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皋紧皱眉头低喝道:“别说了,快把银环弄到屋里去,再赶紧把这里清洗了,绝对不能让人发现。”
金环只得将银环扶起来,跌跌撞撞的把她扶到屋子里,又忙忙出来打水冲洗地面,想把青石条砖路上的血迹全部洗掉,免得引起别人的注意。
可怜的银环一个人躺在床上,她的下身还在出血,陆书皋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早已经躲回自己的屋子,只让金环一个人处理。
金环打扫完之后回到房中,见银环已经晕了过去,身下的褥子湿了一大片,满是触目惊心的血红,金环也吓坏了,她比银环大一岁,今年也就十六岁,从来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慌乱之中,金环跑进陆书皋的屋子,跪下哭求道:“二少爷,您给银环请大夫吧,要不然她会流血而死的。”
陆书皋也慌的惨白着一张脸,气急败坏的叫道:“请什么大夫!去把你妈悄悄叫进来就是了,我警告你,这事绝不能传出去,否则……”
金环银环是亲姐妹,她自然极担心妹妹,一听陆书皋发了话,金环便什么都顾不上了,拔腿就往外跑。她们一家子都是陆府的奴才,住在西角门外巷子里的一处小房子中。
因着是在大年三十,角门上守夜的人虽然不能回家团年,却也整治了些酒菜在角门边上的小房子里吃了起来,门禁比平时自然松散了许多。金环跑出西角门,上夜的人硬是没有发现。
不多一会儿,慌里慌张的金环妈跟着金环又跑进西角门,上夜的人依然还是没有发现。金环带着她妈一起儿跑到逸柳居,因为实在太过担心银环,所以这母女二人都没有注意到有双眼睛一直在暗暗中盯着她们。
金环妈跑到银环身边,看到银环已经昏迷了,她忙用颤抖的手去试女儿的鼻息,银环还有气,金环妈才长出一口气,急急的说道:“金环,你快去要热水,还有去多拿些香灰,指不定要用。”
金环忙跑开了,金环妈将女儿的裤子连同小衣一起褪下,见女儿腿间的血迹已经凝结,并没有再继续流血,金环妈这才松了口气,女儿还有气,只要不继续出血,这条命就能捡回来。金环妈早年也小产过,还生了四个孩子,对于这些事情还算有经验。
金环取来香灰打来热水,母女两个一起动手,将银环的身体清洗干净,换了干净的衣裳被褥,金环妈这才用力掐银环的人中,将银环弄醒。
银环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自己的亲娘,她愣了愣神,继而扑进亲娘的怀中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就在金环妈忙着帮银环收拾的时候,那双眼睛一直在暗中盯着,在擦洗银环的时候,金环妈曾经皱着眉头沉沉的问了金环一句:“金环,二少爷不是给了你们姐妹药么,银环怎么还会有身子?真真是糊涂东西,现在能要孩子么?妈平日告诉你们的话,你们竟都丢到脑后不成?”
那双眼睛的主人听到这句话,仿佛触电了一般,又仿佛打了鸡血似的,但见她脚底生风一溜烟儿似的跑去慕蠡斋,悄没声的找到文妈妈,将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的全都说给文妈妈听。
文妈妈听罢也吃了一惊,再没想到二少爷平日里不声不响的,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她随手给了那报信之人一串铜子儿,便忙忙去了上房向陆夫人回禀。
陆夫人正哄着酒意上头正闹腾不休的陆婉婷吃果子解酒,她见文妈妈进来打了个眼色,便知道必是张氏或陆书皋那些人有动静,便唤道:“冬雪秋菊,服侍小姐吃果子。”
冬雪秋菊两个应了一声,忙上前服侍陆婉婷,陆夫人则抽身去了起居室,文妈妈快步跟了上去。春梅见状也抬脚跟上,不料陆夫人却摆手道:“春梅,你去给小姐熬些醒酒茶,要不然明儿非闹头疼不可。”
春梅无奈的屈膝应了,心中却如火烧火燎一般,自从那夜陆夫人做出承诺之后,对她反而比从前冷淡了许多,也不让她贴身服侍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阵子大少奶奶越来越得夫人的心意,难道是大少奶奶知道夫人要抬自己做姨娘,所以在夫人跟前说了自己的坏话?
躺着也中枪的沈倩如可真是冤死了,关于春梅,她可是一个字都没有向婆婆提过。
进了起居室,文妈妈忙将金环银环被二少爷暗中收房,银环有了身孕却被二少爷踢小产之事细细说了一回。陆夫人不无快意的冷笑道:“我道他真是个好的,原来不过就是个下流胚子,真真枉费老爷在他身上用的心……”
文妈妈知道二少爷陆书皋比他的娘亲张氏还招夫人恨,因此只垂手侍立一旁,并不言语什么,只任陆夫人发泄自己的情绪。
陆夫人说了几句之后,问文妈妈道:“文英,你说这事怎么处理最好?”
文妈妈想了想,对陆夫人说道:“今儿族里还为二少爷的亲事责难于您……”
陆夫人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快意冷酷的笑容,“她想要儿媳妇,本夫人就给她儿媳妇,还一给就给两个。”
文妈妈吃惊的问道:“夫人,您要抬举金环银环做二少奶奶?”
金环银环不过是中人之姿,她们俩个若是机灵漂亮的,陆夫人也不会把她们姐妹两个给陆书皋,她们不论身份地位还是样貌品行,哪哪儿算起来都没有资格做陆府的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哼,她们也配,就让银环做姨娘,金环做通房好了。不过在此之前,文英,你快安排人拿住萧婆子和金环银环,便是开脸,也得让人知道她们先做了丑事。”陆夫人冷冷的吩咐着,听得文妈妈心中直冒寒气。自从老爷过世之后,夫人的风雷之性越来越厉害,从前她受过的委屈,此时全都化为她报复的动力。文妈妈知道,张氏和二少爷会一直被踩在夫人的脚底下,只要夫人活着一天,他们就一天不得翻身。
不过想想从前因着张氏的上眼药告刁状,慕蠡斋的人谁没有受过苦,文妈妈便也没法子对张氏和陆书皋生出同情心,这才叫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张氏母子得势之时得意忘形,今日失势,自然不会有人同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