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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儿子哥们(2)

曹迪民说:“吹不响就是吹不响,你把屁吹出来也没有用。我们同学就把屁吹出来了,但是还是吹不响!”他爸爸说:“你屁吹出来没有?”我忘了告诉你,曹迪民的爸爸叫曹旭。我在下面的故事里就不再说曹迪民爸爸曹迪民爸爸了,直接称曹旭。

摔跤博士和幻想拳王曹旭是个博士,但也喜欢摔跤。他一直号称上中学的时候最大的特长就是摔跤。

他当了博士并且当了教授以后仍旧跟人家摔跤,不是友谊赛表演赛的那种摔跤,而是打架的摔跤。在马路上摔,在公共场所摔。

比如有一次乘公共汽车,一个男的跟一个抱小孩的女的抢座位,结果男的女的同时坐到一个位子上了,男的不但不肯站起来,还说下流话。曹旭就警告他了,说:“你立即停止说下流话,并且立即给我站起来!”男的说:“你是谁啊,我怎么认都不认识你?你吃饱了饭蛮喜欢管闲事的哦!”结果曹旭就一跤把他摔到了地上。摔在公共汽车的地上。曹旭说:“你看看,等一下汽车停下来,我们是不是还要到汽车下面去摔摔,下面是水门汀的,比上面痛,你可以喊喊啊哟哇啦了。”结果那个男的只好不跟抱小孩的女的抢座位了,也不再说下流话,乖乖地站到下车的时候乖乖地下车了。

结果曹旭也就一直没有学会跳交谊舞。因为他跳交谊舞的时候,老要做摔跤动作。人家小姐或者是女士教他手该怎样放,脚该怎样走,他听管听,摔跤动作还是管摔跤动作继续做。他甚至干脆告诉人家小姐或者女士说:“我以前练过摔跤的,万一跳到一半,不小心,把你的头摔出个‘W’,你要原谅我哦!”人家小姐或者女士只好笑起来。

“W”是没摔,但他终于感到自己已经没有药可医,就不学了。别人邀请他,他就说,我不行,我不行,我会摔跤的。

人家说,不会摔跤的,地板又不滑。

他就解释说,不是地板滑了要摔跤,是我……摔跤……

曹迪民妈妈说,你少给我现世了,要是真的把人家摔一跤,全上海都知道了!

曹迪民乘机起哄:“报纸肯定会登,电视还会现场直播。各位观众各位听众,现在我们在虹口体育场……哦……不对……现在我们在虹口跳舞场现场直播全国跳舞甲A联赛,现在上场的是教授、博士曹旭先生……哈哈,曹旭先生把舞场变成摔跤场了,差点儿把他的舞伴屁股摔成两半,他的舞伴在叫啊哟哇啦!曹旭先生只好说对不起哦对不起哦……我现在宣布,取消曹旭的甲A资格,降为甲B,哦,不对,应该降为甲C,我们希望曹旭能吸取教训,以后不要再在舞场上摔跤了,跳舞就跳舞,怎么可以摔跤,差点儿把人家的屁股摔成两半……”曹旭说:“我们也希望曹迪民先生注意,电视直播的时候,不要老是说屁股屁股,否则我们将取消你的播音资格,让你回家吃老米饭!”曹迪民则是喜欢拳击。是的,这个家伙尽管拎一桶太空水不是往左面塌下去就是往右面塌下去或者往当中塌下去,但是他却喜欢拳击。他这个喜欢拳击不是喜欢去跟人家打拳击,而只是喜欢看拳击。就像很多的人,喜欢足球,不是喜欢去跟人家踢足球,而只是喜欢看足球;喜欢NBA,不是喜欢打篮球,而只是喜欢看NBA打篮球。无数的喜欢足球的人,都是不会踢足球的,有的人一辈子脚没有碰过足球,甚至搞不清足球大还是篮球大,但是他们却可以号称自己喜欢足球,他们说:“我喜欢足球!”……

而我倒是一个会踢足球的人,可我很谦虚,从来不说“我喜欢足球”!

曹迪民有一本剪贴,上面全是迈克?泰森的资料。泰森的照片,泰森的消息……

泰森被抓起来的消息,泰森被放出来的消息……唯独没有泰森被霍利菲尔德打倒在地上的消息。

曹迪民说这一次不算的,这一次肯定是泰森精神状态不大好,下一次再打肯定赢!

