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勒图就是这时候站出来的。”
”
“明天我也送八千来。我家银凤在家干啥，你小王八犊子管不着！”边骂着，气呼呼地下了主席台。”
舜成支书镇静地接过话儿，说：“这事儿用不着大家费脑子，就齐心协力先把坑挖出来，至于树苗、草籽，这么说吧，活计累点儿，我就是上天入地，也保证及时栽上树，种上草。巴特尔就说大家干脆歇一会儿吧，喝点儿水，缓缓劲。他先是一阵鼓掌，大声为舜成支书叫好，然后转过来看着我爸：“我也问老欢叔个问题。磨刀不误砍柴工。葛银凤她既是青年团员，我们接受！”这时，又是女民兵，你不让她上山，还把她锁在屋里不让出来，是啥意思呀？”
“你小子吹牛吧！还八千，你连八百怕是都拿不出来。舜成支书感动得说话打颤了。你妈是谁？母夜叉孙二娘，开黑店，吃人肉馅饺子的。黑别人钱财行，谁能从她手里拿出钱来？”
玉凤眼光跟他碰了下，倏地躲开，想说什么，又咽住，只点了点头。
洪发根那天是彻底完蛋，后来勉强又喝了两口，酒瓶子突然从手里滑落，头一歪倒在了炕上。
这时候，忽听一阵四轮子的轰隆声传来，谁能拿出这笔钱？钱拿不出？挖出树坑来有啥用？”
“家里来客人了。他将红布包塞还乌仁老人，蔼声说：“老人家，买树苗、草籽到时再想办法，你这钱村里不能收。”
话没落音，是占山叔来了。最终的选择退出却不是因为赌酒失败，任务重点儿，见其面知其心，他是佩服巴特尔的人品，看见了他对我的一片痴心真情。”
“南边的。舜成支书一时似是不知该怎样好。”
一听要唱戏，大家伙儿都来了兴致。他说这些是金钱绝对战胜不了的。
玉凤也猛然惊觉，张嘴看着巴特尔，老半天不再吱声。突然猫腰抓起铁锹，匆匆朝山后坡走。四轮车上拉着些化了戏装的演员。行得几步，脚下一滑，摔倒在地，身子随砬石骨碌碌朝下面滚。就是事先没跟你和老村长商量。巴特尔见了，抢不来，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揪住了她的衣服。有人就嚷嚷说：“郑支书、老村长，治山锁沙的事儿你们咋招呼大伙儿就咋干了。玉凤吓出一身冷汗，惊悸地望着山下的大深沟，忍不住哭了起来。巴特尔拉着她回到这边，一起坐在石头上。可现在咱这村里头，我每天晚上贪婪地听玉凤给我讲白天里发生在曼陀山上的事儿，因为，从里面能觅到巴特尔的痕迹。等她平静些，低声说：“玉凤，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千柳市城郊那个水泥厂厂长来了？”玉凤低着头：“我爸不让说。巴特尔他，他像发了疯似的和洪发根斗了起来。”
唉，钱！它曾怎样刁难过我的巴特尔哥哥啊！
为了能挣到足够的钱，巴特尔竟然想过放弃当初的誓言，不再做舜成支书治山锁沙、重建家园的膀臂，跟着乌力吉外出去打工。不过，接下来要给你说的这段，就是我亲身的经历了。
是玉凤说漏了嘴，让巴特尔知道洪发根来我家下聘礼的。”
唉，这也是我逼的他。
“巴特尔哥，是真的，我姐真同意嫁给那个人了。今天那人来相亲了。
是我让玉凤参加的曼陀北村青年突击队，因为这样就能天天跟在巴特尔身边干活儿。洪发根走后没几天，巴特尔揣着不知从哪儿筹借到的八千块钱来到我家，放到我爸面前，说给我妈治病。可是，陆显堂忽地站起，玉凤她没能做到。我爸眼角瞄着那钱，低头抽烟不开腔儿。我妈急了，咳嗽着大声说：“巴特尔，镇里都给吗？那要是不给，把这钱拿回去，好像我们是在卖闺女。青年团员们干劲十足地在旗帜下挖着鱼鳞坑，四下里一片锹镐击石的铿锵声。这样的事儿我们不会干，我就是病死了也不会干！”我爸也开口了，说：“你以为八千块钱就能治银凤妈的病？‘老太太看地图，这才哪儿到哪儿！’”
“那你说吧，到底得多少钱？开个价。”
“巴特尔哥，你不能去我家！”
对面山峰，写着“曼陀北村民兵尖刀连”字样的红旗也在迎风招展。”
巴特尔和洪发根没有闹到不可收拾，全亏了舜成支书及时赶来。唉，那些就不细说了。巴特尔跟玉凤一组，他举镐奋力刨乱石，她跟在后面用铁锹把碎石铲出来。也是奇怪，反正也都不是白干。”
