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何天莲回过神来,甩掉满脑子关于昨晚被各种威逼利诱的香艳画面,抬手碰碰自己滚烫的脸颊。
还好还好,她威武不屈,富贵不淫……呃……总之是守口如瓶就对了。
其实说真的,虽然给未来的孩子起名这事儿吧,它确实是跟夏明远在一起的时候发生的,可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孩子会姓夏。
现在想想看,夏谨言虽然不比罗谨言差,可是夏慎行就木有罗慎行有气势了嘛对不对。
总之不管怎么样,她是打定主意不告诉罗煜城关于夏明远的事情。
倒不是心虚,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节外生枝,毕竟现在两人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干嘛非要让那段早已经尸骨无存的初恋冒出来添乱,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嘛。
敲门声再一次不耐烦的响起,何天莲赶紧放下双手,扬声说:“进来。”
何天蓝应声而入,脸色简直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当他抬眼看到何天莲红得不像话的脸,不禁略表惊诧:“你脸怎么那么红?”
想到限制级的画面当然会脸红--!
何天莲避重就轻的转移话题:“你先别管我的脸为什么红,还是说说你的脸为什么那么青吧。”
何天蓝顺着她的话叹了口气,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其实你要不过来的话,等会儿我也准备过去找你的,”何天莲脸色渐渐正常,语气凝重的说,“上次市政府那边不是有人私下向你透露工会可能有变数吗?当时那人也没说清楚是什么。我现在听到一点风声,看来变数不是工会自发的行为,好像是有人打算煽动工会。”
何天蓝把一份文件递过去,面色铁青,眼神暴躁:“不是打算煽动,是已经煽动了。”
市政府方面来函告知,由于员工们坚决反对收购案,所以原定月底拍板的事只能暂缓后延,再次启动合作进程的时间无法确定。
“这一暂缓得缓到什么时候去了?”这来得太突然了,何天莲明显傻眼,“正一哥他傻不傻啊?这么做是能让你拿不到这个案子,可这样一来,他也拿不到了啊!”
没办法,她想来想去,都觉得那个胆大包天的人只可能是何正一。
可是,如果这个案子泡汤,那就不仅仅是何天蓝的努力化为泡影,也不仅仅只是这场内斗的胜负问题,这影响了何氏的利益啊!
何氏董事会不插手小辈内斗的大前提是良性竞争,这种内斗说白了就是变相的竞争上岗机制,其目的是要使家族的利益最大化,但绝对不是放任自家人以损害何氏利益的方式互相扯后腿,这个道理何家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是门儿清的。
“我敢说何正一绝对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他真的二到这种程度,那离脑残就不远了。”何天蓝烦躁的摇摇头,否定她的猜测。
“那是谁?”何天莲手心直冒冷汗。
“是夏明远,”何天蓝伸手抓抓头发,恨不得把自己薅成葛优,“这厮下手也太没轻重了吧!何正一找他当外援还真是找对人了,整个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那现在怎么办?有没有解决的办法?”自从卷入这场内斗之后,何天莲就经常出现此刻这种大脑真空的状态,她怀疑自己的智商很久了!
“办法只有一个,”何天蓝低垂着头,闷声说,“等。”
“等什么?”
何天蓝叹口气,抬头看向她:“等工会提出要求。”
“什么要求?”此情此景让何天莲确定,自己的智商是真的有问题。
“要是知道他们的要求那就不用等了,”何天蓝翻了个白眼,再看向她时眼里满是同情,“我现在烦的就是不知道他们要什么。不过夏明远既然想把工会当抢使,以他办事的效率来看,大概也不会等太久了。”
是吧,是吧?你也觉得我的智商有问题吧?
何天莲无奈的跟着叹气,接口说道:“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感到庆幸的是,至少‘何氏’跟市政府的合作还是有余地的。只不过,你大概不可能在年底的董事会改选之前拿下这个案子了。”
“我就不明白了,”何天蓝若有所思的抬手按住自己的下巴,“你说这夏明远到底怎么想的?他替何正一做了这个玉石俱焚的决定,何正一肯定是不会感激他的。他图什么?”
何天莲凝神思索了半天,怔怔的说:“我也觉得这事儿怪怪的。会不会是正一哥求胜心切,头脑发热,给出了极端激进的指令?”
何天蓝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会,关于这件事,我们几个从小受的教育都是一样的,何正一再骄纵也不至于一点顾忌都没有,这可是老人家们的底线。况且我每走一步都给他留着台阶呢,不至于就把他逼到这种程度。”
何天莲发现自己总不能说到点子上,索性闭嘴了。
何天蓝本来也没指望她能有什么灵光一闪的醍醐灌顶,只是继续自说自话的分析下去:“说真的,几次交手下来,我还挺欣赏夏明远的,这人的算计能力和执行能力都是一流。可是如果他的这个举动害得何氏丢掉了这个案子,那他以后在这个城市也不可能有好日子过,这中间的利害关系他不可能想不到……难道是经验不足,导致他高估了自己的能量,以为自己能掌控大局,全身而退?”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
夏明远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新鲜人,不会连这种自知之明都没有吧?