曹迪民妈妈说:“泰森被抓起来过的,你为什么要崇拜被抓起来过的人?”曹迪民说:“泰森是拳王!”曹旭说:“他已经输掉了。”曹迪民说:“这一次不算!”曹迪民感冒了,不大吃得下饭,走起路来也无精打采。老师说:“曹迪民,你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干什么?”曹迪民说:“我感冒了,看样子现在让我打‘卫冕战’是有困难了。”老师莫名其妙:“什么卫冕战?”曹旭说:“你大概是打幻想卫冕战吧!”——曹旭终于报了曹迪民先生“幻想大队号手”的一箭之仇。

升旗的时候拉耳朵梅思繁当大队长以后,每个星期一都要主持升旗仪式。升旗仪式的时候,梅思繁自然是站在台上,曹迪民自然是站在台下。她喊升旗仪式开始,国歌就响了。梅思繁这家伙有个坏习惯,就是:驼背。她站在哪儿,都喜欢驼背。我担心她升旗仪式的时候又驼背,就对曹迪民说,你帮我监视梅思繁,看看她升旗仪式的时候是不是驼背了,如果驼背的话就告诉我,我骂她。

他说:“怎么看看梅思繁有没有驼背啊?”“就是她站在台上的时候是胸挺起来,还是背有一点儿驼的。”他说:“梅子涵叔叔,我的眼睛不大好,看不清楚怎么办?”我说:“你反正尽力看,争取看清楚!”“要是前面有人挡着,我就踮起脚看!”结果他告诉我:“看不见的,她是面对着我,不是背对着我。”我说:“你真是一个笨蛋,面对着你就看不见啦?”他说:“梅子涵叔叔,面对着我是看不见的。”后来我知道,根本不是面对着还是背对着的问题,而是那时候他正在拉人家的耳朵。

升旗的时候,他拉人家耳朵!根本顾不上看梅思繁背有没有驼。

这是老师在他的学生手册上写的。他的老师写道:“……希望你以后上课认真听讲,别把头转到后面去;升旗仪式时也要严肃,别拉其他同学耳朵……”他拿着学生手册回家,往他妈妈手里一递,说:“妈妈,老师一个缺点也没有写我!”转身又对他爸爸说:“爸爸,我没有缺点的。”他妈妈叫起来:“要死了,你上课把头转到后面去还不是缺点!你升旗仪式时拉别人耳朵还不是缺点!”他妈妈继续叫道:“你上课把头转到后面去干什么,后面有黑板吗?”他说:“有的,后面有出黑板报的黑板。”他妈妈说:“你再油腔滑调!当心请你吃生活!”他妈妈说:“升旗仪式你不敬礼,拉人家耳朵,手发痒啊?”他说:“我敬礼的,是一边敬礼一边拉。”“一边敬礼一边拉怎么拉法!”“就是右手敬礼左手拉。”“左右开弓。”曹旭说。

曹旭开始上场。他说:“你以为‘希望’就不是缺点?你倒蛮开心的嘛。你把我们当戆大①了哦!‘希望’就是说明你以前发生过了,让你以后不要再发生,你懂吗?”曹迪民说:“我懂了。”他妈妈说:“他会不懂啊,又不是戆大,装腔的!”曹迪民叫起来:“妈妈,我没有装腔!”曹旭感到还需要继续教育曹迪民,于是说:“如果你没有发生过,老师就不会说‘希望’,比方说你没有杀过人,老师会说希望你以后不要杀人吗?不会说的。

”曹迪民说:“爸爸的比方不正确,杀人是要枪毙的,抓人车把你抓走了,老师没有办法再希望。”曹旭说:“我是打比方。”曹迪民说:“我们老师说,比方要正确,不然要扣分。”曹旭说:“我吃你老酸②!”我碰到曹迪民:“我上次让你看梅思繁有没有驼背,原来你根本没有看,你拉人家耳朵也来不及了!”他说:“谁说的?”“你爸爸告诉我的!”“我爸爸可能是造谣的。”“我看你可能在造谣吧!”“梅子涵叔叔,我造什么谣啊?”“你造你爸爸‘可能是造谣’的谣。”丢书大王成语大王举手发言大王一般来说,一个学生,读着读着就把自己的课本读丢了的事是不多的。而且是丢掉了一本,后来又丢掉了一本;而且是第一次丢掉的是语文书,第二次丢掉的又是语文书;而且这个丢语文书的人他的爸爸又正好是专门研究语文的博士和教授……

这个人就是曹迪民先生。

他连续丢了两次书。两次都是语文书。

他的妈妈就到处去为他买。别的书都不难买,就是课本不好买。

学校里是买不到的。每个人一本,丢了就没有了。如果不是每个人一本,那么丢的人就会更多。

曹迪民对老师说:“我的语文书丢了,我要买一本语文书。”老师说:“你的本事很大啊,把书都读丢了。每个人一本书,丢了就买不到了!