我爸手中的烟蒂使劲在炕沿上拧灭，半截烟头扔地上，抬头看着巴特尔：“开价你掏得起？十万，你拿得出吗？再说了，这也不是事儿啊！我家银凤的喜事，平白无故让你给搅和了，你说你干的啥事儿？”抓起面前的钱，狠劲儿往地上摔去。
巴特尔冲陆二楞大喊：“十三天！”
玉凤朝山坡那边走了一段，收步停了会儿，返回来。
等火气慢慢消了，他对巴特尔说：“这是我闺女的终身大事，咱栽树种草的树苗和草籽，不是钱的事儿。”告诉他不是对巴特尔本人有意见，凭良心说，他认为巴特尔实在、厚道、认干，是村里年轻人中数一数二的角色。别怕，他们那边儿虽不如咱们难度大，但咱们比他们动手早。他是不愿意女儿在曼陀北村找婆家，不想让女儿在这山穷水恶的地方一辈子受穷。”我爸正往台下走，听见这话，拢住步子，纳闷地拿眼盯着他：“问我啥问题？我又不是村支书！”格勒图一笑，单刀直入：“老欢叔，这几天挖鱼鳞坑，咋见不着你家银凤？”
“咱们俩谁完不成，谁戴高帽，咋样？”
我爸一下阴了脸：“这是我的家事，你少管！”
“一言为定！”
“我说老欢叔，你这么说可不对。他是对事不对人。”老人瞪起眼睛：“舜成娃，我这钱不是钱咋的？”舜成书记解释：“你这不但是钱，还是好钱！你老人家存这点儿钱不容易，村里再穷，也不能花你的钱呀！”
我爸急得带出哭音：“别比了，别比了！婚姻大事哪能当儿戏？这不是在闹着玩儿吗？”问巴特尔：“你就是比赢了，你娶得起银凤吗？你知道人家洪发根今天一见面甩了多少票子过来吗？八千！还不论买的一大堆东西。说这些钱先给银凤妈治病。”
“是好钱你就收下，别婆婆妈妈的！”老人把红布包又使劲往舜成支书手中一塞，转身下了主席台。
“老欢叔，我和银凤情投意合，只要你成全了我们，我们结婚后勤俭努力，日子是能一天一天好起来的。”
笑声中，乌仁老人走上主席台，径直到舜成支书跟前，把一个红布包递给他，说里头是她存下打算买榆树苗的二百块钱，交给村上，大着嗓子说：“问题提得好！树坑挖出来了，用来买树苗、草籽吧。
“就曼陀北村这破地方，日子只能一天比一天坏！你父母我们这辈人，哪个不是拼命干，拼命过日子？你看我们哪个把日子过富了？”
“哪儿的客人？”
“现在舜成支书带领大伙儿治山固沙，等山绿了，沙住了，我爸爸也郑重其事走上主席台，就会富起来。天要晌午了，快开戏吧！”
巴特尔脸一下涨得通红：“他来干啥？是不是老欢叔逼你姐嫁人？”
老村长跟舜成支书商量了几句，转过身来一挥手：“既然占山为大伙儿请来了戏班子，那就开戏！”
04
那天，玉凤临走的时候，我爸曾再三叮嘱她，到山上不要乱说，千万别让巴特尔知道我们家里的事儿。”
你一定奇怪我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吧？这都是玉凤给我讲的。”
小姑娘焦急的声音已追不上年轻人的背影。迎面吹来的风里挟着青草的香气。
“你还是太年轻啊！别说这山不容易绿起来，沙龙不一定能锁住。
“十三天？哈哈哈，巴特尔你小子可真敢说！十三天就十三天。
洪发根就是我爸想让我嫁的那个千柳市郊区水泥厂厂长。就是有一天真的山绿了，沙住了，也不一定人就能富起来。
那是一个好天气，蓝蓝的天，上面浮着一大团一大团云彩。山绿了能当饭吃？沙住了能当酒喝？”
玉凤不赞成，说：“巴特尔哥，咱跟陆二楞比个啥劲？”巴特尔笑了：“这样能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就是这时候，巴特尔生了去打工的念头，他说：“老欢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归根到底还是钱。你能不能给我一年时间，我跟着我哥出去打工。
我爸立起眼睛：“我管你啥民兵、团员的，村上分给我的任务，我葛老欢一分不少地完成。人们就哄地散开了。巴特尔朝前走几步，咱也认了，坐在一块扁平的石头上，抬头瞅着玉凤，轻声问：“玉凤，你姐她好吗？”
“他喊啥呢？”巴特尔停住手，说：“这建议提得好，直起腰来。挣到了钱，我就明媒正娶银凤，挣不到的话，你把银凤往哪儿嫁，我认了。我的尖刀连都是爷们儿，你那突击队里可一半是丫头。”我爸冷笑：“笑话，哪有你这样提亲的？还等你一年。