“难道他有隐藏属性?家庭背景或者某种人脉还没有暴露?”福尔摩斯.蓝已经完全忘记了进门时还浓得化不开的烦躁,兀自沉浸在推理的乐趣中。
何天莲接口:“他的家庭背景应该是很简单的,他爸妈我见过,就是老实忠厚的中年人。但如果是隐藏人脉的话……这我可就不敢说了,毕竟这几年他一直在外地发展,我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
“你见过他爸妈?!”何天蓝震撼的回过神来,眼睛瞪得斗大,“你当年跟人家已经发展到见家长的地步了?”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何天莲无力的趴到桌上:“只是他父母来学校看他的时候我远远碰到过一次,那时候我刚和他在一起,躲都躲不及了,见什么啊。”她也是有矜持的好吗?
齐妙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十九楼的人都是编剧戏招的。
哦,不对,何天蓝不是招进来的,是空降。
“原来是这样,”何天蓝下意识的低声自语,“那我就放心了。”
何天莲接收到某种欲盖弥彰的气息,原本真空的大脑突然高速运转起来:“放心什么?”
“没什么啊。”何天蓝打哈哈。
“何天蓝,你肯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何天莲敏锐的第六感被触发了。
“真没什么,我这不是怕你没法跟罗煜城交代么,”何天蓝摊手,“我打赌,你肯定没跟罗煜城说过夏明远的事。”
他很聪明的选择了提罗煜城来转移何天莲的注意力,何天莲果然上当。
“废话!谁会傻得没事找事,跑去跟自己丈夫提一段早就没影的初恋啊?我又不是好日子不会过,专给自己找刺激。”
何天蓝作高深状:“可是我有一种预感,他就是冲着你跟他的那一段从前来的。”
“什么意思?”何天莲不着痕迹的缩了缩脖子,觉得有点凉。
“你想啊,他做为何正一的外援,原本只需要准确执行雇主的指令就好。可是你想想看,他从搅进这件事开始到现在,几乎就是由着自己一步步走向破釜沉舟的田地,根本没打算给自己留后路。而且还一副‘为了成功不惜成仁’的态度,这已经超出他工作范畴所需要的程度了,说白点儿,这完全就是复仇!俗话说得好,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现在放眼整个何氏,在这件事情之前唯一跟他有关联的人就是你!要说他不是冲你来的,还会是谁呢?你说是吧?”何天蓝侃侃而谈,指点江山。
是吧……
是吧?
是你爷爷的百万雄师过大江啊!
何天莲回过神来,气势汹汹的一巴掌拍向桌面:“有没搞错啊!当初天天找茬吵架的人是他,把我嫌弃到姥姥家的人也是他,我根本就是被他逼到说分手的,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如果他真那么没脸没皮的在我头上记这笔账……那还真是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我看人的眼光不可能失败到这种地步吧?”
呼,拍太用力了,手好疼。
“那可不一定,”何天蓝幸灾乐祸的开怀大笑,“谁还没个走眼的时候啊。”
真是好难得看到这位妹纸这么失控啊。
“照你的分析,他确实有很大可能是冲着谁来的,而且抱的还就是玉石俱焚的决心,”何天莲甩了甩生疼的右手,渐渐冷静下来,顺着他刚才的思路抽丝剥茧,“我虽然公开卷入这次内斗,可谁都知道我本身不参与最后的角逐。我在此之前就是个人力资源部长,根本没有个人势力,也没有任何实权。而事情就算如他所愿的发展下去,对我来说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重新被架空,回到之前的状态,并不会受到任何实质性的波及啊。那就是说,他下的每一步棋,堵到的其实都是你,如果他能顺利复仇,那被扳倒的人……也是你。所以——”
她在每个“你”字上都落了重音,每说一次,何天蓝的心脏就抖一下。
“他是冲着你来的?”虽然是疑问句,可何天莲的语气几乎是拍板定案了。
“不可能,我、我之前压根儿不认识他……”
虽然不认识并不代表没接触过……
但……
夏明远不会那么夸张吧?他当时不过就说了几句话而已!
何天莲目光敏锐的扫视着何天蓝的表情,最后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何天蓝忍不住提高音量:“你干嘛突然笑得那么凶险啊?!”
“何天蓝啊何天蓝,”何天莲摇头大叹,笑意加深,“我刚刚还以为你是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现在看来,你确实是做过一些对不起的人的事,只不过受害者不是我。绝对的!”
她现在十二万分的好奇,何天蓝到底对夏明远做过什么,惹得人家要君子报仇,四年不晚?
何天蓝甩她一对白眼,倏地起身往外走,嘴里气急败坏的低吼:“我能对不起他什么啊?不都跟你说了,我不认识他!……总之,他绝对不可能是冲我来的!”
随之而来的那道关门声真是又急又响,充分暴露了施力者内心的火气,以及慌张。
不是……
才怪!
何天莲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好奇心真的要爆棚了——
要真不是冲你来的,你跑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