”曹迪民对他妈妈说:“我对我们老师说过了,我的语文书丢了,我要买一本语文书。她说,每个人一本书,丢了就买不到了。”他妈妈说:“你们老师还说,‘你的本事很大啊,把书都读丢了。’”曹迪民说:“你怎么知道的?”他妈妈说:“我怎么会不知道!”曹迪民说:“你怎么会知道的,妈妈?”他妈妈说:“你有什么事情我会不知道!”曹迪民说:“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他妈妈说:“我看你倒蛮像猪八戒的,读书把书都会读丢掉。”曹迪民说:“我要是孙悟空就好了,变成一个小虫子飞到我们老师的耳朵里:‘你卖不卖一本书给我?卖不卖一本书给我?’我们老师‘啊哟哇啦’痛死了,只好说:‘卖!卖!’”曹旭听见了:“你在编《新编西游记》嘛!曹迪民,其实你根本不用变一个虫子飞到你们老师耳朵里,你只要拔一根汗毛就可以了,说:‘变!变!’书就变出来了。”他妈妈说:“他要是孙悟空,汗毛就拔光了,书可以一天到晚丢了,书包都可以丢掉,连人一起丢掉!”曹旭说:“人丢掉也没有关系,可以拔根汗毛,说,不要丢掉,不要丢掉,就回来了。”曹迪民说:“不对,我要在还没有丢掉以前,就先拔一根汗毛,说,不要丢掉,不要丢掉,就不会丢掉了,先下手为强!”他妈妈说:“我说的吧,他会把汗毛都拔光。”曹迪民弄不懂,书丢掉了,学校里为什么不能再买一本?他问:“妈妈,书丢掉了,学校里为什么不能再买一本?”他妈妈说:“一人一本,再买一本,到哪里去买?”曹旭:“这叫保持课本的严肃性!丢了再买,买了再丢,还有严肃性吗?”他妈妈四处买不到。

曹迪民突然大叫一声:“有了!问梅思繁要!”他就来了。笃笃笃——这是敲门的声音。

他把梅思繁读过的书拿走了——梅思繁读过的书幸亏没有卖掉。

第二次,他又笃笃笃,又把梅思繁读过的书拿走了——梅思繁读过的书幸亏仍旧没有卖掉。

我对梅思繁说:“以后你读过的书都不要卖掉,语文书不要卖掉,数学、外语也不要卖掉,不然曹迪民来笃笃笃,书就没有了。”曹迪民丢语文书,但是这不等于他的语文就学得一塌糊涂。他是一个成语大王。

这,我们可以来看一个例子。这个例子发生在曹迪民先生和曹旭博士去买东西,从商店走出来以后。

曹迪民先生说:“爸爸,你刚才买东西的时候,那个营业员对你爱理不理。”曹博士说:“我置若罔闻。”“你是无可奈何!”“我是宽宏大量。”“你明明是束手无策!”“你信口雌黄!”“我击中要害,弹无虚发。”“你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我势如破竹,势不可挡!”“我们是不是暂时偃旗息鼓,鸣金收兵,现在要穿马路了,当心汽车!”“我不获全胜,决不收兵,除非你甘拜下风,逃之夭夭!”“你别急,我现在只不过是以守为攻,养精蓄锐,等穿过马路就会卷土重来,打你个措手不及……当心,汽车!”“我壮志未酬,奉陪到底,打你个片甲不留!”……

曹迪民先生有时甚至可以指出曹博士讲话的错误,比如曹博士说:“你看,他唱得多好听!”他就毫不留情地指出:“唱得多好听不是看的,是听的。你应该说,你听,他唱得多好听!”曹博士说,你说得很对,应该表扬,声音是看不见的,只能听见。但是曹博士说,如果写文章,我就不会发生这种错误了,这只不过是平时说话,比较随便,不当心。

“不对,平时说话也应该当心,要不就会养成坏习惯,我们老师说过,养成坏习惯,改都改不掉。要规范,平时当战时,考试才不会出差错!”曹博士说:“乔之台丝来!”“乔之台丝来”是日语,曹博士要到日本去,就学日语。乔之台丝来乔之台丝来,很好很好,“乔之台丝来”就是“很好”。曹博士从来不说八格牙路米西米西死啦死啦的,后来他到日本,在日本的马路上骑自行车,一边骑一边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他还在红灯亮起来的时候带头穿马路,他一边穿一边想,谁让你们侵略中国!结果日本人就违反交通规则也跟他一起穿马路了。他还在心里想,要是警察抓住他,他就说,我还以为日本是规定红灯穿马路的呢!