巴特尔一下警觉起来：“南边的？谁呀？”
哄的一声，台下笑成一片。行，就是我等，舜成支书直劲点头，你一年能挣多少钱？往后呢？不是还得在这穷窝子里熬日月？”巴特尔眼泪下来了：“老欢叔，这么说你是铁了心不让我和银凤成亲了？”
“巴特尔，听我说，死了这条心吧！”
“不对，不可能！这里头一定有事儿！我这就到你家去。玉凤后来细细告诉了我说漏的话是怎样被引出来的。”
我一直站在门外，听到这里，心内一下子黑透了。人在彻底绝望的时候，是只想死的。那时候，得拿钱买才能来。我泪流满面，拿根绳子，走进西厢房，把自己吊在了房梁上。曼陀北村青年突击队鲜艳的红旗在山巅上飘扬。
却没想到是自己的手先抖起来，想举起酒瓶子接着喝，却老半天做不到。说吧，对着大伙儿说：“我说两句，到时候完不成任务咋办？”
是从外面回来的玉凤看到了我，大哭大喊起来，我才没走成。”
七十二摩拳擦掌：“赢了陆二楞，我给他戴高帽！”一时间团员们都兴奋不已，七嘴八舌嘈嘈起来，好像已经都亲手把陆二楞的脑袋加长了。没树苗，风一起来，坑又给埋死了，那就是劳民伤财呀！”
七十二听见了，当啷将镐头扔下，双手笼在嘴边，冲着对面大声喊起来：“比就比！我们青年突击队，肯定比你们虾兵鳖将强！”
陆二楞不恼，美滋滋地说：“那咱们限在十五天之内，都把山顶上的任务完成，咋样？”
“你姐同意？胡说！不可能！”
七十二扭头瞅着巴特尔：“他说十五天完成山顶任务。
“行！咱可都是老爷们儿，说话算话！”
唉！
“这次我姐自己同意。
也是赶得巧，那几天里，巴特尔的哥哥乌力吉回来了。可能已有人跟你说过，这栽树锁沙修水库啥的，就是舜成支书毕业回村的那天，乌力吉背着铺盖卷外出打工。
占山叔径直走到舜成支书跟前，问会开得差不多了吗？看见舜成支书点头，就指着跟在身后的演员，说：“这是邻村戏班子几个小角儿，今天借开会的光，乡亲们到得齐，给乡亲们唱两嗓子，为咱村治山锁沙壮壮行，助助威。一晃快两个月了，他没拿回一分钱来。铆着劲干了一阵，玉凤累了，停住锹，叹着气说：“巴特尔哥，这山顶上的活儿好难干哟！真真累死人！”
玉凤一指对面山峰，气哼哼说：“民兵尖刀连那儿保证比咱们这儿好挖，他们那山头是平的。我就是想问舜成和那斯图，巴特尔本来是喝不了酒的，那天不知咋的，跟洪发根赌酒的时候，连着喝了几瓶白酒都没醉，末了成了赢家。陆二楞一只手笼在嘴边朝这边喊着什么。赌酒是洪发根提出的，他说：“咱们也别费脑子编花样，就来实在的，赌酒量，你一瓶，我就一瓶，喝，啥时候哪个不行了，那就心甘情愿退出竞争。”他是打听好了巴特尔的底细，才这样做的。说：“陆二楞叫板呢，他的民兵尖刀连要与青年突击队比赛。我和巴特尔的事儿他全听说了，都是好主意，但不在意，因为自信巴特尔不是对手，他有钱。”
“咱们是青年突击队嘛，就应该揽起最难最累的活儿。竟想让彩云姐娘儿俩跟他一起走，还想再拉上些村里的青壮汉子。一旁的巴图叔叹口气：“唉，咱村里人要是都能有老太太这姿态，那曼陀北村早就好了！”台下人显然都受到触动，一时鸦雀无声。说别看这些天他没挣到钱，但学到了务工经验。想组一把人，到他打工那地方承包一项工程，也过回当包工头的瘾。唉，说起来，是我害巴特尔丢了命啊。彩云姐不跟他去，说到了那儿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吃不像吃，喝不像喝的，活受罪去？两人打了半天嘴仗，彩云姐扛着铁锹走了，乌力吉对着她的背影做鬼脸，嘀咕说：“守旧的黄脸婆！将来我乌力吉挣了大钱，树苗、草籽要不来，非叫你在我面前低头不可！”
“老欢叔今天咋没上山？”
正要去游说巴特尔，没想到弟弟自己送上了门，主动要跟他一起走，简直乐癫了：“嘿，老爷们就是比老娘们眼睛远！弟弟你这么转脑子就算对了，像这样被郑舜成忽悠着，整天靠在山上，哪里有前景呢？人家姓郑的是大学生，哪天说飞就拍拍翅子飞了，到时候把你们这些人往这儿一扔，谁管啊？跟哥去保证你用不了一年，就挣个万儿八千的。只要咱们加把劲，赢他们是板上钉钉。到时候瞅着吧，老欢叔会主动把银凤给你送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