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28300000046

第46章 好察非明

非明的名字是桔年取的,出自古谚“好察非明,能察能不察之谓明;必胜非勇,能胜能不胜之谓勇”。很久很久以前,桔年曾经用这句话开导过一个眉目郁郁的苍白少年,事实上,她也一直试图将此作为自己的人生箴言,戒狷狂,戒好胜,抱朴守拙,安分随时,难得糊涂。后来她想了很久,又觉得这样的信条其实大多数不属于智者,更多的是属于弱者的自我宽慰。桔年一直认为自己正是这种怯懦的人,然而正因为这怯懦,许多事情,大概还是不要看得太明白为好。

黑的另一面就是白吗?爱的另一面就是恨吗?死的另一面难道就是生?说起来都是一笔糊涂账。桔年出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费劲一切的心力去寻找巫雨的葬身之处,这曾是支撑着她在狱中赖以度过漫漫黑夜的唯一希望,是她扮演好一个模范女囚的动力,快一点走出去,再快一点,就可以回到他身边,哪怕他已经深埋地底。她不知道看那一眼究竟有什么意义,然而这确实让在把高墙之中的煎熬减到了最低。

她出狱那天是个雨天,里面的狱友和熟悉的狱警都对她说着应景的祝福:雨水能够荡涤一切的前尘和污秽,昭示着新生。可桔年穿着当年入狱时,也就是蔡一林最后送给她的那套衣服,缓慢地走出昌平女监锈迹斑驳的铁门,外面空无一人,除了将天地连成一片的雨幕。她不知道路在哪里,也许就只能怪雨水遮住了她的眼。

父母早就不认她这个女儿,家是回不去了。世界上唯一会牵挂她的人在某处静静长眠,等待她的探访。桔年怀揣着那张出狱证明和在雨中工分换得的262元钱,找不到回城的公交线,只得一遍一遍伸手拦着偶尔过往的出租车。那些车辆无一例外地从她身边呼啸而过,水珠从她短发的尽头汇流成无数倒蜿蜒的小溪。她在焦虑过后渐渐也觉得荒唐,又有哪个司机肯停下来搭载一个监狱门口浑身湿透的女人?

天地无限大,大得荒凉,一个人却没个安生处。

这时,桔年才看到雨中撑伞急急走来的女人。

是平凤。她穿着最艳俗的红色连衣裙,火一样烧在雨中,额角有汗,嘴里漫不经心地说:“来晚了,最后接的那个家伙,跟打了鸡血似的,我X他娘的……”

那些粗鄙的话流畅地从平凤精巧的嘴角吐出,桔年在一愣之后,拥住了这世俗的真切的温暖气息。

之后的一段时间,桔年一直暂住在平凤窄小凌乱的出租屋里。平凤先于桔年半年出狱,毫无意外地重操旧业谋生。她不怎么跟桔年说过什么肺腑之言,总是很忙。那时,桔年正在为找一份饭碗四处碰壁,身上有限的钱很快所剩无几,她知道,没有平凤,她走不过那些日子。除了闲暇之余把平凤狗窝似的出租屋打理得井井有条,桔年没法再做些什么。

平凤年轻、漂亮、娇娆,在同行里算是顶尖的,生意也总是很好,夜里她通常不在,为了桔年,她从不将“客人”带回住处。桔年也是在平凤的支持之下不遗余力地打听着巫雨遗体的下落,跑了不少地方,看了不少脸色,终于得偿所愿。

跟陈洁洁所知的基本吻合,因为无人认领认领,巫雨被政府安葬在市郊。没有像一些死囚一样被送往医学院实验室,在桔年看来已属万幸。桔年凭着知情人的大概指认,依稀找到那个荒凉的地方。由于路程远,去到的时候已近黄昏,伫立在那些野草前,迎着夕阳的方向,余晖最后的炫目让桔年几乎争不开眼睛。很长时间她心中都是一片混沌,分不清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从城市的一个边缘到另一个边缘,从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到另一个角落,这就是巫雨的一生?里面悄无声息的人真的是他?