有的时候,曹迪民先生的作文也写得不错。

比如,他写过一篇《我以后不当大傻瓜》,是写暑假里有一次他和大表哥二表哥一起下三国棋的故事。那是一篇暑假作业。三国棋是一种新棋,就是曹操、刘备、孙权三国打来打去,看谁赢。大表哥阴险狡诈,联合他攻二表哥,他便在所不辞,一马当先,调动所有兵力,左冲右突,把二表哥打败了。

可是还没等他大气喘定,欢呼胜利,大表哥已经嘿嘿向他进攻了。他早已损兵折将,所剩无几,哪里还有招架之力,自然是不到三个回合就兵败如山倒,屁滚尿流。他知道中了奸计,连说“哎呀不合算不合算”,可是说“哎呀不合算不合算”已经没有用了……

二表哥说:“哈哈,活该,比我还要屁滚尿流!”大表哥说:“哈哈,大傻瓜也!”他就写了《我以后不当大傻瓜》。

曹博士一看:“好,不错!”可是老师批下来是“及格”。老师还在旁边写道:“以后写作文要开动脑筋自己写,不要抄作文选。”又有一次,他的另一篇作文,老师终于说写得很好了,让他在班上读出来,可是还没等他读完,全班的人都叫了:“抄的!”曹迪民先生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有口难辩。

曹博士说:“算了,宰相肚里能撑船。”曹博士说:“真金不怕火炼!”曹博士说:“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曹博士说:“你今天怎么没有成语了?”他大吼一声:“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曹博士不清楚他是指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是说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说他们!”“我还以为你是说我呢。”(注:指曹迪民讲不出成语。)

中了老奸巨猾的大表哥的奸计以后,曹迪民就一个人在家里练。他发现一个人下三国棋倒是很有劲的,他要谁输就可以让谁输。他要曹操输就曹操输,他要刘备输就刘备输,他要孙权输就孙权输,只有他自己不会输。他要曹操输的时候,就把曹操当做大表哥,他要刘备输的时候,就把刘备当做大表哥……随心所欲。绝对不会中奸计:先是拼命攻别人,损兵折将;结果别人又来攻自己,把自己打得屁滚尿流,绝对不会。中奸计的历史已经过去了。

曹迪民先生还是一个举手发言大王。

比如,上语文课,老师问,哪个同学知道二万五千里长征?他就举手了,说,我知道,孙悟空一个跟头翻二万五千里。大家叫起来:“不对!孙悟空是十万八千里,二万五千里长征是中国工农红军。”老师说,曹迪民坐下,记住,孙悟空是十万八千里,二万五千里长征是中国工农红军。

曹迪民不服气,跟旁边同学争起来:“那么你知道猪八戒一个跟头翻多少里?你不知道了吧,猪八戒一个跟头翻一米!”同学说:“你乱讲,猪八戒翻跟头也翻得很远的,他可以腾云驾雾,在天空中翻。”“我没有乱讲,谁乱讲是猪八戒!《猪八戒吃西瓜》你看过吗?猪八戒脚踩西瓜皮,一个跟头就是翻一米的,不相信你去量!”“《猪八戒吃西瓜》,不是翻跟头,是狗吃屎!”“是翻跟头,不是狗吃屎!”“是狗吃屎,不是翻跟头!”“……翻跟头,……狗吃屎!”“……狗吃屎,……翻跟头!”老师说:“你们谁想翻跟头?到讲台上来翻给我看看!”又是语文课,老师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曹迪民立即举手说:“老师,我问你,十个臭皮匠顶几个诸葛亮?”……曹迪民说:“嘿嘿,我知道你除不尽了吧!”别人参加数学兴趣组、外语兴趣组、语文兴趣组……他却参加讲故事兴趣组。他妈妈说,你参加讲故事组干什么?他说,讲故事呀!他妈妈说,讲故事干什么?

他说,讲给别人听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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