,谁把身上的脏洗去,谁就把自己的幸福也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