桔年站到两脚僵麻,才在平凤的催促之下离去。离去之前,她木然地将高二那年巫雨送给她的那片“最好的枇杷叶子”掩埋在泥土里。他说过的,石榴和枇杷,巫雨和桔年。就让这点熟悉的气息陪伴长眠的人吧。

很意外的是,在这整个过程里,桔年滴泪未落,不止平凤担心她憋出了病,她也一度以为在这一刻自己会崩溃,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她甚至并非在心痛之下忘记了哭泣,只是觉得茫然和陌生,竟如没有感情一般麻木地完成了一个长久以来渴盼履行的仪式。是永久的别离和数年高墙中的孤寂钝化了刻骨的思念?

平凤嚼着口香糖陪着桔年往回走,眼里却不无忧色,桔年的平静和漠然让她有些毛骨悚然,直到走出了坟场,她刚松一口气,一直在她身畔的桔年却停驻不前。

桔年像听不到平凤的呼唤一样冲回之前的地方,一言未发,俯下身子就用双手奋力地拨着犹有些松动的泥土。平凤吓了一大跳,害怕桔年做出什么惊人之事,然而桔年只是从泥土中翻出了不久前埋下的那片枯黄的叶子。

“你怎么了。”平凤当时挽着桔年问了一句。

桔年捏着那张叶子,突兀地对平凤笑了一声,她说:“我真傻,巫雨怎么可能在这里。”

是啊,巫雨怎么可能会在这里?黄土之下那副死寂的枯骨怎么可能会是桔年的小和尚。他土葬也好,火葬也罢,就算在医院的实验室里解剖得支离破碎又如何,那不是他,只是一副被丢弃的躯壳。

“可是他们明明说……那他在那里?”

桔年笑笑不语,拉着平凤离去。

她没有说,是怕平凤以为她疯了。可她知道自己很清醒,从眼睁睁看着巫雨在她面前一脚踏空那时起,她从未这样清醒。

她的小和尚从未死去,他一直都在,只是他在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她,就好像离开姑妈家的那天,他在石榴树下目送桔年离开。他不说话,不肯看她,也许只不过是打了个盹,总有一天,他会睁开眼睛,在和风花雨中转过身来,朝她粲然一笑。

心事既了,现实又摆在眼前。要生存下去,总得要寻找到谋生之所。不管愿不愿承认,那三年的监狱生涯都是桔年端起谋生饭碗的障碍,你可以说不在乎,却不能当它不存在。找工作者多如过江之鲫,用人单位谁不愿意选择身家更为清白的对象。

最绝望的时候,已经足够乐天知名的桔年也在失望而返的疲惫中陷入长久的沉默。她毕竟不是幻想世界里跌到谷底学得的绝世武功的幸运儿,相反地,一无所有,平凡如斯。

平凤在天明时分归来,鞋也不脱就仰头躺倒在桔年的身边,她知道身边的人睡不着。

“要不……”

“不,平凤,不……”

桔年在平凤迟疑地说出那句建议之前断然回绝,她仓皇地发现自己并非义正词严,而是多么害怕自己的动摇。

平凤沉默了一会,继而发出了微不可闻的一声冷笑。

“也对,你当然说不,你跟我不一样。我是脏的,你还是干净的,我不该拖你下泥潭。”

桔年何尝听不出平凤话里的讥诮,她侧过身来。“脏,干净?我和你有什么区别,可我们又比谁脏。平凤,我只是想,总还是会有别的选择的,一定有的。”她试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少一些不确定,这是对平凤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平凤,也许我们都会有另外一种出路。”

“是吗。我困了……”

平凤再没有说话,似乎已沉沉睡去,桔年在沉默中闭上眼睛。然而一个相同的疑问似乎仍挥之不去。

别的选择和出路,会有吗?

也许是有的,这“出路”对于习惯了宽广大道的人来说不值一提,然而在需要的人看来,已经足以得到一片生天。也是全赖几年来在狱中的良好表现,昌平女监的一个负责人辗转得知桔年出狱后的窘境后出面帮忙,终于为桔年在本市的一所福利院里谋得了一个干勤杂活的工作,每月收入虽不多,但已足够维持生计。桔年感激之余,勤奋工作自然不在话下。

福利院是一个被照顾的地方,也是一个被遗弃的地方。这里有年迈无依的老人,年幼失怙的孩子,桔年协助院里的工作人员,每日打扫卫生,清洗被单,忙忙碌碌,倒也没有人太在意她的过去。她只是害怕那些临终老人的眼睛,更害怕那些走了又来的弃儿,每次看到那些小小的身影,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去想起陈洁洁说的,永远不再相见的孩子。

然而命运的安排自有它的奇妙之处。桔年在市福利院工作大半年后,一个午后,她正在拖着走廊的地板,无意间听到院里的护工和外来的爱心人士间提到的一个可怜的孩子。那是个女孩,三岁,据说父母不祥,一出生就被人收养。养父母在孩子两岁左右,发现喂饭过程中发现她突然出现了面颊青紫、手脚痉挛的症状,开始还以为是不慎误食窒息,送到医院后才诊断出患有先天性癫痫。这对养父母得知后大受打击,多次带着孩子辗转各医院就诊,但均被告知目前仍无有效医疗手段根治。虽然这病并非时常发作,但是只要它一天存在,都不啻于一个定时炸弹随时暴发。由于自身家境也不算极好,那对养父母再三考虑后还是退缩了,虽然不舍,还是将这个女孩又送回了福利院。其后虽还有想要孩子的夫妇有过收养的打算,但是一听到这个病,无不打了退堂鼓。

桔年也不知道那个下午她把那条走廊拖了多少回,从这一端到那一端,又从头开始。直到院长走过,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小谢,这地板已经亮得能照出人影了。”她停下来,这才知道自己很累很累。

一个三岁的,身患癫痫被人遗弃的孩子。

桔年对自己说,在福利院这大半年来,可怜的例子看得还不够多吗,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可是放了手中的清洁工具,不知怎么地,她还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孩子午后的活动室。

那时正巧有一对打算收养孤儿的男女在场,院里的工作人员组织所有会走路了的孩子围成一个半圆圈唱着儿歌,等待挑选。没有人给桔年任何指引和按时,她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小孩,在那个半圆里她个子最小,头发稀疏,又瘦又弱,要不是身上衣服的颜色,几乎难以辨认性别,她跟随着其它孩子拍着手掌唱歌,时不时地打错节拍,眼里是这里的孩子惯有的空洞。

那对年轻的夫妇最终选择了一个刚8个月的婴儿,这个阶段的孩子没有太多的记忆,更容易养熟。那些落选的孩子纷纷散开来,有些追打嬉戏,有些各玩各的。

桔年拉住看护孩子的工作人员,迟疑地指了指那孩子问:“王姐,那就是癫……癫痫被退回来的孩子?”

被叫做王姐的女人点头,话语里不无怜悯:“也怪可怜的,,三岁多的孩子看起来跟两岁差不多,又是个女孩。”

桔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那孩子身边的,那孩子坐在一张木头小凳子上,不说话,睁着一双大得好像占据了一张小脸太大空间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身边的人。

桔年伸出去的手一直是抖着的,无数个瞬间,她都在说服自己回避这样的一次碰触,就像当初,她一个人推着破旧的自行车在风里快乐地奔跑,不要回头,千万不能回头,没有开始,就不会有那个结局。

如今,多少惊澜都已渐渐平寂冷却,她已经不再每晚梦见血光里自己缓缓张开的手心,牵过她的手哪去了,什么都握不住,只有孤清的掌纹。

是这个孩子吗?是那个改变了她半生的命运但却素未谋面的孩子?

桔年的手落在孩子疏而软的头发上,孩子居然没有动,只是看着她。眼睛是陌生的。

桔年手往下,横在孩子眉目间,遮住了那双眼睛,女孩薄薄的嘴唇终于有了熟悉的痕迹,仿佛就是这样一张唇说出:“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记得跟你说再见。”再见,再见,就是这般宛若在前?

桔年是咬着牙的,泪水却有它的重量,恨恨打落。那泪水仿佛滴进干涸龟裂的土地的一线生机,瞬间被吞噬,却唤醒了久旱的记忆,更觉得难言的苦楚,再也遮不住。桔年蹲在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面前,没有声息地痛哭,她从没有这样畅快地流过眼泪,假如一切都是真的,这个孩子,一半是她的劫,另一半却是她的魂。

孩子感觉到异样,侧了侧脑袋,闪躲开桔年遮挡她眼睛的手。

“阿姨,我给你唱歌。”

孩子显然是误会了。跟这里所有的孩子一样,她本能地渴望着出现领养人将她带走,这些日子,她见了不少前来挑选孩子的成年人,院里的阿姨说,只要他们够乖,就会有新的爸爸妈妈。她已经做到最乖,可是没人挑中她。她还以为蹲在自己面前的年轻阿姨也是一个领养人,笨拙地想要给领养人表现。

桔年摇头。

“阿姨,你能把我带走吗?”

福利院的孩子,虽温饱无忧,但绝对不是生长在温暖的花室中,没有哪个不渴望离开。

桔年闻言,心中也是一凉,这才从她自己给的一个彩色泡沫中醒了过来。她是信感觉信命的人,但是谁说这个孩子就一定是巫雨的骨肉,世上身患跟他同样恶疾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何况,怎么能肯定他的孩子就一定不幸遗传到这些,又因缘巧合被命运送到她身边?她不是圣人,拿什么去照顾一个孩子?就算这真是巫雨的女儿,那这孩子身上也流着另一半她不愿意靠近的血液,亲生的母亲尚且不再寻找孩子的下落,她为什么要背上这个包袱?不,她为他们背的已经实在太多,别人的荒唐,凭什么由她来付出代价?

“会吗,阿姨?”孩子温软的手碰触到桔年面颊的眼泪。

桔年触电似地缩了一下,飞快起身逃离。

“不,不会。”

一整个晚上,巫雨的脸,陈洁洁的脸,甚至韩述的脸都反复在桔年脑海里重叠,重叠成孩子的面容,一会儿像白天那个孩子,一会儿像巫雨,一会儿竟然有几分像她自己,一会儿是恐怖的妖孽,一会儿是一滩乌血……她想尖叫,在幻境里疯狂地挥手,什么都触不到。

她气喘吁吁地醒来,汗津津地,很凉。平凤还没有回来,夜的黑包容而寂寥。拥被坐起,桔年拭了拭额角,呼吸慢慢趋于平缓,好一阵之后,她从枕下翻出了张上个月的本市晚报。

报纸是平凤从客人手上拿回来的。版面右下方有一则小小的带图片新闻――“著名旅英油画家谢斯年近期将在家乡举办个人画展”。在狱中,桔年曾对平凤提起过自己的这个堂兄。平凤是个有心人。

“为什么不去找他,他是你的亲戚,又有钱,说不定可以捞一笔。”平凤这样问过。

当时桔年已经在福利院找到工作,收入虽不丰,但生活渐趋安定,所以她摇头。斯年堂哥回来了,她是高兴的,但不去见,除了不敢,也是不想。年幼的时候斯年堂哥常说她是个有灵气的女孩,她不愿意一个被生活消磨得平庸甚至有着不堪历史的年轻女人打破堂哥的记忆。就让他记忆里的小堂妹永远是那个外表乖巧内心精怪的女孩子吧。况且她要的平静生活,堂哥帮不了她。

也许,现在不一样了。从见到那个孩子的一刻起,桔年的人生轨迹注定改变。她也知道了,她不可能当那个孩子不存在,不可能把她孤零零地留在福利院里。不为什么,因为假如她可以,她就不是今天的谢桔年。

也就是五天以后,谢斯年在他的画展上,遇见了一个怯怯地,却在微笑的年轻女子――还有,从她身后探出头来的另一个小小身影。

桔年至今感激斯年堂哥,他是她生命中给了最多实质性帮助的人,而且完全不求回报。桔年的父母这一支跟谢斯年早已疏于联络,桔年自己也和堂哥多年不见。可是谢斯年很快地帮桔年办妥了所有的事,甚至比她所期望的更多。

桔年未婚,不能合法收养孤儿,另外,私心里她也不愿意这个孩子叫她妈妈。谢斯年说他跟所爱的人结婚了,虽然他爱的人已经病入膏肓。由于谢斯年的名气和财力,领养手续办理得出奇顺利,孩子很快改姓了“谢”。

此外,在得知桔年的近况之后,谢斯年轻易地从桔年北上做生意的姑妈和姑夫手中买下了他们所继承的,林恒贵从巫雨手中夺走的小院落,以此作为桔年和孩子的安身之地。安顿好这一切之后,他并没有久留。

就这样,桔年带着孩子竟然回到了巫雨出生和成长的地方。桔年对孩子说,谢斯年原本就是她的父亲,只不过之前一不小心把她弄丢了,现在终于找了回来,因为工作忙,就托由桔年这个做姑姑的代为照应。

孩子那时还太小,许多事情不懂得分辨,哪有不信的道理。安定的生活容易覆盖灰色的痕迹,何况三岁以前的记忆原本就是模糊的,并不需要太久,孩子慢慢淡忘了在曾经的养父母和福利院里的生活。

为了避嫌,桔年也辞去了福利院的工作,靠着在狱中学会的一手娴熟缝纫技能,应聘到如今的布艺店做了店员。岁月好像自此翻开了新的一页。桔年曾经劝过平凤,尽早从那一行抽身,现在是她回报平凤的时候了,平凤可以搬过来跟她还有孩子一起生活。但是平凤对这个建议付之一笑。她说:“我这辈子就是这样了。也谈不上你回报我,你欠我几个月房租,但是我欠过你一条命,你自己好好过吧。”

是啊,好好过吧。桔年牵着孩子站在落着枇杷叶的院落里,前尘旧事,恍若电光幻影,南柯一梦,惊石击碎的水面恢复得安宁如蒙尘的古境,仿佛什么都从未发生过,她从来就是在这里,一直都在。只有那棵当年巫雨亲手种下的枇杷树已非昔比,这让桔年很容易想到归有光的句子。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那况味,凄凉藏在平静背后,她是懂得的。

可她何必凄凉。平凤曾怨她傻,收养一个毫无血缘的孩子,更何况,那孩子是不是故人之后还不一定,天底下未必有那么巧的事,也许所谓的相像只不过是桔年思念之余的错觉。桔年没有反驳,也许平凤是对的。但是她给孩子取名叫“非明”。太明白,未必是幸福的。她选择跟随自己的心。

风吹过院子的矮墙,树影婆娑。听说这颗枇杷树已经结果。桔年的世界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巫雨是徘徊得最近的一个,却也从来没有叩门而入。现在,桔年反倒觉得他就在这里,他回来了,陪伴这她和孩子,只是她看不见。

桔年摊开掌心,巫雨送给她的那片叶子被风拂到树根。她的世界从未如此圆满。

她朝空荡荡的墙角浅浅一笑,关上了院门。

同类推荐
  • 喂,把初吻还给我

    喂,把初吻还给我

    你见过那种看上去长的清纯可人却突然跟你来一句:“喂,帅哥,你眼睫毛那么长是用的什么牌子的睫毛膏?”的古灵精怪女孩吗?咱们的女主人公王小舒就是这样一个在家乖乖女,在学校让老师哭笑不得迷糊女生,听听名字:王小舒,多么可爱又纤瘦的女孩子啊,可惜那也只能在她的名字里感觉到了。还有就是在她的邻家哥哥和家人的面前,从小暗恋邻家哥哥,并把自己的初吻作为礼物送给他,不想却被“斯文败类”呼延东夺了去。
  • 冰山王子的痴线女王

    冰山王子的痴线女王

    凭借着老爸的帮助,进入了许多人挤破头都想进的‘心念高中’就读。还没来得及跟放假快乐告别,又开始了读书时刻。对读书完全没有兴趣的夏琉羽,到了班上却成了全班女生的公敌。真要感谢身位她隔壁桌的乐向麒先生。对乐向麒鄙视入骨的时候,没想到他竟然是她小时候寻找的天使。。。初中三年的好姐妹,带着她新认识的知己,竟喜欢上了学校的风云人物——白家兄弟,当她费劲脑子想帮助她们这段感情时,发泄白家兄弟喜欢的人竟然。。。噢买噶!是因为他们都喜欢隐藏?还是真的是她太白痴?单细胞少女苦日子降临了。面对着众女生的嫉妒,她是沉默还是反抗?单细胞少女的精彩校园生活开始延续!心羽在此推荐下几个好朋友的文文噢~她们写的都让我汗颜呢:静茗午后《绝恋·II我的暴君娃娃老公》http://m.pgsk.com/a/89488/泡沫筱橘<<嘘!公主的秘密>>http://m.pgsk.com/a/86087/宝贝要幸福<美男要嫁我>:http://m.pgsk.com/a/83795/冰语凝雪<宝岚双绝>:http://m.pgsk.com/a/90145/偷心系列:虐上你的心http://m.pgsk.com/a/91721/《月光MM游唐朝》文/茗香花魂http://m.pgsk.com/a/79967/“我要的爱你是否能给”作者:yiyunjun9175http://m.pgsk.com/a/94079/
  • 恋人在身边

    恋人在身边

    夏夜的雨来得又急又猛。滚滚雷声爆裂着粉红色的电光,划开幽暗的夜。窗内的空气燠热又压抑,潮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清瑾长眉斜挑,薄薄的唇喑哑地吐出残忍的话,“从我来到这个世间,第一眼看见你,这一切便已经在劫难逃!”============================================【某苏的VIP读者群:134237135,亲们敲门请提交红袖ID。】
  • 老子是癞蛤蟆

    老子是癞蛤蟆

    从懵懂冲动到成熟担当,看豪门公子赵甲第如何在爱与现实中成长,上演一场国士无双一骑绝尘!赵甲第,一个出自顶级豪门的年轻人,他告别了衣食无忧的生活远赴上海求学,他的出现让无数人的命运都被卷入了一场看不见的漩涡,绝色红颜、各界名流和在权利顶端覆手翻云的王者……在这个充满所有可能性的都市,关于情和欲的斗争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这些年轻人到底藏着哪些秘密?那些金钱背后到底藏着什么交易?赵甲第能否冲破重重难关,在这片江湖找到属于自己的出路。上演一场国士无双一骑绝尘?,烽火戏诸侯都市小说神作!全网点击量破亿!改编影视《我叫赵甲第》正在开拍!预计2020年上映!万千读者念念不忘的妖孽长卷!宿命邂逅的情场上,作为一只有理想、有野心、有文化、有故事的癞蛤蟆,赵甲第逐一攻破都市红颜的心房,单枪匹马打下一片大大的后宫。精彩惨烈的商场上,面对金融斗争、家族困境、父辈恩怨……赵甲第在尔虞我诈中全身而退,建立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 祸国·图壁(上)

    祸国·图壁(上)

    以线为绣,可织岁月;以心为绣,可织江山。一座宫廷,怎能困住凤凰?唯方大地,燕璧宜程四分天下。璧国右相的小女沉鱼,贤淑温婉,倾慕四大世家姬氏的公子姬婴,两家预备联姻之际,却被君王昭尹横加破坏,一道圣旨,择伊入宫。姜沉鱼万般无奈,领旨进宫。但她不愿成为妃子,便自荐为昭尹的谋士……
热门推荐
  • 邪性总裁

    邪性总裁

    他爱她,却以恨为名,不停的伤害她。
  • 刁蛮小姐遇上恶少爷

    刁蛮小姐遇上恶少爷

    他,虽是家中长子但由于娘早死爹忙经商无暇顾及被姨娘和弟弟捉弄欺负,在这世上他感觉不到一点的温暖,所以他叛逆!所以他冷漠!所以他恨!所以他逃!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却从小到大娇横无理,刁蛮任性,游手好闲,整天惹事生非。伤透父母,终被卖为奴。她不服!她反抗!她要逃!
  • 为什么女人要承担男人的谎言

    为什么女人要承担男人的谎言

    两性关系是人类永恒的话题。然而相比较之下,男人是理性动物,女人是感情动物,他们的思维方式截然不同,处世的方法也不同,这就使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沟通产生了障碍,总是互相指责,抱怨“真搞不懂”你。本书作者收集了众多资料,并选取了具有代表性的话题,探讨了两性关系中具有代表性的话题,探讨了两性关系中具有普遍性的问题,并提出了可行的解决办法,帮助你了解你身边的异性:恋人、爱人、父母、公婆、岳父岳母、子女、亲朋好友等等。读完此书,你会发现自己也成为了两性关系大师,能够在错综复杂的情感世界游刃有余,和异性建立一种互信、互助、互爱的亲密友好关系,使自己过上一种更加充实、更加自信、更加快乐的人生。
  • 无敌大小姐

    无敌大小姐

    当现代阴狠毒辣,手段极多的火家大小姐火无情,穿越到一个好色如命,花痴草包大小姐身上,会发生怎样的化学反应?火无情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脱衣秀。周围还有一群围观者。这一发现,让她极为不爽。刚刚穿好衣服,便看到一个声称是自家老头的老不死气势汹汹的跑来问罪。刚上来,就要打她。这还得了?她火无情从生自死,都是王者。敢动她的人,都在和阎王喝茶。于是,她一怒之下,打了老爹。众人皆道:火家小姐阴狠毒辣,竟然连老爹都不放在眼里。就这样,她的罪名又多了一条。蛇蝎美人。穿越后,火无情的麻烦不断。第一天,打了爹。第二天,毁了姐姐的容。第三天,骂了二娘。第四天,当众轻薄了天下第一公子。第五天,火家贴出招亲启事:但凡愿意娶火家大小姐者,皆可去火府报名。来者不限。不怕死,不想活的,欢迎前来。警示:但凡来此,生死皆与火家无关。若有残病者火家一律不负法律责任。本以为无人敢到,岂料是桃花朵朵。美男个个很妖娆一号美人:火无炎。火家大少爷。为人不清楚,手段不清楚。容貌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他有钱。有多多的钱。火无情语录:钱是好东西。娶了。(此美男,由美瞳掩饰不了你眼神的空洞领养。)火老爷一气之下,昏了过去。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二号美人:竹清月。江湖人称天上神仙,地上无月。大国师一枚。美得惊天动地。火无情语录:美人好,尤其是自带嫁妆又会预测未来的美人,娶了。(此美男,由东de琳琳领养)三号美人:轩辕子玉。当朝七皇子,游历四国。一张可爱无敌的脸。单纯至极。火无情语录:可爱的孩子好,可爱又乖巧的孩子更好。可爱乖巧又不用给钱的孩子,娶了。(此美男,由刘千绮领养)皇帝听闻,两眼一抹黑。他的儿啊。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四号美人:天下第一美男。性格不详,籍贯不详。火无情语录:谜一样的美人,她喜欢。每天都有新鲜感。娶了。(此美男,由告别的爱情li领养。)五号美人:天下第一名伶。火无情语录:解风情的美男,如果没钱花把他卖了都不用调教。娶了。(此美男由伊眸领养。)六号美男:解忧楼楼主。相貌不详,身世不详。爱好杀人。火无情语录:凶恶的美人,她喜欢。娶了。(此美男由陈铭铭领养)七号美男:琴圣。貌如谪仙,琴音杀人。冷清眸子中,百转千回,说尽风流。(此美男由伊眸领养)夜杀:天下第一杀手。(此美男由静寂之夜领养)
  • 嫡女棣王妃

    嫡女棣王妃

    “姨娘,夫人似乎断气了~”“哼!这么一碗药都下去了,难道她还能活着不成?”“那这······”一个年纪稍长的人朝着这位称作姨娘的人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婴儿,似乎有些犹豫,“这好歹是个男孩,现在夫人已经死了,如果姨娘把他占为己有,然后得了这府中的中馈······”“嬷嬷?!”女子也不等她的话说完,就打断了她,“你记住了,我恨死了这个女人,她的儿子,只能随着她去,我就是以后自己生不出儿子,抱养别人的,也不会要她的。把他给我扔马桶里面溺了,对外就说一出生就死了!”猩红的嘴唇,吐出来的话却是格外的渗人。嬷嬷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朝着后面放着马桶的地方走去。却是没有发现旁边地上一个穿着有些破旧的衣服的小女孩此刻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两。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是被炸死了吗?怎么会······于此同时,脑中不断有记忆闪现出来,她们是自己的母亲和刚出生的弟弟啊?!不行,先救人。转头看见旁边谁绣花留下的针线跟剪刀,想到自己前世的身手,拿起一根绣花针就朝着那个嬷嬷飞了过去,却在半路上掉落下来,暗骂一声,这人是什么破身体。却引得那两个人听见动静看了过来。女人阴狠的盯着她,“你居然没有死?”微微眯起眼睛,自己的前身也是被她们弄死的了,看样子她们谁也不会放过,抓起旁边的剪刀就冲了过去。随着几声惨叫声,从此以后,府中府外都传遍了她的“美名”——凤家大小姐心肠歹毒,刺伤了府中无数的人,宛如一个疯子。
  • 肥婆娘亲我要了

    肥婆娘亲我要了

    “儿子,六年前,这该死的王爷把我休了,现在竟然又说我偷了他的宝物,是可忍孰不可忍!欺人太甚!”“先操家伙!平了他的王府再说!”五岁的儿子怒气冲冲。…六年前,寒王娶的胖王妃怀孕了,众所周知,这胖王妃自从嫁入王府后,就夜夜守空房。天大的绿帽子扣在了寒王的头上。一纸休书,熏媛媛带着肚子里她自己都不知道从哪里鬼混来的种离开了寒王府。六年后,当年的那颗种茁壮成长…“我告诉你们!虽然小爷的这个娘又傻又笨,呆的淌口水,而且见人见鬼都要宣传她那几件情趣内衣,但是她依然是小爷的笨娘亲!谁也抢不走她!”五岁的儿子拍着胸脯大吼。“…儿子,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另类的赞美吗?”某女捂着心脏,牙痒痒。“熏圆圆!”“是熏媛媛!我已经不圆了!”“好,熏圆圆…”“…”“熏媛媛,儿子和宝物,你只能选一样,你要交出哪一个!”男人眯起双眼,威胁。“喏,给你。”熏媛媛从身后拎出熏皓月,毫不犹豫。“娘,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啊!我滴个亲娘啊…”“儿啊,娘对不住你啊…来生,咱们还做母子啊…”“娘啊…”“儿啊…”“够了!”男人气急败坏的捂住耳朵暴走,他脑子都要被两人弄炸了。耶~\/母子两人笑眯眯的对视,举起两根手指。“娘,这天下的男人多的是,何必要吊死在这么一棵烂树上!走,儿子给你买他一箩筐!!”儿子拉着娘的手,往菜市场走去。“…一…一箩筐?儿子,你买大白菜呢?!”熏媛媛:儿子,虽然娘不知道你的爹是谁,但是通过你,娘还是看到了你爹的‘优良’基因。熏皓月:娘亲,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但是据我这么聪明来看,我肯定是像我爹多一点。南宫寒:熏媛媛,不交出宝物我不会放过你!南轩澈:熏圆圆,虽然你现在不圆了,但我也不能叫你熏方方不是?而且你也不方啊,所以还是叫圆圆好了。南擎宇:熏媛媛,交出宝物,饶你一死。龙月:熏媛媛,你儿子都叫我爹了,你还能逃得了?!花凌夜:熏媛媛,小爷这一辈子就败在你这个女人手里了!熏媛媛碎碎念:“X的,宝物宝物,我哪有偷什么宝物?!当年姑奶奶净身出户,除了肚子里的那个种什么都没有!哎哎…这位大爷,看看,这情趣内衣,会带来许多的乐趣啊,热血沸腾促进血液循环,大脑发热促进智商发育,买一件吧!强身又健体,还补充大脑所需ABCDEFG………”!!!!!!!!!!!喜欢文文请点击【放入书架】【放入书架】【放入书架】【放入书架】【放入书架】
  • 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家散文精品

    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家散文精品

    诺贝尔文学奖是世界上对文学作品的最高肯定,是世界各国文化的精髓。 《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家散文精品》共收录百年来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家的散文精品70余篇,为所有读者提供一份可供学习、欣赏、借鉴的世界散文经典之作。该书1995年出版过,现经整理后再版。 《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家散文精品》由毛信德和李孝华担任编著。
  • 不生气:给大忙人看的佛法书

    不生气:给大忙人看的佛法书

    本书从佛的众多角度来诠释佛的真意,将佛的精神、佛的智慧、佛的精髓融入生活、工作当中。仔细阅读本书,会使你精神生活更充实,物质生活更高雅,道德生活更圆满,感情生活更纯洁,人际关系更和谐,让你的心更加善良、慈悲,胸怀更宽广。
  • 农门骄女

    农门骄女

    “唉……”一声满含怨念的悠长轻叹,这已经是阮芸自醒来后的第一百零八次叹息了。在这个穿越成风的年代,她好好一个现代女强人也终于赶上了这趟末班车,刚签下了一笔两千万的大单子,结果一眨眼间就穿到了某个封建时代的穷山沟里。环视着这间小小的空荡荡的房间,除了一个放衣服的柜子,还有自己身下这张简陋的床,其他竟然什么都没有了。天,这到底是一户多穷的家庭啊!……
  • 前妻不可欺

    前妻不可欺

    为保儿子,她百般算计,重返恶魔身边,笑靥如花,只为盗取他的优良基因……目的达到,她摇身一变,带球携子成为首屈一指的集团继承者!算旧账、玩前夫,直叫他措手不及:陆总,前妻好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